《韩公案》李老师家的猫

315、自来豪杰空扼腕5

　　事情果然如韩恕所料，翌日，李旋来见韩恕，同来的，还有乔装改扮的周仁康。
　　那周仁康见了韩恕，立刻大礼参拜，口称冤枉。
　　其实，这周仁康绝非什么官迷心窍之徒，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学者型人才，只喜欢钻研学问，对其他其实不感兴趣，这类人，其实心智都是坚定而坚持的，他对于自己是否能考上科举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是，他对于自己无端遭遇“不公平”待遇，决不能容忍。
　　这世上有许多的不公，有些的确是无能为力的，但是这有个前提，就是，当事人心里应该至少是清楚的。那种明面上作假，还坚决不承认的，当真是令人意难平，作为周仁康这种正直的“知识分子”，盗取他劳动果实无异于谋他性命一般。他绝不容忍！
　　周仁康对韩恕说，当年，他去考科举，本来也就不报多大希望，毕竟，他对数术以外的科目实在没有什么兴趣，也自觉不可能通过，之所以去，就是想看看自己数术的水平是否能跟上朝廷的要求。
　　考试过后，果然，什么策论诗书，他完全不行，唯有数术这一科，他觉得非常得心应手，甚至可以说，拿到满分，不在话下，毕竟，数术一门是有标准答案的。
　　可是成绩下来，却让他大跌眼眶。他的其他科目成绩一塌糊涂意料之中，这数术，居然只到及格水平？
　　这种事情，在周仁康看来，是坚决不可能的！于是，他便想方设法的想要“投诉”这件事情，只可惜势单力薄，无人相助，幸好当初看中他的那位大学士也有同样的怀疑，于是顶住压力，前往查证试卷，却发现，试卷并无错处，那些笔记，却正是属于周仁康的，考官并没有疏漏。
　　此事，便也无人问津。周仁康有些“输不起”的言论，也在朝廷传开。
　　周仁康因为此事，被人冷嘲热讽，最后终于神智出了一点问题。
　　只是，无论如何，他坚决认为自己当年的试卷不可能出现错误！因为那些题，对于周仁康的程度来说，实在简单的过分，便如问大学生二乘以四等于多少一般。出错几率几乎为零。
　　那大学士查过试卷之后，大多数人相信他是一时失误。却有一个人，是坚决不信的。
　　那人就是周仁康的同窗李福清！
　　李福清与周仁康在华郡同窗几年，因住在一个寝室，关系不错，且当初，李福清家的账目出了一点问题，险些亏损一大笔钱，周仁康因为善于数术，主动请缨，花了三天时间，将账目中的错漏追查的一清二楚，使李家避免了这个巨大的损失，让李家人着实感激。那一年周仁康不过十五，却能驾驭极端复杂隐蔽的账目，可见他能力如何，而且，李福清作为生意人，是有自己看法的，他认为，能够对账目一清二楚的人，绝对是心性极端沉稳的，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失去分寸。而且当初，参加科考的时候，周仁康家里也没有出什么能影响他发挥的事情！
　　而且，更让细心的李福清抓到破绽的，源于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对答案！
　　其实这个习惯，从古至今都是有的，那些策论诗书之类的东西，没有标准答案也便罢了，这些数术，答案可是统一的，他家考验账房的时候，大概就是出一道数术题目，让他们去算，在没有公布标准答案之前，他们一般会找一个一贯成绩优秀的人做标靶，看看他的答案如何，基本上都能有数。
　　数术科目结束以后，精通数术的周仁康的答案自然是大家争相作为对错标准的标杆。
　　李福清自然也不例外，他用周仁康的答案来对了一下，知道自己的程度大概在哪里，后来放榜，也八九不离十，由此可见，周仁康是不应该失手的！
　　可是光李福清一个人信是没有用的，上官不信，查卷也没查出破绽，这件事情，就僵在这里，一晃也快二十年，他能做的，只能是尽量寻找名医给周仁康治病和每年出药的时候，配两副适合克制周仁康发病的药托人给他送去。
　　直到李福清被官府的人叫去辨别昆仑菜之事，回到家后，将那案子原原本本的说给家人听，也赞赏了两句韩恕何等聪明睿智，抽丝剥茧，力破奇案。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旋虽然年幼，却也是个聪明早慧的孩子，他忽然觉得，或许周仁康这尽二十年的冤案，可以得以重见天日，于是，便于父亲说了。
　　李福清听了，也觉得可以试试，就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李旋于是想出了一个“曲线救国”的办法。他知道韩恕代天巡狩，下一站一定是福郡，于是让父亲密切注意这件事，韩恕一行到了福郡，破了案子之后，偶然要前往宜郡，于是，李旋让父亲提前去信给周仁康，又让父亲前往韩恕下榻府邸拜访，求韩恕带药给周仁康。
　　李旋听说韩恕这人特别惜才，料想周仁康这样的人才，韩恕一定是想见一见的，想必会答应，让周仁康与韩恕接触一下，韩恕见到周仁康之才和他发病的惨状，才能在告状的时候，多一分胜算！
　　结果，却果然如李旋所料，韩恕见了周仁康的状态，很是怜惜，本来他们想等周仁康这次发病之后再去告状，谁知道，韩恕竟然自己看出了破绽！
　　李旋与周仁康便只好提前登门拜访。
　　“大人，这么些年了，小人其实已经绝了什么在朝为官的心思，只想安心著书立说，这个病，非常干扰小人的工作，小人很想将这个心结解开，只求一个真相！”周仁康说得十分诚恳。“之所以乔装前来，并未击鼓喊冤，也是这个道理。”
　　韩恕点点头，“倒也通透。”现下十几年过去，那位可能的“作弊者”说不定已经身居高位，轻易拉下来，也不现实。既然周仁康所求不多，怎么也是要成全的，况且，韩恕最恨，也是这般的“投机取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