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公案》李老师家的猫

29、自去自来梁上燕9

　　韩恕睁开眼睛，眼前的丁玉楼身着一身白衣，约莫四十出头，口鼻俱是蒙在白纱之下，难以辨认，唯有那一双眼睛，妖异深邃中，竟然隐约一丝难言的——妩媚。这个词用在男男人的眸子上其实并不合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丁玉楼的眼睛却非常适合这个词，他目光很坚定，绝无半丝脂粉气，但是却就是让人觉得那眼神中藏着勾人摄魄的妩媚。似乎多看几眼，就能将你的魂魄全部勾去一般。
　　这双眼睛，若是长在女子脸上，定然是锦上添花，倾城妩媚，但是在一个男人的脸上，却无端有了半丝的违和。
　　“大人此来，有何贵干？”韩恕很镇定的问。
　　“你不怕我拆穿你？”
　　“怕，有用吗？”韩恕笑了“而且，现下在下尚有利用价值，大人纵使想下手，也并不会这么做！”
　　“很好，说吧，你想知道什么？你这样闹脾气不肯配合，绝不会像藏锋那种认知，觉得你是惋惜那个女人的命！”丁玉楼冷笑道。“你想要什么，不如，互相交个底！”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韩恕道“秦羽秋，是不是阁下动的手！”
　　丁玉楼听得此问，心内有些骇然，他以为韩恕会跟他提出保命之类的条件，没想到，只是问这样一个问题。
　　他思索了一下，道“是！”
　　“很好，看来，沈家支持谁，谁就是这件事的主谋！”韩恕忽然说了一句让丁玉楼极其惊讶的话。
　　“你……”
　　“赵玉要嫁入沈家，秦羽秋是最大的障碍，需要用除掉秦羽秋来让赵玉屈服，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我想了很久，现在想通了，是因为有人要利用沈家，沈家有什么可利用的呢？除了和镇国公府有亲，还因为沈家控制了大兴过半粮食往来交易，粮道才生存之本，谁掌握了，不亚于掌握了除了银钱外最大的助力。所以，需要沈家支持的人，必须给沈家找一个绝对合适的助力，这个人的聪明精明不能输于西门九娘，但是要比西门九娘狠心的多，我跟赵家的小姑娘接触过，她其心之狠，为人之凉薄此生罕见，是最适合的人选。所以，她必须嫁入沈家！所以，你那背后之人必定是要下手除了秦羽秋，除了可以让赵玉嫁入沈家之外，尚且可以重新立一个可以掌控在手的无权无势的新武林盟主，所以，综上所述，咱们合并一下，你背后的人就是沈家支持的人，你背后的人不好找，但是沈家公然和谁牵扯，却可以一目了然，我记得是……以后利用江湖势力来抵抗四皇子手中的十万铁骑，也是个好办法。”韩恕道。
　　“你这样聪明，会死的很快的。”丁玉楼怒极反笑道，他未曾想到，自己居然被韩恕一个问题就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公布人前！
　　“不会，毕竟你主子应该喜欢聪明人，我想不死，祈求你的狗屁口头承诺是根本行不通的，所以，丁大人应该明白赵玉的性格，她曾经与我有约在先，她若是知道是谁下的手，你们怕是要走很多弯路，有的时候，往往事败，就在一个不起眼的棋子之上！”
　　“好，你很好！”
　　“我本来就不错！”韩恕忽然笑了“不过你可以放心，我的嘴一向特别严，只要别让我不好过，我不会多说任何一个字的！但是只要我的死讯传出，我发誓，三天之内赵玉就会知道所有真相！”
　　“可以！”丁玉楼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那好，既然如此，我当然要配合，明日，我便帮你去捉那另外一只燕子！”韩恕笑道。
　　韩恕与众人坐在牢中，从日出到日落，西门九娘一直很淡定，淡定到似乎只是在这里打坐修炼一般，丝毫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
　　“大人在等什么？”终于苏敏按捺不住，开口问。
　　“等燕子！”韩恕道“另外一只燕子。”
　　“他不会出现的，因为大人也不会杀我，他犯不着！”西门九娘道。
　　“九娘啊，也难怪，你所见的男子，除了重利的油腻商人，便是高彦飞这样的沙雕，故而，你才有此一言。”韩恕笑道“这世上有一种男子，最善隐忍，他想要什么，却会故意表现不在意，对事如此，对人亦然如此，这是他一飞冲天且抱得美人的好机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的！”
　　“大人，也知道？”梁燕望着韩恕。
　　“嗯，不算太早，也是知道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他扛着你跑路的时候开始怀疑，然后他将我扔上房梁，我彻底确定了！”韩恕道。
　　听到这里，众人心内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俱是惊讶的望着韩恕。
　　“大人，你是说，那个秦伦，是，穿云燕子？”
　　“不错，秦伦就是江湖上传的那个神乎其神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大侠大侠大大侠。穿云燕子！”韩恕笃定的道。
　　秦伦将所有的画具背到院内，望着那些陪伴了他半生的老朋友，眼内痛惜难以描述，却终究还是打开桐油盒子，将桐油淋在画具上，然后扔上火折子，东西很快燃烧殆尽，正如秦伦那安逸的人生一般，将彻底从平静转入刀光剑影。
　　丁泉缓步走进院子，看着一地灰烬，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来了？”秦伦毫无意外的抬头，看了丁泉一眼。
　　丁泉忽然跪倒在地，给秦伦恭敬的磕了一个头，“此一拜，是谢秦郎当年飞鸿河畔救命之恩！”
　　三年之前，丁玉楼带着丁泉前去海州剿匪，飞鸿河畔附近盘桓一群水匪，每每有商船经过，他们便派人下河凿穿船底，伤人害命，丁泉扮作往来客商，水鬼们照例凿穿了商船，丁泉落入水中，他虽然学过凫水，但是绝不能和这些整日在水中讨生活的人相提并论，水下颤斗差点失了性命，正逢穿云燕子路过，见他在水中挣扎，运起绝顶轻功，飞掠河面，提着他上了堤岸，救他一命，且助了官兵清缴这些水匪之后，掠水而去，丁泉还记得，那飞鸿河河面极宽，穿云燕子踏着河上船舶残板飘然而去，真真像极了轻灵无双的点水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