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公案》李老师家的猫

285、故烧高烛照红妆8

　　风纪坐在牢房中，这牢房被仔细的收拾过，十分干净整洁，桌上摆着酒肉点心，韩恕坐在桌旁嗑瓜子，风纪在屏风后沐浴。
　　“你这事打算怎么办？”韩恕一边嗑瓜子一边问。
　　风纪倒也不慌不忙，只是继续闭目享受“大人知道吗，每次沐浴，对我来说，都很煎熬。今天，是我头一次，这样惬意，这样毫无顾忌的沐浴。”
　　风纪说的是实情，她这一辈子最大的秘密就是自己的女儿身，牵扯了太多方的利益，一旦揭穿，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每次沐浴，都是煎熬。甚至比对敌还要让她感觉恐惧。
　　这一次却终于不同，不需要有任何顾虑，只是安静的享受温暖的泉水帮她消除浑身的疲劳感。
　　“逃避不是办法！”韩恕道。
　　今天早上，一个老妇人公然在闹市之上摆下擂台，却也并不是要和谁比武，只说自己是来投案自首的，这老妇人，自称是海匪在华郡外岛盘踞地工作的一位厨人的夫人。
　　夫妇俩一生无子，孤苦无依，只一栋草屋，平日里靠着一点海货过活，后来海匪看重他们的家位置优越，于是盘踞下来，老夫妇无法，只能被动的嫁入海匪，因着老头子会烧两个菜，做了海匪的厨子。
　　风纪第一次前去清缴海匪的时候，将她的丈夫也一同杀掉，并非误杀，而是，有意为之!
　　这老妇人道“老身夫妇，既然入了海匪旋涡，便知道有一天应该为此付出代价，只是，身为妻子，总要为夫君做些什么，所以，今日，老妇人必死之心，前来此地，为夫君向代天巡狩韩恕韩大人揭发一事！”
　　此时，韩恕与风纪正好赶到，那老妇人不等韩恕询问，直接指向风纪，向人群大喊“华郡郡守风纪，本是女儿身，却为一己私欲，冒认男子，祸乱纲常！我夫君就是无意中知道了她的秘密，才被她下手杀害！”
　　此言一出，百姓哗然，老妇人所说之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要知道，这风纪便是在华郡长大，任郡守尽五年，除了处理郡中事物，还要出海剿匪杀敌，虽然风纪容貌是比普通人俊俏，却也没有人觉得这位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居然是女儿身，众人将信将疑！
　　那老妇人见了，冷哼一下，又道“若是郡守大人觉得老妇人胡言乱语，不如解开外袍，以证清白！大人堂堂男儿，此事也不会为难！若大人是男儿身，老身立刻自尽于此，为大人清誉以命相偿，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百姓也觉得是个办法，堂堂男子，又何惧此事，大庭广众之下，将事情澄清，也就罢了，于是也有人开始赞同老妇人之言。
　　结局自然是可想而知，风纪是不可能当中宽衣自证清白的，因为她于这件事情上，本就并不清白，于是，韩恕只能将人收入牢中，于是，风将军这个战功赫赫的儿子，华郡郡守居然是女儿身的消息立刻在一日之间传遍华郡，三日之间名扬海国。一时间议论纷纷。
　　“你现在，却不担心了？”韩恕道。
　　“不担心，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我肯定死不了！”风纪笑了，从浴桶中站起，披了外袍，略作收拾出来，她不再扎紧发髻，而是松散了头发，却也与往日不同，韩恕心内赞叹，这样英姿勃发的女子，果然与那些莺莺燕燕的闺秀不同，虽非角色，气质却绝对秒杀众人。
　　“哪里看出来的？”韩恕问“又不怕你弟弟受到牵连了？”
　　“大人啊，我虽是武将，却不是痴人，有些事情，还是看得明白的，例如，为什么客家一定要一口咬定，客氏的死因与大人有关。”风纪坐下，扯了鸡腿来吃，“明明我已经亲自去找他们说明，他们也至死不改口供，我是不是可以合理的怀疑，这件事情有极大的蹊跷，至少，我猜竹影盟是不会有这个势力让客家咬死不说实话的。”
　　韩恕笑了，见风纪几口吃了鸡腿，又要伸手，拿起筷子敲了一下风纪的手掌“文雅点！否则以后有你苦头吃！”
　　风纪被侍女搀扶着坐到软塌上，软塌旁边是一整块水晶制成的穿衣镜。风纪可以透过镜子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总之是，不成样子！她硬朗了三十年，今天镜中这个女子之“娘气”，几乎在挑战她的心理极限。但是为了家族，为了亲人，她又不能不忍下这口气！
　　她是想过有个实权人物起了要对付她的心，总觉得不过是陛下想遏制风家而已，谁知道，居然是起了这个心思？她绝不认为自己有这个实力能迷惑宋连城，只是觉着，自己一脚踏入了一个让她颤抖的局中。
　　前半生戎马，后半生，恐怕更要劳心了。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
　　宋连城来到寝殿，见到正盘膝坐在榻上的风纪，笑了。
　　“韩恕跟你说了什么？”宋连城坐到一旁的椅上，问。
　　“听话。”风纪想想，对宋连城说“就这俩字。”
　　“那你觉得呢？”宋连城笑了，端了一个盘子过来，里面是风纪最喜欢的烧鸡。不过是切好的。
　　风纪刚想伸手，忽然想到什么，讪讪的收回手。
　　“无妨。”宋连城笑道，他的笑容极其温柔，让人看得无比舒服。
　　“陛下，韩大人还说过，陛下有令，坚决遵从，不可违逆，所以，陛下有何吩咐，尽管明言，微臣……臣妾无不从命。”风纪道。
　　“很好，你把自己当臣子就好，不必当自己是其他身份，朕也不会苛责与你。半月之后，皇后会归天，朕会让你主力六宫之事，朕希望看到的是，朕的朝堂后宫，完全分开。”宋连城道。
　　“遵旨！”风纪起身跪下，道。
　　“大人，你是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宋连城一手炮制的？”丁泉问韩恕。
　　韩恕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抓住袍角，身体轻微的颤抖着。
　　“大人，你……”丁泉见到韩恕的样子，很疑惑，这个表现，很像——恐惧。
　　“没什么，宋连城一向不喜欢结党营私，在这一点上，他比明帝陛下更甚，所以，他需要一个完全不懂后宫规矩的皇后来帮他处理后宫与前朝的结党营私问题。风纪，无疑是一个非常非常合适的对象，出身将门，家族位高权重，自己也是战功赫赫，多有功劳，哪怕做错了事，宋连城原则上也不能苛责……”
　　“那，当今皇后怎么办？”丁泉无意提了一句，却又觉得多余，不由得苦笑一下。
　　“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啊！”韩恕面色有些苍白，低声道。
　　“什么？”
　　丁泉既问，韩恕却不答了，只是站起身来，推开窗，看向天空那一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