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公案》李老师家的猫

206、醉乡依旧是他乡16

　　“其实，我这一生过得很不快活！”端郡王饮尽杯中酒，苦笑道，“最快活的，居然是现在将死之时，因为我知道，我马上就可以解脱了。”
　　“因为压抑？”韩恕说。
　　“你知道？”
　　“大约能猜到一点，身不由己的滋味，下官也感同身受。”韩恕道。
　　“是啊，身不由己，虽然这样说不好，我却不想歪曲事实，我有个很愚蠢却又喜欢争强好胜的母亲，有一个实力比不上野心的兄长，有一窝有事没事喜欢，插，标卖首的母族亲眷。我又能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的看他们自己把自己作死无动于衷？”段王爷苦笑道“其实我对那个位置一点兴趣都没有，因为我很清楚，想要爬上那个位置，需要怎样的实力与靠山？我能凭借什么？那些喜欢圈养斗鸡走狗门客的亲眷？还是早已在军中被承恩公架起来毫无实权的堂兄弟？”
　　“既然如此，王爷又何苦选择这条路呢？其实王爷完全可以与陛下痛陈利害，陛下未必不愿宽恕，何苦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们毕竟是血亲。”韩恕道。
　　“大人，应该很了解陛下的为人，若是不能交出点什么，陛下又如何会信呢？我不图其他，只想陛下留下我妻儿性命，哪怕远去衮州为奴，最起码，活下来！”端郡王道。
　　“所以，郡王早知道会有这一天？”
　　“这是天家的规矩罢了，无人能躲过，胜者为王，为王之后，自然是要立威的。”端郡王道。“荣王叔聪明一世，却也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任人摆弄的棋子，他以为天衣无缝的东西，早就被人一眼看穿罢了。只可惜，我终究不能走出去看看这万里河山的四时风光。”
　　韩恕只是笑笑，又陪端郡王饮了一杯。
　　“郡王，陛下有密旨，只要郡王在口供上做些小小的改动，自然可以保全性命。”韩恕忽然道。
　　“什么改动？想让我攀咬构陷他人？”端郡王冷笑“本王虽非良善之人，却也绝不能做一个小人。此事由我一力承担，其他之人，还望陛下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放他们一马，相信经此一役，不会再有人起反叛之心。”
　　“这唯一的生的机会，郡王当真放弃？”韩恕问。
　　端郡王只是不答。
　　“很好！”韩恕离开天牢，回宫复命。
　　翌日，明帝罢朝，众臣回府。
　　韩恕第一次主动前去拜访朝廷重臣，拜访的，是虎威将军府。
　　此时，虎威将军府的当家人乃是云翰云将军，便是云时的父亲。
　　云家听说韩恕前来拜访，连忙阖府出迎。现在朝野上下无人不知韩大人是明帝眼前第一得力之人。满府富贵眼眸的云家，哪敢怠慢？
　　韩恕别众人迎进厅内，却没有客气，只道“本官只要见云翳，云时二位小将军，其余人回避。本官不想发现有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在厅内四周环绕，否则，休怪本官无情！”
　　云家人赶忙应了，全家走个干净，只留下那两兄弟。
　　“我只问你们一句，你，想不想继承云家爵位，惩治恶亲，为你娘亲出气？”他指向云翳。
　　云翳点头“做梦都想。”
　　“你，想不想另开府邸，成就事业，为你娘挣得一片诰命之封号，从此不再受制你父，做些伤天害理之事？”韩恕指向云时。
　　“自然想。”云时也很诚恳的道“当初诛杀夏永清一家，末将当真万分愧疚，只是，父命难为。”
　　原来，当初让云时诛杀夏永清一家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云时的父亲云翰，他早就洞悉一切，为掩家丑，下了死命让云时动手杀人灭口，还将一切罪名推到妻子身上。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我可以担保你们得偿所愿！”韩恕道。
　　兄弟俩连忙点头。
　　“前几日，在树林截杀我的，是你们的人？”韩恕问。
　　云时点头，“并非要诛杀大人，一方面是为了演戏，一方面……”
　　“是为了要丁泉性命？”韩恕忽然说。
　　云时一愣，却没有多言，也没有否认。
　　韩恕点点头，转身就走。
　　坐马车回到府邸之后，从晌午到黄昏，没有踏出书房半步，终于，夜晚二更之后，书房的门打开了，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进门。
　　“去告诉你家主子，他所说之事，我应了，我所言之事，他也必须做到！”韩恕道。
　　黑衣人点头退下。
　　隆庆殿，明帝与宋连城对坐饮茶。
　　黑衣人进殿，向两人言讲韩恕所言后退下。
　　宋连城听了，一笑“看起来，阿恕对那丁泉，居然有几分真心？”
　　“那又如何？他不敢！”明帝冷笑“你最好还是担心自己，再不回去，海国果真要乱。”
　　“这你放心，只要你履行诺言，我相信以阿恕的能耐，定能帮我稳住江山社稷。”宋连城道。
　　“你最好把他完完整整的还回来，否则！”
　　“那就要看，他肯不肯回来了。”宋连城亦然不甘示弱的道“我担保，他不会肯的。”
　　“是吗？我怎么觉得，他一定会回来呢？”明帝冷笑。
　　端郡王回到府邸，却见韩恕正在厅内相候。
　　“我该感谢你救我一命吗？”端郡王道。
　　“从此去国离家，郡王做好准备了吗？”韩恕又问。
　　“有你相伴，自然无妨。”端郡王忽然说“这条路，于本王是逃出升天，与你，算是荆棘满路，值得吗？”
　　“王爷，其实下官也想和天，和命斗一斗的。”韩恕说。
　　翌日，海国特使来朝，递交国书，海国容帝愿与大兴修两国之好。亲送海国先帝幺子，海国嫡出王子翼亲王前来大兴为质。
　　为表诚意，明帝亦领礼部拟诏，着人出使海国，也送兴国威帝亲子端郡王前往海国为质！
　　丁泉跪在殿内良久，明帝只是批阅奏章，不予理睬。
　　良久之后，明帝方才停笔。
　　“想好了？”
　　丁泉点头。
　　“不后悔？”
　　“绝不后悔！”丁泉斩钉截铁的道。
　　“去了，你可就只能与他一样，做个无人相识的普通人，再非大兴位高权重的中郎将！”
　　“求陛下成全！”丁泉再拜。
　　“倒也是个忠心的。”威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