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铭君倾》天问怀沙

7、话唠梁仲筠

　　“你很早就是一名杀手，杀人之事乃是司空见惯。所以你今日在大堂内首次接客才会那么平静，平静得不寻常，因为你知道不管这位客人是谁，他都是要死的。不过很可惜，这位客人是本人梁仲筠。虽然你很讨厌那些臭男人，可是又为何如此执着要置你的客人于死地，只有一种可能，你的身份会暴露，作为杀手的身份。至于服侍一位客人为何会暴露自己是一名杀手，我想不知柳姑娘可否允许本人看一下柳姑娘你的右肩？”此刻，梁仲筠向柳雨莹提出了这个请求。
　　“你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再问？”柳雨莹此刻全明白了，她在这名聪明的少年面前根本隐藏不了什么。
　　“哦！”梁仲筠嗯了一下，又接着说道：“看来我言中了，你的右肩上有一朵梅花。两个月前，御史大夫崔程在自己府邸中被杀，一剑封喉，手段干净利落，杀手蒙着面，没人看清是谁。不过当晚崔大夫的一名小妾撞见了杀手，那个杀手没有杀她，留了她一命。这是个错误，那个小妾说她当时撞到了杀手身上，确信杀手是一名年轻的少女，并且她当时扯了一下杀手的衣服，看到了她右肩上的梅花。”
　　“既然你都知道了，又……”
　　“等等柳姑娘，我还没说完呢！大理寺彻查此案，却一直无果。我只是无聊才去了解了一下这个案子，虽然我的父亲不允许，但他拦不住我……”
　　“所以筠公子的令尊是？”柳雨莹选择打断梁仲筠的话问道。
　　“家父名叫梁盎。”
　　“原来筠公子是丞相府的二少爷啊，怪不得……”
　　“这有什么关系！我还是接着说吧。御史大夫乃是朝廷重臣，他的死皇帝陛下都大为震惊，要求彻查此案。可大理寺那帮家伙实在是……柳姑娘，你知道他们对本案的凶手开出的赏金是多少吗？”
　　柳雨莹没有回答。
　　“一百两黄金！”
　　“所以你赎我的那一百两黄金是？”
　　“大理寺的赏金，我可以跟他们说我知道凶手是谁，要来赏金，让他们随我来抓人。”
　　“所以筠公子你刚才说你约来见面的人是大理寺卿，也许他们的人此刻已经包围了翠烟楼。”
　　“柳姑娘，你很聪明，这件事很抱歉。”
　　“你不怕我杀了你？”柳雨莹突然站了起来，冲着梁仲筠问道。
　　“我知道，柳姑娘你不会的。”
　　“哦，别忘了雨莹可是一名冷血的杀手。”
　　“难道柳姑娘不想知道本人是如何查到你这里的吗？”
　　“还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御史大夫崔程负责监察百官，为此他在朝堂上得罪了不少其他官员，想让他死的人不在少数，但也因此他的正直让不少有志之官敬仰。大理寺的人在他的书房发现了他打算呈给皇帝的一张奏折，他打算告老还乡，称自己职务压力太大，年迈体弱已难以继续为皇帝陛下尽忠，而且他说他相当一段时间精神恍惚，心情总是抑郁沉闷。那张奏折没有递上去，他就被杀死了。我看过那张奏折，那不是他写的，和他其他奏折一对照，笔迹很相似，但能看出是模仿。他身边的人写的，想让他死的有买通他身边的人。一名朝廷重臣，关心朝堂事，却无能为力，于是开始精神恍惚，郁闷，你能想到什么，柳姑娘？”梁仲筠解说自己的还不忘问一下柳雨莹，并且他又坐了下来，接着引上一杯酒。
　　柳雨莹没有回答。
　　“自杀。士大夫的节气，不耻与朝堂上其他官员同流合污，想去改变，却发现皇帝也是昏庸的，于是开始精神恍惚，最后自裁了留下一封遗书没人会怀疑，这是想让他死的人想看到的结果。纵然有人想质疑，而背后主谋权势熏天，没人敢。因为想让崔程死的那个人其实就是当今天子赵振乾，那个令人讨厌的暴君。天子想杀人，实在太过简单，他这些年可没少杀无辜者。崔程大人性情刚烈，敢于直谏，没少冲撞赵振乾，赵振乾早看他不顺眼了，想除掉他。但崔程乃朝廷重臣，国家功臣，堂而皇之得杀了，不免让诸臣寒心，这可不是像赵振乾随随便便杀死一名宫女那么简单的事情。所以赵振乾安排了人制造崔程自杀的事实。但是赵振乾没有料到的是，其实很早以前就有人算计他。他被刺杀过多次了，就在五天前就有一名叫做萧佩宁的前南越国亡国公主都刺杀了他，当然结果同样是失败，这件事先不提。这个幕后的人也就是你的雇主不仅要赵振乾死，而且要他失尽臣民之心，当然赵振乾的确很失民心，现在他要失掉臣心。就在崔程大人死的两天前，所有人都知道崔程进宫直谏冲撞了赵振乾，惹得赵振乾大怒。结果两天后崔程就死了，赵振乾想要他自杀的结果，可惜你的雇主利用了这个机会，要让他被杀死，让你在那个夜晚去崔程的府邸杀死崔程，你的确也做到了。这样很明显了，皇帝无道，忠臣直谏，皇帝陛下就派人把忠臣杀掉，诸臣皆心寒。君疑臣则诛，臣疑君则反。臣子们在无道昏君的统治下，活得心惊胆战。这个时候你的雇主出现在诸臣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于是臣子们的心中就有了真正值得他们拥护的明君。这是一局棋，一局精心设计的棋，而你柳雨莹柳姑娘只不过是其中的一枚棋子。崔程的死，当时赵振乾大怒，要求大理寺彻查此案，但两个月了，大理寺毫无进展，赵振乾却丝毫不再过问，此案成了悬案，因为他的确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他想让诸臣尽快遗忘此案，遗忘崔程的死，因为他知道众臣皆认为他赵振乾是杀死崔程的主谋，若很快破了，抓住一个凶手杀了，众臣只会认为那是他赵振乾丢出来的一个替罪羊。”
　　梁仲筠滔滔不绝，柳雨莹听得呆住了，这些她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作为一名杀手，听从雇主之命杀人罢了。
　　梁仲筠轻轻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柳雨莹，又接着说道:“迷迭香，一种特殊的香味，一种独特的香料。那名崔程的小妾说当时在凶手也就是柳姑娘你的身上闻到了一股香味，按说杀手是女子，身上有香味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大理寺的人让这名小妾各种香料辨认了一下，最后发现是迷迭香。迷迭香乃是西域来的贡品，只有皇亲宗族再用，这种香料很珍贵，赵振乾也没有将这种香料赏给哪位臣子。所以当时的大理寺卿们查到这里当即决定放弃彻查此案，因为他们确定了杀死崔程的是皇帝陛下派来的杀手，他们不敢继续查下去。可我说过，赵振乾想制造崔程自杀的样子，杀手不是他派的。迷迭香不是柳姑娘你用的香料，因为现在我在你身旁没有闻道这种香味。可那晚你身上的确有这种味道，因为你的雇主那天晚上去见了你，交待事情。迷迭香的味道很重，沾染到了你身上。所以，可否告诉我你的雇主究竟是谁，柳姑娘？”
　　“我……”柳雨莹呆呆地，没有回答。
　　“当然你不回答我也知晓，只有皇室宗亲有迷迭香，而这其中只有某一位王爷，会做出这么多详细的计划，来算计赵振乾，置赵振乾于死地，而且也只有一位王爷有理由，有能力组织网罗这么多杀手，为自己所用，想法设法除掉赵振乾。赵振乾尚无子嗣，而他又失尽臣民之心，倘若他被除掉了，或者发生了宫变，那么新的天子只可能从他的几个弟弟中产生，而那位王爷早规划好了一切，笼络了群臣，这样天下顺利成为他的了。这两个月来，我可没闲着的，十来天前我就托人调查了这邺都城内几名王爷两个月来的行踪，发现某一位王爷来到过翠烟楼。身为王爷权势富贵都有，却有一位王爷去逛青楼，这实在是……反正我觉得很奇怪，于是三天前我开始留意这家翠烟楼，于是发现了你的存在，所以柳姑娘，我今天来见你了。”
　　“既然筠公子这么聪明，什么都给算到了，雨莹的确杀了崔程崔大人，雨莹愿以跟筠公子走，有什么下场都已不在意，只是希望筠公子……”醒过神的柳雨莹听梁仲筠说了这么多，认为梁仲筠破了此案，来抓她这一凶手，要到大理寺讨赏，大理寺必然要将她的雇主查出来，好向皇帝交待。
　　“柳姑娘你搞错了吧，你认为我真的只是想把此案一破，把凶手抓到这么简单吗？我直言赵振乾是暴君，你就应该知道我挺讨厌他，我怎么可能为这位皇帝着想。涉及皇室权力争斗，若是我将你交给了大理寺，将我所有的推论跟他们说明，你必然活不成了，他们会严刑逼问你给皇帝交差，赵振乾必然要问出你的雇主那位王爷是谁，铲除所有叛逆自己的人。不管怎样，你也是叛逆分子，诛九族的，当然柳姑娘一直孤身一人也就是了，不过整个翠烟楼都会跟着遭殃，因为他们窝藏逆贼，你在这里生活，怎么这么多年都不知你的身份，你会死的很惨，包括你的轩儿弟弟。你认为这是我想看到的？”
　　“我……”柳雨莹语塞，不知作何回答。不过她也很清楚地意识到梁仲筠把她调查的清清楚楚，连杨启轩的存在都知道。
　　“所以我刚才骗你了，根本没有约什么大理寺卿来这里抓你，我也不会抓你的。若是让柳姑娘受惊了，这里道声歉。不过……”
　　“不过什么？”
　　“我刚才说了这么多话，还喝了不少杯酒，早口干舌燥了，不知柳姑娘这里有茶没有？”梁仲筠静静看着呆住的柳雨莹，开口问道。
　　“哦！”被梁仲筠这么一问，柳雨莹方才缓过神来，于是她随即说道：“筠公子稍等片刻，雨莹去给你取。”
　　“等一下！”梁仲筠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叫住了柳雨莹。
　　“怎么了？”柳雨莹停了下来，站在那里，表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