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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   早上陈柯出门的时候,发现外头积了很厚的一层雪,还有雪花从天上落下来,一片片落在他的脸上,留下湿漉漉的印记,就消失了。
      陈柯吸了一口气,咳嗽了一声。
      他缩着脖子耸着肩,一步一步地走向车站。等到上车的时候,他的鼻子几乎被冻得没有知觉。
      进了厨房,忙了一会儿身上就活动开了。等到中午他休息的时候,接到了顾金北的电话。
      顾金北跟他从北京的雪说起,一直谈论到别的事情。陈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话跟他聊,也不知道顾金北从哪里找了这么多话跟他聊,但两人就是聊了很久,一直聊到陈柯说:“先挂了,我去上班了。”
      晚上顾金北来接陈柯,两人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着,任由雪落了满头。
      顾金北矫情地想,好想这样就白了头。
      到了家,顾金北先去洗澡,然后出来给陈柯暖被窝。陈柯很怕冷,在这件事上他从不推辞。晚上两人挨在一起躺着,这样的夜晚倒不觉得难捱。
      顾金北把脚伸到陈柯的脚上,陈柯缩了缩:“凉的。”
      “我不怕。”顾金北固执地把脚伸过去,试图把陈柯给捂暖和,陈柯躲了一会儿,就任由他了。
      “马上就要新年了。”顾金北说,“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挺快的。”陈柯也忍不住感叹。他在黑暗里笑起来,想起了往事,“那一年,你才多大,还没我高……”
      回忆并不都是灰暗的,也有些许快乐的因子藏匿在其中。顾金北被他带到了十年前,也笑了:“挺久的,岁月太容易被偷走了。”
      回忆的话题在快触及伤心事时被两人默契地转移,他们又聊到了北京的夏天,陈柯地工作,顾金北的学业,他们的话渐渐充斥着整个房间,把整个房间都捂暖了。
      陈柯有些昏昏欲睡。
      顾金北说了一会儿,没等到陈柯的回应。他便小声唤道:“陈哥,陈哥。”
      没人回应。
      顾金北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到陈柯脖子那儿掖了掖,然后说:“晚安。”

      上完学期最后一堂课,顾金北立刻回宿舍收拾东西。等他拎着箱子的下楼的时候,还碰上了迎面走来的室友。
      “你这也太快了吧。”
      顾金北笑笑:“着急回家。”
      他迎着寒风,心是热的。到家的时候陈柯还没回来,顾金北又跑去找他。
      陈柯还没下班,顾金北就像以前一样在角落里等他。今天的客人有些多,陈柯忙得脚不沾地,顾金北顺手给做了一些杂事。
      等到稍晚的时候,陈柯才得了空,换了衣服跟顾金北走回家。顾金北握住陈柯冰冷的手,很自然地揣在了自己的兜里。
      “过年想去哪儿玩?”陈柯问他,张口呼出一口白气,又在空气中消散。
      “哪都行,只要跟你在一起。”顾金北说。
      陈柯笑了:“你太会说了。我们就去北戴河吧,咱来了这么久,也没去看过。”
      “成。”
      陈柯冰冷的手在顾金北的兜里渐渐升温,很快就跟顾金北是一个温度。
      顾金北稍稍紧了紧手。

      今年北京还没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两人便随大流为空气污染做了一份贡献。虽说新年要一群人聚在一起才热闹,但顾金北又觉得只要跟陈柯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他们两在地下室吃了一顿不算丰富的年夜饭,但顾金北却被气氛感染想要脱口而出告诉陈柯他心里的喜欢。
      但话没出口,他又胆怯地吞了回去。
      寒假的时候顾金北也没闲着,他又找了一份工作,跟陈柯一样早出晚归。陈柯表示过担心,顾金北就说:“我还年轻。”
      年轻真的是一个相当任性的词,但任性一点没有什么不好,要是再不任性,就要老了。

      顾金北是在偶然的情况下接触到拍戏。
      有一部电影到北京来拍摄,顾金北正好赶上了,就去做了群众演员。他的演戏天分很高,一幕过后导演还夸了他。
      晚上他回去跟陈柯炫耀,陈柯就笑:“我们小北很厉害。”
      那个“我们”叫顾金北的心漏跳了一拍。他喜欢陈柯这样喊他,我们我们,我们小北,多么亲昵的称呼,语气里全都是缱绻的温柔。
      顾金北没想过自己会踏上演艺圈这条路。
      就像陈柯一开始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厨师,他只是有点喜欢做饭,仅此而已。
      做完群演,顾金北被导演记下来。导演给了他的联系方式,还给了他一张明信片,顾金北塞到兜里转头就忘了。
      这个小插曲并不能影响接下来的日子。顾金北守着陈柯,像恶龙守着他的宝藏,直到寒假结束他才暂时离开。
      到了新的学期,顾金北就忙了起来。忙的时候是真的昏天黑地,他周末一回家,倒在床上就睡,等起来的时候,陈柯都洗好澡了。
      “饿吗?家里还有泡面。”陈柯说。
      顾金北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身上的被子掀开,走下床,揉了揉杂乱的脑袋:“我去泡一碗。”
      他嘴上说一碗,但最后却泡了两个面饼,全都风卷残云一股脑地吃个干净。
      陈柯说:“你慢点,别着急。”
      顾金北吃饱了,洗个澡躺回床上,跟陈柯肩并肩:“最近学校在准备一个活动,等忙完了,我们就出去玩吧……”他这样说着,声音又渐渐弱下去,不一会儿便再也听不清了。
      等过了一个月,顾金北终于不像之前那样忙,有正好赶上清明节,学校放了假,两人就一起回去了一趟。
      镇上的变化不大,像是时间已经凝固在那里了一样。陈柯跟宋师傅喝酒去了,顾金北赶去了同学聚会。
      上了大学,眼界或多或少开阔了一些,大家谈天论地,过往的事都被拿出来当做笑料讲一番。有人喝醉了就,揽着顾金北说:“你还记得小学那会儿嘛,刘蔓喜欢你,我气不过,就往你文具袋里扔了条蜈蚣,还往凳子上放了一颗钉子……唉,那时候我太年轻了,谁他妈知道刘蔓会成一个千人骑的婊/子……”
      顾金北拉开他的手,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顾金北很早以前就想打人,打卢伟建,打刘武,但他从来没有这么做过。除了小时候做过的那些肮脏事之外,他再也没做过任何会破坏“好孩子”标签的事。
      但这回他的怒火像是像是灭顶一般从他的脚底烧到天灵盖,他整个人都抖得厉害。那个莫名其妙挨了他一脚的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不甘示弱地一拳挥在他的脸上,两人一来一往,谁都没有占到便宜,身上都挂了彩,把聚会弄得一团糟。
      陈柯从警局把顾金北领回家,路上顾金北低着头走在他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小孩。陈柯走了一会儿就停下来,转身同他道:“快点上来。”
      顾金北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下去,然后走到陈柯身边:“对不起。”
      一阵寒风吹来,吹散了顾金北细小的声音,陈柯咳了一声,没听清:“什么?”
      “对不起。”顾金北又抬头看了陈柯一眼,脱下外套递给他,陈柯两手插兜,没要:“我不冷。”
      顾金北假装没有听见这句话,一定要把这件外套披在陈柯身上,陈柯最后还是随他去了。
      路过大药房的时候,陈柯进去买了伤药,顾金北本来想在外面等他的,但陈柯说:“进来吧,外面冷。”
      顾金北便盯着店员看猴子的目光走了进去。
      陈柯以前打架总会受伤,买伤药也是买的轻车熟路,两人很快就拎着药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顾金北偷偷看了陈柯好几眼,陈柯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生气。顾金北不敢去问,但结合刚刚陈柯说话的语气,好像是没有生气。
      顾金北有些侥幸地想,陈哥不会生我的气,他从来就没有生过我的气。
      到了宾馆,关上门,陈柯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让顾金北坐好,语气也不怎么和善,顾金北惯会察言观色,这会儿坐姿端正,把背挺得笔直,一副三好学生的模样。
      陈柯从塑料袋里拿出药,挨个给他的伤口上药。他虽然皱着眉,但动作很轻柔,顾金北端正坐着,等他上好药,才讨好似的开口:“生气了?”
      陈柯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一瞥,顾金北就冲他笑,陈柯忍了忍,没忍住,也回了他一个笑。
      先前他是有些气的,正吃着饭,就接到警局打来的电话,说起顾金北,他的脑袋里就跟放灯片似的闪过各种各样的画面,最后定格在陈婉然破碎的尸体上。他拿着电话的手为此都有些颤抖。
      虽然只是普通的打架斗殴,但陈柯一路上都焦急万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等见到顾金北的那刻,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于是,他的担心消散了,只剩下怒气,但这怒气又在顾金北的笑容里融化,他便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有一点,现在没有了。”陈柯笑着说。
      顾金北看他笑了,心里的担忧就放下了一半,开始跟他解释事情的经过,陈柯听完之后只说:“我知道了。”
      顾金北看出他的冷漠,很突然,叫顾金北实在莫名其妙。他问陈柯:“你不喜欢?那我下次就不这么做了。”
      陈柯说:“没有。”他之后就不再说话了,嘴巴抿起来,顾金北再问的时候,他就说要去洗澡。
      顾金北没弄懂陈柯的点,就连陈柯也没弄懂自己突然情绪低落的点。他有些烦躁地洗完一个澡,上床之后就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顾金北上床的时候他感觉到了,顾金北凑过来的时候他也感觉到了,顾金北叫他:“陈哥。”
      陈柯没有应他。
      顾金北挨着他躺下,把灯关了。
      黑暗让陈柯睁开了眼,他很想叹气,但想到身边躺着的顾金北,便没有叹。他心里藏着事,但这件事他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跟任何人说。他总不能告诉顾金北,他不希望顾金北为刘蔓打架吧。
      这太矫情了,不应该是他。
      他应该听完之后打趣:“我们小北长大了,都会女生出头了。”正常的话,他明明应该这样说的。
      他也应该这样想的。
      但他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凭什么?凭什么顾金北打架挂了彩是为了一个女生?他只要这样一想,就觉得烦躁。
      陈柯意识到这种感情的不对劲,这让他生出一种惶恐和自我厌弃,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忽然发现顾金北伸手搂住了他。
      这个动作顾金北以前不是没有做过,但没有哪一次会让他的心狂跳了一下,他差点反射性地滚下去。
      顾金北的呼吸裹着湿热的气喷到他的脸上。
      陈柯觉得心要停止跳动了。
      顾金北就这样搂着他,靠着他,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却让陈柯有了反应。他的几乎羞怯地无地自容,唯一让他安慰的是,不是他一个血气方刚。
      后头被抵着总让人觉得不舒服,陈柯很想动,但他不敢轻易地动。想了一会儿,他哼了一声,顺势往旁边翻过去,但被顾金北抱住了。
      顾金北凑过来,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陈柯的呼吸都紊乱了,浑身僵硬地不行,再也装睡不下去,只能期期艾艾地唤他:“小北。”
      顾金北搂着他的手松了松。
      “陈哥。”顾金北的心跳得很快,几乎要从他的胸膛跳出来,跳到陈柯面前,给他看一看这一颗诚挚之心。
      “嗯。”陈柯说,“太热了,你别靠我这么近。”
      两人心照不宣地忘记现今尴尬的体位,顾金北松开陈柯,进了厕所。
      陈柯还是维持着之前的姿势。顾金北在厕所里呆了很久,久到他躺回来的时候,身上裹挟着一股冷气。
      陈柯闻到了他身上不同寻常的味道。
      虽然很淡,但陈柯还是捕捉到了。他的脸像是烧着般烫了起来,他很想忽视,但味道还是飘进了他的鼻子。
      顾金北在被窝里暖了一会儿,又要过来搂他,陈柯在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就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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