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她活得像个笑话》向星树

40、命运

　　清理混沌的头脑，爬上台阶，潘西将手从石窗中探出一点，冰冷的雨滴啪嗒落在她的手心。

　　雨下得很大，但呆在斯莱特林休息室里是不会觉察到的，特制的玻璃墙外，深绿色湖水全年都沉静如棺。

　　当然，其实潘西并不需要带伞。

　　甩了个避水的咒语，她迈着碎步往小花园去。

　　坐下后她开始回忆这些天从档案馆获得的信息。试图拯救塞德里克的故事很多，其中大部分，也许可以归结为爱的力量。总而言之，读来感人涕下，但于她而言，无法发挥实践价值。还有一些故事主人公则真正实力强大又有梅林庇佑，直接参与到三强争霸赛当中一展风采。

　　且不提参与的年龄界限，潘西近一年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倒是学了点黑魔法防御的咒语，但真要对上黑魔王，她的结局肯定和塞德里克一样。虽说后面她还有戏份，没道理提前光荣牺牲，但谁愿意拿性命冒险呢？

　　檐边水珠滴答滴答，透过朦胧水雾，潘西看见导致她近期烦忧的小伙，正迈着大步朝花园走廊而来。

　　“额……嗨？”潘西习惯性地率先打了招呼。

　　“你好。”塞德里克脸上是如往常般的爽朗微笑。

　　既然有缘相逢，那就抓住机会寒暄两句。

　　“赫奇帕奇今天也有魁地奇练习吗？”

　　“是的，不过这些天大家的心思都飘到三强争霸赛上了，刚刚那阵雨又太大，就提前放他们回去了。”塞德里克回答道，“噢，对啦，谢谢你和你的伙伴送的糖果。”

　　潘西瞪圆了眼睛。怎么地，现如今做好事还没法不留名了？

　　“所以大家猜对了？有人发现信上的字迹和风靡一时的占卜饼干很像，他那时候很喜欢自己收到的纸条，所以拍照留念了。”

　　也就是说，不止罗恩、塞德里克，还有其他人知道？

　　“那是我们的试验品，味道大概有些古怪……”潘西有些尴尬地说明着。

　　塞德里克拍拍沾水的袍子，坐在她斜对面的位置上，笑着看她：“是古怪，不过大家都很喜欢。还有那封信，我想，能写出这样的信的人，一定是快乐的人，所以会才把快乐传递出去。可是，也许我弄错了，你看起来好像有烦恼？”

　　望着那双透露着友善的明亮眼睛，只消一会儿，潘西忍不住把目光瞥向他身后的花丛。

　　她忽然有些想要流泪了。

　　大哥啊，我该怎么说？说你活不到下个生日吗？我可以告诉你吗？告诉你如果参加了三强争霸赛就会死，在触碰到奖杯后不到一分钟。就这样睁着眼睛倒在地上，身体逐渐冰冷僵硬。然后在波特带着你回到霍格沃兹的时候，爱你的老师同学们都失声痛哭。还有你的父母，拥抱你身躯的那一刻，他们的心碎了。这不是比喻，因为我曾切身感受他们的痛楚。而我，我该如何把这些告诉你？

　　好吧，现在，就现在。这是个机会，不一定管用，但应当试试。就像之前那样，迂回一点 ，也许就能传达他需要收到的信息。

　　潘西深吸一口气，搓搓手指头，抬头道：“是的，我有烦恼，你愿意抽空听我说吗？”

　　“当然。”塞德里克点点头。

　　“预言，我的意思是，占卜课，这是我们的必修课对吧。像特里劳妮教授，她有特别的天赋，她有时会收到一些来自，也许是来自梅林的信息。我就见过那么一次，可神奇了，她预言时的声音和她平时的声音都不同。”潘西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想说的是，也许你不相信，我也会得到一些信息，所以，有时候我想要把这些信息传递出去。”

　　“唔，听起来很有趣而且合理。因为未经验证，我没法肯定地说你得到的信息都是真实的，但我也绝不会贸然否定你。所以，是你的能力给你带来烦恼了？”

　　“也许是吧……你相信，真的有预言，或者说有命运这样的东西吗？”

　　“其实，我没怎么考虑过这样的问题，”塞德里克眨眨眼睛，“虽然这样说，大概会让有的同学想揍我。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多有天赋的人。我的每一步，都只是认真地走，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好事还是坏事，我知道，它总是有原因，我会努力看清楚原因。

　　自己的原因，比方说下风环境练习次数多了，对扫帚的控制更精准，所以上次魁地奇比赛发挥还不错；又或者，变形课考试扣分了，是因为某一条咒语，我记得不够牢，同之前的知识混淆了，所以犯了错。找到原因了，就可以放下它，接着往前走。

　　至于其他人的原因，环境的原因，我影响不了，改变不了，就不去想它。命运，对我来说，属于后一类，我不知道它是否存在，我只是不去想。不过，我猜，对于能真正揭开命运面纱并且验证的人，感受大概会不一样。所以，你怎么看？”

　　潘西没料到塞德里克会认认真真和她说这么多，如果要她来回答这问题的话，她绞尽脑汁只想到一句话：“它好像，指引着我，却又束缚着我。”

　　“那么，感谢并且使用指引的部分，然后，如果有必要，去突破束缚？”

　　“这句话，”潘西忍不住笑了，“既斯莱特林又格兰芬多，但似乎不赫奇帕奇。”

　　“我们分在哪个院，肯定有它的原因，但不可能分在同一个院，大家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嘛。”

　　“说的也是。”潘西清清嗓子，“咳咳，不好意思，刚才跑偏了。我想说，如果你不介意，我有些话想要传达给你。”

　　“当然，请讲。”塞德里克说着，正了正坐姿。

　　“你的父亲，对你的要求严格吗？”

　　“算是吧，他是个很努力的人，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所以对松散自由的人会有些看不惯。说不准他是有些羡慕呢？当然，我不会和他这样讲，他一定不会承认的。他怎么啦？”

　　“他……很爱你，当然，不只是他，你的母亲也很爱你，你的恋人和朋友，赫奇帕奇的学生，整个霍格沃兹的师生，至少是绝大多数……”

　　“我知道自己算受欢迎，可你这样的说法也太夸张了。”塞德里克轻轻笑着，“是有什么糟糕的事情会发生吗？”

　　“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大家都很爱你。大家不需要你做什么了，所以，所以……”潘西无法再说下去 ，她忽然明白了一个事实，他是塞德里克，对待任何一件事都认真，竭尽所能的塞德里克，所以在他死前的那一刻，他都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事。

　　在他人看来，塞德里克的命运无疑是悲剧。但这是一个几近完美的人，按照自己的心意做选择，注定走向的结局。难道要一个少年从蛛丝马迹中的不合理，推测出一个惊天阴谋吗？

　　他是不被预言左右的人，他过着无悔的人生。拯救，是一种强求，是对他纯粹的、不因外在事物而动摇的意志的扭曲。

　　可是，梅林啊，就当是我，还有那些爱着他的人们的任性吧。拜托你，拜托你给予他一条生路。让他的笑容，他的智慧和勇气，还能点亮更多人的心灵。

　　潘西交握双手，默默祈祷。

　　我将不会奢望去控制或诱导他，梅林啊，只希望您可以将我看见的真相，也一并呈现在他面前。

　　她没有听到神的回答，但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血液向上涌，思考能力被咔地掐断。

　　咚。

　　咚。

　　咚。

　　咚。

　　这感受有一阵没体验过了，不过她倒对此很是熟悉，这熟悉感让她渐渐安心下来。

　　她合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