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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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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温水送药,大大的药丸,一口咬去,满嘴皆苦。
许韵声秀眉频蹙,硬生生地咽下。
青鲤轻轻给他拍背:“六爷慢点。”
许韵声又喝了半碗水,转头看向窗外的茫茫夜色,若有所思。
“六爷,您想什么呢?”
“没什么。”
许韵声缓缓挪移目光,垂眸看向手中的瓷碗,又是一阵静默。
青鲤不解。
一碗水有什么好看的。
次日,许韵声早早出门,准备去云秀阁做事。
谁知,还未走出巷子口,就被人团团围住,来者皆是家厮打扮,不知是哪家的下人。
青鲤挑帘一问,才知是蒋家的人,复又追问。他们报上老爷的吩咐,请许韵声过蒋家一趟,说是有要事。
许韵声内心排斥,想蒋家这么大阵仗来“请”他,想躲也躲不开的。
许韵声决定带着青鲤,先去一趟蒋家。
多日不见,蒋福生对他的态度又起了变化。
“许六爷,请你一定要帮帮忙。”
这话从何说起?
蒋福生道清事情原委。
原来,蒋晴病了,还是因为之前被许韵声拒绝的婚事。
有缘无分,何必记挂!
许韵声虽然没有放在心上,蒋晴却是已经对他情根深种,见过他之后,更是日思夜想,恨不能早早嫁作他为妇,日日与良人相伴,做一对神仙眷侣。
谁知,所有的幻想,全都落空。
蒋晴用情过深,以至于相思成疾,病倒了。
她对父亲心生怨怼,更对许韵声念念不忘。
女孩子的心,宛如汪洋大海,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深水之下却早已经是暗涌丛生,每日深夜醒来,只为了一个朝思暮想,思而不得的人,烦闷悲伤,胸口隐隐作痛,似病非病。
蒋晴深受其苦,短短几日,整个人便消瘦不少。
蒋福生又急又气,找来不少名医前来探诊,可惜,结果都是几副无关痛痒的汤药,草草了事。
汤药喝得越多,脸色越是焦黄。
蒋晴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如此病怏怏的,还如何找得到好婆家,传出风声,终身大事,就算完了。
蒋福生急忙忙地找来许韵声,心病还需心药医,他就是最好的“药”。
许韵声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如此棘手,以他的身份和立场,他能怎么做呢?
青鲤听了也是皱眉不解。
这位蒋先生做事真不靠谱,明明是他自己“乱点鸳鸯谱”,瞎胡闹这么多事,弄得没办法收尾,居然还好意思“赖”到六爷的身上。
六爷凭什么要管他们的家事?
蒋福生再不敢拿腔拿调,态度谦和,压低语气道:“许六爷,晴儿是我的命根子,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有什么不妥,我这辈子就算是白活了!”
许韵声纵使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可面对一位父亲的无奈,仍是心思纠结。
“我许韵声何德何能,值得小姐这样上心?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先生又想我怎么做呢?”
蒋福生一脸苦相:“我只求六爷能帮我彻底断了那孩子的念想。”
断……怎么断?
他们之间,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只是一腔单相思罢了。
许韵声面露难色,沉默许久。
蒋福生忽地起身,朝他行礼道:“许六爷,只要你帮了我这一次,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许韵声连忙站了起来,摆摆手:“请您不要这样,我是您的晚辈。”
他迟疑片刻,才道:“我尽力而为……”
蒋福生听闻此话,如见曙光一般,瞪大双眼:“六爷!”
许韵声深深吸一口气:“我试试看。”
青鲤暗暗摇头。
六爷的心肠太软,这种事怎么能答应下来?
待出了门,她小声劝说:“六爷,您要怎么让蒋家小姐死心啊?”
蒋家小姐自己魔障,总共就见过六爷一次,这就要死要活的!这会儿,又见了六爷,万一闹出什么傻事来,六爷吃亏!
乌溜溜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六爷,不如奴婢过去和他说,就说奴婢是您的小妾……”
青鲤一时情急,口不择言。
许韵声闻言哭笑不得,微微摇头:“这算什么借口?你是清清白白地一个女儿家,再过几年,你还要嫁人呢。这种胡话也是乱说的?”
青鲤小声嘀咕:“奴婢要跟着六爷一辈子,不嫁人的!”
“不许胡说八道!不嫁人还要我养你一辈子?”许韵声难得和她开起了玩笑,主仆二人凑在一起,小声说话,惹来周围人的注意。
许韵声忙又正色,清清嗓子道:“放心,我已经想到了一个最好的理由。”
“什么?”
许韵声弯眼一笑:“一劳永逸的好理由。”
脑海里灵光一现,突然有了一个大胆诡异的念头。
也许荒唐,但必定有用,而且,只要他表明此事,往后再不会有像蒋家这样的“烂桃花”。
桃花债,他是万万不可能有的。
为了方便两人说话,蒋福生特意请许韵声来到偏厅,又派了人去带蒋晴过来。
她自己是走不过来的,全身无力,脸色蜡黄,和那日初见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
这般憔悴,令人看了着实心疼。
难怪,蒋福生豁出去一张老脸,兴师动众地,也要把许韵声给请过来。
蒋晴一看见许韵声,秀眉蹙起,双眸变得泪汪汪,含着满满地委屈。
就是这个人……害了她!不,是她自己害了自己!
是她痴心妄想了。
许韵声拱手行礼:“蒋大小姐,今儿我是有几句话想来对你说的。”
蒋福生本想避讳出去的,可转念一想,还是不不放心。
万一,许韵声不够爽快,又临时反悔了,怎么办?
蒋晴垂眸落泪:“六爷还有什么可说的?家父一厢情愿,我又不知轻重,与你六爷无干。”
身为女子,心底怎能没有几分矜持的傲气。
她别过脸去,不想让许韵声看见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许韵声缓了缓道:“大小姐,您对我的好意,我许韵声实在担不起……而且,与大小姐来说,我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
这四个字,立刻引起了蒋家父女的好奇心。
他真有什么苦衷不成?所以,他不是没看上蒋家……
蒋晴复又转眸,殷殷地望着他:“六爷既来了,就说个清楚吧。你到底是不是已经有了婚配?”
她的语气虚弱,却透着一股执着。
“我尚未婚配。”
“有了意中人?”
“不是。”
“那是什么?你许六爷到底看不上我什么?”蒋晴大胆剖白,惹来蒋福生心里一个激灵。
都是他的错,让女儿丢了人。
“我不是看不上蒋大小姐,小姐的容貌品行,无可挑剔。”许韵声深吸一口气,拖长语气道:“因为,我这个人生来不同,我不喜女子。”
此话一出,众人惊诧。
青鲤眨眨眼,立刻明白过来了。
这就是六爷所说的,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蒋晴听得似懂非懂,忍不住重复一句:“不喜女子?”
许韵声大大方方地点头:“是的。不瞒二位,我许韵声从来不曾对女子动过心……”
蒋福生惊讶地张大了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许韵声,后知后觉地想。
难怪,他看起来如此阴柔,原来有断袖之癖!
蒋晴眼中朦胧的泪光,慢慢消失,取而代之地是一种难以言喻地复杂。
“你……你喜欢男人?”
许韵声不顾他们父女二人的目光,站得笔直,语气不卑不亢:“是的。”
蒋晴目光转冷,酸楚的心头,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冲洗地干干净净,不再难受,不再郁闷,也不再隐隐作痛。
一股厌恶之情,油然而生。
“我没想到,真没想到……”
蒋晴又深深地看了许韵声一眼,继而对父亲道:“我想回去了。”
蒋福生恍惚片刻,才吩咐人送女儿回去,谁知,方才还是全身无力,被人搀扶着走出来的蒋晴,这会儿身上突然有了气力,自己慢吞吞地站起来,扶着丫鬟的手,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蒋福生长吁一口气,深知,女儿这回肯定彻底死心了。
他再度看向许韵声,一脸地不自然,开口道谢,磕磕绊绊:“六爷如此坦诚,小女什么都明白了。”
许韵声淡淡道:“没关系,我也是实话实说。”
他说的,的确是实话。
蒋福生脸上的表情更尴尬了:“啊,原来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个……”
“晚辈告辞!”
许韵声比他痛快,拱手行礼,转身而去。
蒋福生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万幸啊万幸,这门婚事没成!
许韵声不紧不慢地走出蒋家,青鲤一脸愁云,上了马车,才小声嘀咕:“六爷啊,您这是干什么?为了个不相干的外人,往自己的身上泼脏水!”
六爷太善良了,帮人不计后果。
许韵声抿唇微笑:“这怎么能是泼脏水呢?我本来就不喜欢女人啊。”
“话是没错,可那是因为……”青鲤欲言又止:“蒋家人那么自私又事多,万一拿出去乱说,六爷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传出去更好,免得再有蒋家这样的事情发生。
“清誉。”许韵声似叹非叹:“那东西,我从来就没有过。”
一个“私生子”的烙印,足以抹黑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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