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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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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边的,过来把这里扫下。”
正在埋头分拣草药的地锦和忍冬对视一眼,地锦是不知那宫女到底唤的是谁,忍冬知道却并不想搭理,两人随即低头继续忙着手上的活计。
“喂,叫你呢,聋了吗?”穿着翠罗袄装面容娇俏的宫女走到忍冬面前,轻踢了下忍冬的鞋子。
忍冬头都未抬:“娴夏姐姐莫不是忘了,我现在不是负责打扫的粗使宫女了。药心姑姑交待的事情,我还没做完呢,娴夏姐姐还是找专门的人去打扫吧。”
药心便是尚食局的司药女官。
娴夏脸涨得通红,她没想到这小丫头成了药心的学徒后,竟敢这么给她下面子。
她爹是太医院的御医,专门负责给德贵妃请脉,很是得贵妃娘娘看重,平日里跋扈惯了,且只要不是什么涉及到宫里贵人的事情,尚食也不会来管她,其他宫女都是或避着或讨好她的。
忍冬在大庭广众之下驳了娴夏,周围的其他小宫女,都偷偷朝这边瞧了过来,也不知等着看谁的好戏。
“你、你敢不听话!”娴夏举起手就要落下――
“啊!谁呀,放开我!”
她整个人被人从后面环着抱起来往后拉去,双脚被迫离地,吓得花容失色。
地锦将人安稳放下,还踮起脚帮忙拍了拍背,“娴夏姐姐别动气,药心姑姑交待的急,这些药材可是给皇后娘娘准备的,一会就有人来取呢。我们失责事小,连累到娴夏姐姐就不好了。”
娴夏挣开地锦帮她顺着背的手,“你敢拿皇后娘娘来压我?”
地锦一脸疑惑,圆圆的杏眼里满满的不谙世事:“原来娴夏姐姐比皇后娘娘还要尊贵吗?那我们这就去打扫,等下皇后宫里来人了,拿不到药材,还请娴夏姐姐帮忙出面解释下了。”
“你!”
周围的宫女开始窃窃私语,娴夏手指着地锦,半晌说不出话来,地锦歪了歪头,眨巴眨巴无辜的小鹿眼,脚步一迈,还真朝那边走去,一副要准备打扫的架势。
娴夏开始慌了,这若真被捅到贵人面前,她爹可保不住她。
“你给我站住!谁让你去了。哼,都是贱奴出生,怪不得能走到一起,你们俩别得意,且给我等着。”环顾了下四周,对其他小宫女吼道:“你们看什么看,没事情做了吗!”
宫女们忙作鸟兽散状,继续该干嘛干嘛去了,她们可没有地锦那样大的胆子。
娴夏好似找回了场子般,昂着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吩咐其他人做事去了。
忍冬上前拉了地锦回来,小声夸着:“阿锦,你真厉害,娴夏姐姐可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他爹是德贵妃面前的红人,她来这待着也只不过是为了得一个两年后太医院的参考名额。今日估计是故意来找麻烦的,下次咱们还是避着点吧。”
地锦同样回以小声:“那你刚刚为什么不避,她又为什么要找你的麻烦呀?”
“我……我刚刚一时没忍住嘛,之前她就老爱使唤我,我现在可不一样了哪能还听她呼来喝去的。再说了,她不只是要找我的麻烦,还有你的,只是今日拿我开个刀罢了。”抬头环顾了下,见没人注意到这,忍冬才继续说道:“她也参与了药心姑姑的考核,药心姑姑没收她,要了咱俩,你想她会看咱们顺眼吗?”
地锦摇摇头。
“这就对了,咱俩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一定要同心同力!”
“哦。”
其实比起忍冬,地锦在这更不受人待见。那三十名参选的宫女,大半数都是原本就在尚食局当差的,剩下的在其他宫里也都是颇为能干且入宫年月稍久的。
初来几日,也只有忍冬愿意跟她讲话,如今她又把娴夏得罪了,更没人敢上前与她交好了。
地锦……乐得自在。
丝毫不为这些疏离所困扰,有个忍冬跟她讲话也就够了。
不过地锦确实没诓娴夏,这些草药都是皇后要用的,之前是药心姑姑一手负责,这几日都慢慢交由地锦她们打理了,每隔三日,皇后的贴身宫女绣禾便会来拿一回。今儿是地锦接手的第二次,等她们按药方配好药材后,药心姑姑会检查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才交给绣禾。
绣禾一般都在辰时过来取药,可今日巳时过了,都还未来拿,正待药心要派人去问问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来报,说是绣禾被三公主撞上,暂时脱不开身,让药心派个信得过的宫女将药送去坤宁宫。
药心年纪与怀香差不多大,面相平庸,整日里板着个面孔,哪怕是见了尚食也没有好脸色,听说当年差点就能成为自开朝以来第一位女医官,只是不知为何,差了临门一脚,后来在皇后娘娘的举荐下,才当了司药。
药心吩咐地锦去送药的时候,地锦还一头雾水,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成了对方“信得过”的宫女了。
命令已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小太监后面。
等小太监停下的时候,地锦抬头望去,明明写着的是“翊坤宫”三个大字。
她没记错的话,翊坤宫应是德贵妃的住处。
“小公公,你莫不是带错了路,这可是翊坤宫啊。”
前面的小太监笑呵呵地回应道:“小路子怎敢带错,贵妃娘娘有令,让奴才带着送药宫女先来翊坤宫请安,待问完话后,我自会带你去坤宁宫。”
说完,侧身回让,弯腰伸手:“请吧,贵妃娘娘在等着呢,我在外面等你。”
地锦有些心虚,她可是先得罪了三公主,又吓着了三皇子,只能寄希望于贵妃娘娘还不知道这些事,否则估计她今天就要交待在这儿了……
翊坤宫内,还是一如既往地奢华温暖。
德贵妃今日穿了件红织金云龙海水纹襕裙,两耳戴鎏金嵌白玉宝字耳环,衬得雍容中又带了点娇艳,正看着面前的棋盘,一手持白玉棋子,一手拿着棋谱。
地锦低着头恭敬地行了跪拜礼。
并未得到上头任何回应,地锦也不敢私自抬头看,只得老老实实地跪着。
约莫半柱香过去了,地锦才听得一声:“抬起头来。”
“是。”地锦依言抬头。
“长得倒是喜庆,叫什么名字?”坐于上位的女人声音柔婉,带着上位者对下位者施舍的温和。
“回贵妃娘娘,奴婢名叫地锦。”
“地锦,”两个字在嘴里柔柔转了一圈,“是爬山虎那个地锦吗?”
“回贵妃娘娘,是爬山虎的地锦。”
“那倒真是个好名字,爬山虎要依墙而生,那么地锦你呢?”
“母妃~!你快看我得了个稀罕玩意儿!”
“行了,你慢点儿,就那破玩意你还想在母妃面前显摆!”
“哈哈,定是姐姐你没有,所以嫉妒了。”
不待地锦回答,一对年轻男女的声音由远及近,地锦听得这熟悉的声音,僵了一瞬,立即重又将头埋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