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狩林匿–十里红枫》添只饺子

14、第十五章 一曲倾城

　　当‘门’缓缓华为粉尘消散，我和夜殇背靠背坐在慢慢变红的大地上，一行的魔法师聚集在周围，不远处的湖面正泛着粼粼波光，而第二天的阳光刺穿树叶，水面，人群，最后刺穿我的眼睛，刺出透明的血。
　　我看到琼枢，游兆，卡莎三位公爵在说话，而周围的人们也在说话，可我和夜殇，尤其是夜殇的世界，是冬天里深雪融化了都还会很深很深被埋葬的地方。
　　我从不知道，夏天的阳光可以如此黑暗。
　　后来琼枢院长说，北，东，南，我们是最幸运的一路。
　　‘门’是吞噬者冥衣的天赋，而驻守‘门’的人的能量恰好等于所有走进幻境人的总和，三道‘门’的驻守者又恰是修罗魔窟的另外三位吞噬者，北边是白渊，西边是祝融，南边是墨鲲。
　　幻术师之所以一个一个冒出来，是为了方便我们顺藤摸瓜，确定‘门’的坐标，这是次斩首行动，另外两边都中招了。同样的能量，精准的控制，诡秘的天赋，在这场必杀之局中，另外两路几乎全军覆没。
　　两位王爵以身殉国，一同失踪的还有吴未和钦城。但我们都明白，战争中失踪和死亡的数字是放在一起统计的。
　　那之后的两个月，学院里的一切活动都得休便休。
　　站在神眷广场高高的讲台前，我看到王漫无止尽的忏悔，虔诚而悲哀：“我在此沉痛的宣布，这次短暂的战争中，我们彻彻底底的失败了，并且付出了无法承受的惨痛代价。我东伯帝国魔法世界倒下了两根天维地柱，崩塌了半方天地，作为帝王，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以前从不相信一夜白头，可大家看。我东伯帝国外有西亚虎视眈眈，内无能臣独当一面，孩子们，帝国真的没有时间等你们成长了。”
　　王的嗓音穿过了无数的传音符，和悲伤一起在帝都学院汹涌，走在白檀香樟和枫树底下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那些悲伤早已没过了我们的头顶，让我们再也无法呼吸。
　　在过去不长不短的一个月里，那些和他们一起共事的学员老师噩耗连连，每当这些噩耗传来的时候，它们会打断我们耳边吹奏几个夏天不断的绵延蝉鸣，然后会有一场连着一场的追悼会，让我们陷入一阵更加绵延的寂静。
　　而从那天起，我也再没看见过宫羽。
　　有一天我看到琼枢老师走过来，对夜殇说：“我想替宫羽向你们抱歉，希望你们能......”
　　话没说完夜殇就打断他：“我永远也不可能原谅他，永远。”然后夜殇夺门而出。
　　在那之后，夜殇更冷了，就像海洋里一万年的阳光也无法融化的冰层，顽固到忘记融化，除了我和陈曦，没有人可以接近。
　　不管是小时候晨曦所说的百花丛中过，还是夜殇所说的百花丛边过，可以肯定的是，在茗月之前，夜殇一定是片叶不沾身。
　　我几次看到，清晨的操场上，并排晨跑的茗月和夜殇，茗月会边跑边跟夜殇说很多有趣的事情，而夜殇总是不说话。
　　有的时候，夜殇会几天不回宿舍，将自己封闭在演武场里。我和陈曦就会轮流陪着他。
　　那天，我在长椅上瞌睡了半响然后醒来的时候，演武场空空如也，然后我看到夜殇正站在演武场旁边一棵干枯香樟树枝的尽头，没有叶片修饰的枝干将深蓝色的天空深深割裂。
　　我看到他良久伫立，直到天空都变成能将他的魔法长袍隐匿的黑色，这个时候，夜殇冰蓝色的眸子便犹如一颗蓝宝石，孤单且明亮。
　　在最深的夜里，我看到他从袖间掏出一只黯淡的玉笛，于是我听到悠悠扬扬的笛声从高处落进我的耳朵里，我听到惊心动魄的忧伤，我也听到战胜忧伤的坚强。
　　我仿佛看到夜空近人，大地升高。回首间，我又看到在帝都无数凸出房檐连成的空地上，那些无精打采坐着失眠人们站立成一片，为他们走过的死亡祈祷，虔诚的难过。
　　一曲不多不少，惹人驻足，刚好倾城，然后夜殇从树梢跳下来，落在我面前。
　　“我从不知道，你还会吹笛。”
　　“只会这一首。”
　　“足矣，一曲倾城。”
　　“谢谢。”
　　“......”
　　“......”
　　“那天的我的剑法……”
　　“你不用向我解释，我相信你。”
　　“回宿舍休息休息吧，这几天你比那时候的吴未还拼呢”气氛一滞。
　　“我不累。”
　　“好，我等你。”
　　“......”夜殇突然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吴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