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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第 2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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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阿杨，然后是峨眉派派来坐镇的师太，再到峨眉派弟子，而后是朝廷派来的助教。一节武课两斋合上，男女分别，峨眉弟子一一认领了各斋的武先生的职责，向先生简单做了介绍。
如此，便算认过了人。
之后就该阿杨说几句了。
本来按着辈分，是该让峨眉那位老师太对学生嘱咐几句的，但是这里是开封书院，朝廷不希望这里出现武林气，因此讲台被留给了阿杨。
可阿杨过去一没有讲学的经验，二无准备的文稿，于是，他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告诉学生学会自保的意义。
“如果出门在外，遇到歹人，你当如何？”
阿杨看着讲堂中坐着的满是青春活力的学子们，对他们提问。
“如果歹人持刀，你又如何？”
阿杨说着，抽出了他的剑，抬高声音唤了一声：“张英风！”
只见张英风做出与阿杨对峙的架势，而后转身就跑，边跑还边把手边无用的桌椅推倒，以拖延阿杨的速度，他边跑边向峨眉的师太求助：“师伯救我！”
而张英风还在一边高呼：“你知道我是谁吗！只要你放了我，要多少钱都行！”
阿杨象征性追了两步就停了，台下的学生被张英风那做作的狼狈逗得发笑。
阿杨又回到讲桌前，对学生道：“虽然英风的样子看起来很狼狈，但是的确是最行之有效的能让你们逃离的方法。”
“无论你们会不会武，有没有携带武器，只要没有百分百的把握，都不要与歹徒正面而斗。”
“武课的最主要的目的，是希望你们以后如果遇见意外，能顺利活下来。”
而后，阿杨讲解了张英风奔逃过程中一些细节的作用。随着他的解说，学生收起来笑闹的样子，认真记下一些共通的细节。
“若是闹市，推翻物品除了增加障碍物之外，也是制造骚乱，有骚乱，就会有人关注，你可以借此与障碍物的主人商讨赔偿，最好的讨价还价，闹得越热闹越好，当然，事后记得赔钱……”
“还有一个细节，他求救的时候，是明确的、有指向性的向某一个人求救。求救时，对着一群人喊救命，不如有针对性地对着其中某一个人求救，你可以多找几个这样的某人，但是一点要有明确的对象，不要对着一个宽泛的群体求救，这样往往效果不佳……”
“如果不是私仇，那歹徒行凶无非是谋利，虽然看起来很傻，但是你们一定要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如此，反而会有一条生路……”
……
阿杨就张英风的行动展开了巨细无遗的分析，几乎是追着学生喂饭，把逃脱和求救的要点掰碎了给他们讲，学生虽然不觉得自己会用上，但还是细细记录了下来。
“或许你们会觉得这些无用，你们是家中骄子，出行有人护卫，远行说不定还有镖师，甚至你们中的一部分人，觉得游学的意义是游山玩水，见识各种奇景。”
“并不是游山玩水不好，我觉得，它同样具有意义，但它的意义是小的，就像是有的人游学，见到了山水，有的人游学，见到了人间，还有的人游学，见到了自己。”
阿杨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重点说得差不多了，就随意多唠唠。
“游学是有意义的，读万卷书，更要行万里路，朝廷是鼓励你们游学的。去亲历，去见识，去探究。”
“朝廷决定开设武课的初衷，是希望你们遇事时知道要如何保护自己。”
“你们要活着，你们有能活人的才能。”
“朝廷是这么期待未来的你们的。”
“你们要亲眼见到百姓，要亲眼见到世间。”
“亲眼去见见世界，这意义远比你们认为的要重要，那是多少游记都给不了你们的，只有你们经历过的记忆，才有你们思想的痕迹。”
阿杨不喜欢说教，也同样不喜欢对别人说教，他对讲话的重点只是点到为止，之后就随着自己的心意发散话题，好像只是平时唠嗑聊天一样，说起自己过去的见闻。
“你们应该看过《列子》。”
“杞国有人忧天地崩坠，身亡所寄，废寝忘食……”
“但是如果，杞人真的见过天塌下来的样子呢？”
“根据记载，杞武公十一年，杞国从雍丘迁都至齐、鲁之间的淳于国一带，经过千年，你如今还能在那边找到一个叫杞县的地方。”
“我那时是为了找陨铁去到那边的，有人告诉我，那边陨铁成山。”
“那边有两个村子，一处叫南落星村，一处叫北落星村，那边还有一座山，叫做星星山。很有意思的名字对不对？事实上这个名字本身，就包含着某些历史。”
“我在那边遇上了几个学生，其中学子姓夏侯，他的先人因故迁移，离开此地，他回到那里是为溯源。夏侯是杞国后裔，他也一直在研究春秋时期的故事，也是他当时突发奇想猜测，杞国先人是否真的见过天坠。”
“《史记》与《左传》有记载，鲁庄公七年，夏，四月，辛卯，夜，恒星不见，夜中星陨如雨。”
“那陨石雨，大约就是落在了杞国。事实上，在时间和地点上，杞人忧天这个故事的记载与这场陨石雨是吻合的。”
“那个姓夏侯的学生还告诉我，据史料记载，杞地可能不止一次受陨星坠落，杞人当时是真的在忧心天幕塌裂。”
下面的学生都安静地听着，这与他们预想的武课不一样，阿杨所说的事情太匪夷所思，完全超出了他们固有的认知，但是他们却更加专注。
他们脑内有积极接受新事物的思想，这是那些先人这么多年的叛经离道造成的，是这开放进取的社会风气给他们留下的时代的吻痕。
“因为他们的猜测很有意思，所以我决定去替他们看看。”
阿杨笑着道。
“夏侯告诉我，当地两座落星村都是因为曾有天上落星而得名，这是当地口口相传的史实。齐鲁一带多平原，我在两座村子附近寻找，没几天就找到了那些突兀屹立的巨石，其质地与百里只内的本地金石迥异。”
“剥开上面风华腐蚀的痕迹，我看到了陨铁坠地时烧蚀的痕迹，此后我敲了几块以做研究，我认为那些巨石，确实是坠地的陨星。”
“当时的杞人，或许真的曾见陨星铺天盖地呼啸而来，砸毁了家园，而后大约还有连绵的大火，烧得土地变色。”
“其实本来是没有这个故事的，只是当时恰好有学生突发奇想，而我恰好好奇，因此你们今天才会从我口中听到这件事情。”
“至此，杞人忧天有了与以往不一样的故事。”
“有的人坐在马车上被护卫环绕，他们不会去好奇山上的石头，杞人忧天对他们来说永远只是《列子》里可笑的故事，村子对他们没有意义，史录对他们只是记载，累簇的巨石对他们而言也只是路障……”
“我把我的判断告诉那些学生之后，那些学生就如同杞人一样，直切地思考如果有一天天上再次落下铺天盖地的陨星，他们能做些什么。”
“他们有许多天马行空的想法，在此我不在赘述。”
“甚至杞人忧天本身也没什么不好，为官者要有远虑，要未雨绸缪，这本身就是一项重要的功课。”
“这个故事带着他们思索的痕迹，本身就具有倾向，你们又是如何看待它的？”
“相信？质疑？想要去查找史料佐证？”
“又或者，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故事的真伪？我是否在讲述过程中添油加醋或有所篡改？也可能……这个故事本身就是我在上课前一拍脑袋瞎编的？”
阿杨说着，看着下面一些性格正经的学生一副要裂开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阿杨那藏不住顽劣的样子让黛玉终于想起了林瑾和阿杨相识的缘由——阿杨与开封书院初结缘，可是被人半夜押送到包大人那儿了。
……出走半年，归来仍是熊孩子。
阿杨点了点讲台，对下面的学子道： “我不负责教授你们那些大道理，我说的话不过是为了达到我的教学目的，我不保证我嘴里有没有胡诌的内容，我只能保证我教给你们的东西是无误的，明辨故事的真假是你们的事情，我课上说的一切事例，你们都可以大胆地去质疑。”
去好奇，去质疑，去探索。
去认识世界，去了解世界，并在这一过程中 ，认识自己。
阿杨看着下面的学生，甚至自己都不自觉话中顽劣的挑衅。
即使褪去侠士的身份也依然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看着讲台下同样是在意气风发的年纪的学子，对他们道：“我只是想说，无论是在书院，还是以后游学，甚至是在未来……你们大可以尽情去好奇。趁着年轻，去质疑，去探索，去杞人忧天，去改变……”
“你们的心不应该被外物绊住脚步。”
“所以好好学吧，在未来这几年，甚至是在你们离开书院之后，不断去学得能够支撑你们质疑的见识和可以支持你们行动的底气。”
作者有话要说： 阿杨这样的性格，不喜欢别人的说教，本身也不擅长说教，他叭叭这么多，其实主题一直在跑，真的是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其中也有一些他自己作为“过来人”的思考。
这肯定不能作为一场讲学，这其实只是很单纯的，阿杨作为主教来向学生打了一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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