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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第 1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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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石纹如刷丝，螺子石则纹理萦绕石面，各有姿态。
黛玉对石经没有研究，但之前借用阿杨过去的题本时曾经在他所藏的游记里见过， “真州六合县水中或沙土中出玛瑙石，颇细碎，有绝大而纯白者，五色纹如刷丝，甚温润莹澈。土人择纹采或斑谰点处处，就巧碾成物像。”、 “江宁府江水中有碎石，谓之螺子石，凡有五色，大抵全如六合县灵岩及它处所产玛瑙无异，纹理萦绕石面，望之透眀,温润可喜。”
黛玉之前帮阿杨一起整理他的那些收藏时就见过阿杨收藏的那些各异的石头，虽然有趣，可她却又品不出太多趣味。阿杨不是那种痴迷金石之人，他过是喜好“有趣之物”罢了，直率热情，某种意义上也合了文人那种清玩雅兴。
金陵有“一吨黄沙四两石，百吨石中无一珍”之说，虽然不至于如此夸张，但由此也可见雨花石与寻常卵石之异。
雨花石经由江河水冲刷而成，多不会太大，半指长便算得上大品了。店中一颗颗石头被洗净放于白盘之中，不显杂乱，能让人很好得看清每一颗石头。白盘中的水刚刚没过石头，显出润泽。
店掌柜见阿杨带着个小娘子来了，就按着主人家的吩咐来陪阿杨装模作样。
“二位瞧瞧，刚从金陵带来的雨花石，这边都是玛瑙，那边是粗石，您瞧瞧，那儿有小篮，若有喜欢的您捡出来便是。”大抵是不熟练，还有些生硬。
黛玉的目光在阿杨和店掌柜之间一扫，笑吟吟问道:“掌柜是金陵人？”
店掌柜笑着应声。
黛玉瞥过眼看着阿杨，对他眨了眨眼睛道:“倒真像在金陵一般。”
阿杨顿了一下，尴尬地脸上有些发红，一只手摸了摸鼻子，另一只手牵着黛玉的手小幅度摆了摆，像在恳求她别说了，就此翻过篇去。
掌柜的讪笑了两下，知道自己害人露了馅，留下一句:“你们慢慢瞧。”便回了柜台。
阿杨紧紧牵着黛玉的手，带她往放雨花石的长柜前，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黛玉感动于阿杨对自己的用心，又被他这笨拙的样子惹得哭笑不得，回握住阿杨的手，拉住了他，道:“难为你如此费心，还不想叫我知道。”
有的事情——比如丢硬币赢了司空摘星——阿杨做了之后恨不得裸奔大叫让全世界知道。
但有的事情——比如为了喜欢的姑娘暗地里做了的那些努力——阿杨却不太想被人知道。他不是那种付出努力之后会一直嚷嚷的类型，他觉得一个可靠的男人不应该把那些东西挂在嘴上，他会暗暗处理好背后的一切，然后带着成果帅气的亮相。
因为他知道林姑娘的真诚可爱，所以至少在成婚之前，他才不希望她知道他在背后做了什么，担心林姑娘会觉得这份心意太过“沉重”，他做这些是为了让林姑娘高兴，不希望给林姑娘带来“回报”的压力。
无论是感情上还是行为上。
这样太不帅气了。
阿杨挠了挠脸，静默了一下，发现黛玉话外似乎没有别的意思，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没发现黛玉表现出什么异样，瞧瞧挨近了一步，又飞快地瞧了黛玉一眼，正好对上黛玉含笑的眼睛。她嘴角微微上扬，又好像在忍着笑意，努力得眉头都无法舒展，灵动的眼睛里带着“我倒要看看你要做什么”般的打量，可功夫不到家，掩不住恶作剧的狡黠……
阿杨只觉得，生动可爱。
犯人杨烨熙发现了预备审判他的可爱的林大人的企图，顺从地躺平认罪积极讨饶，但因为投降得太快，被明察秋毫的林大人识破，但由于其认错态度端正，而且配合她讨饶的样子太可爱，正直的林大人戳了戳犯人嘴角的酒窝，责令他代替掌柜的工作为她介绍石头，以“将功赎罪”。
店掌柜看着这对笨蛋情侣不过从门口到摆石头的地方这么一小段路磨蹭了半天，故作姿态拉拉扯扯你来我往甚至还忽然戏精……冷漠地把自己埋进了账本。
呵，要不是我媳妇儿怀孕在家养着，有你们秀到我脸上来的份？
黛玉明了阿杨的心意和他各方面的细心，虽然有些笨拙，但却是一派少年赤忱，她一方面觉得阿杨没必要如此认真，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欢喜。
黛玉从边上拿过一只竹编的小篮，只一看就能看出都是崭新的。
阿杨也拿过了一只，提在另一只手上。
二人走到摆放雨花石的长柜前，雨花石浸在水里，透出玉般的润泽。
“雨花石普遍是玛瑙，叫细石，掌柜的方才说的粗石，就是其余不是玛瑙材质的石头。”阿杨握着黛玉的手带她摸水里的石头，捡了一颗出来对着光让黛玉看玛瑙的质感。
黛玉感觉手里的石头凹凸不平，表面粗糙，与在水中时透出的温润不同。她曾听贾敏说过雨花石该浸过水才能透出纹来，看着石头，才终于明白了一些缘由。
阿杨就着黛玉手里的雨花石解释:“这种未打磨的叫原石，雨花石多是不打磨的，打磨抛光后反而失了趣味。”他拿过一只细纱布擦干雨花石表面的水分后，黛玉手中原还称得上好看的石头顿时粗糙失色不少。
阿杨握着黛玉拿着雨花石的手，带着黛玉把石头浸入水中，水分填补的石头的纹路，石头漂亮的花纹又清晰地显露出来。如此，黛玉才明白雨花石的趣味所在。
黛玉手上的是六合石，纹理精致，互相遮挡，摆弄时映出流动的光带。雨花石最大的魅力来自于主人的想象力和文化的造诣，因此才说收藏雨花石大半的乐趣在于取名。黛玉把手上的石头收进篮子里，阿杨不擅长这种满是纹理的六合石，之前收藏过一颗类似的，却一直不知道取什么名字，最后只潦草地结合颜色叫着“水波”。
对着黛玉收的石头，他抓耳挠腮也只能想到“美丝纹”一类空泛的名字，便好奇黛玉给它取了什么名字。
黛玉把石头从篮子里拿出来给阿杨瞧，道:“叫月茧。”她眼睛微亮，显然是已经从中得了趣味。
不同的人看同一块雨花石能看出许多不同的东西来。阿杨找到了一块红色的雨花石，最妙的是上面花纹层层铺开，如一朵半含苞的花，阿杨兴致勃勃地拿去给黛玉瞧，黛玉却一眼瞧见了赤壁。二人相互用手指为对方比划着自己看到的纹路，互相了解彼此眼中的景象，或壮丽、或有趣，一颗颗小小的石头里仿佛有无数的景象，趣味盎然。
黛玉手上拿着一颗，她看来如黄河落日，阿杨却一脸懵逼而震惊道:“这不是只幼鸮吗？”
两个人都以为是送分题，却又因为视角不同，看见的东西千差万别。黛玉把石头转了个方向一瞧，不知是不是因为被阿杨“提点”过，果真看见了一只大眼睛的幼鸮，一时失笑，眼里透着纯然的惊喜，一时竟是爱不释手。
“林姑娘，你瞧这块！”阿杨把他刚刚从水里挑出来的石头拿到黛玉前面比划，“你瞧这个行不行一个跪着的老翁。”
黛玉乍一眼瞧着阿杨手上石头上的花纹宛如瀑布，然后阿杨就拿着石头为她比划。飞流直下的瀑布成了老翁披散的头发，瀑布为落下的部分则是老翁的面容，落差的山崖成了老翁的乌衣，如此，一个身材瘦小跪坐于地的老翁形象生动跃然了。当黛玉想再去用看瀑布的眼光去看这块石头上的花纹时，已经回不去了。
之后又见几颗绿草花，阿杨挑了颗“韭菜炒蛋”，后来又改叫了“绿侵山”，黛玉也寻了颗叫做“醉檀溪”，到此，二人的篮子了里已经有不少石头了，阿杨趁着黛玉去拿石头的石头顺手就提上了她的篮子。
直到看见红草花，黛玉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这些漂亮的卵石最终会被人叫为“雨花石”。一颗小小的卵石这种，落英缤纷，如落花入水，或宛花绽千树。
阿杨捡出一颗通透的白色红草花，上面粉紫蓝各色纤细的花纹，又有点点绿色，宛若花林中的春溪，竟比传说中那块通灵的宝玉更有气质些，黛玉一时看得入迷。阿杨就是觉得黛玉会喜欢，才特把它从水里捡出来，见黛玉喜欢，自然欢喜地奉上。
日月纹的石头也是雨花石中的一大类，阿杨喜欢那种带着月牙纹的，最好还有漾开的月晕，但遗憾没有找到合心意的。
还没有等阿杨遗憾，他就猝不及防翻了车。
鱼籽石，几乎被阿杨列为一生之敌。
连辣椒都没有过这种待遇。
阿杨顿了顿脚步，不愿靠近。黛玉回头看他，就见阿杨脖子后缩，身体后倾，脸上虽然极力克制但还是透着嫌弃，似乎是用了最大的努力才控制住自己，让自己不至于露出太失礼的表情。
若这表情出现在别人身上，阿杨还能大笑着比喻这个表情像是“家猫看见两脚兽在玩自己的屎”这样的嫌弃。
对着黛玉疑惑的目光，阿杨艰难地开口了:“我稍微……有点、不擅长这种样子的东西……”
阿杨甚至紧了紧握剑的手，才从中汲取到力量和黛玉一起往那块石头走去。
上面形状大大小小颜色或深或浅的黑色圆斑随着阿杨视角的移动仿佛在动一般，让阿杨越发受不了。
黛玉轻笑，虽然有一点点想要看阿杨狼狈的样子，但见阿杨实在抗拒，还是选择拉着浑身僵硬的阿杨走过了鱼籽石，没有停留。黛玉在路过时，疑惑地看了鱼籽石几眼，这在她看来只是块花纹比较特殊的石头罢了，虽然不是她会喜欢的类型，却不知道阿杨为何嫌弃到这种地步，但却让阿杨的形象越发生动真实。
这是一个看似无所不能，但是会怕辣，不喜欢鱼籽石，甚至还会被狗叼走靴子，但还是很可靠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阿杨也不是怕，只能算是不喜欢，对阿杨来讲就是，这石头看着掉san，其实我以前第一次看也觉得有的鱼籽石挺掉san的，但是有人很喜欢感谢在2021-07-28 20:19:14~2021-08-04 20:4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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