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死后我翻车了》计乐

22、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据源赖光所知，安倍晴明之前手上并没有这种标记一样的东西。

　　更别说这金铃上还有令人厌恶的妖气。

　　源氏少主将目光投向安倍晴明脸上，怀中小狐狸瓷白皮肉上散开着桃子般的粉，眼尾浮出的醉酒红晕像是被人用力揉/搓过一样一直不肯消散，或许是因为醉酒的不适，晴明一直在昏睡间微蹙着眉，看起来乖巧又可怜。

　　淡淡的清酒味随着白狐之子的呼吸淡淡充盈着整个厢内，嗅着旖旎又朦胧。
　　昏暗中，源赖光的视线依旧不受丝毫影响，他能看到小狐狸肌肤上的细小绒毛，蝶翼一般微微颤抖的睫羽。酒味在空气中似乎发生了奇异的反映，源氏少主只觉吸入肺腑中的空气带着丝丝缕缕的灼意，燎原一般席卷他的五脏六腑，他竟莫名有些干渴。

　　夜风低回，萧萧飒飒。

　　夜行在平安京大街上的牛车摇摇晃晃，源氏一族龙胆花的家徽铭刻在牛车身上吐露着灵气。这是一辆本该万鬼惊避的牛车，但此时，行车行过的地方却一个接着一个地冒出平日里满地乱跑的胆小小妖怪。

　　牛车在黑夜中散着黑紫色的气，蛇形的雾气盘踞车顶，猩红张狂的眼眸冰冷漠视。随着源氏少主的车辇慢慢走过，躲在街道角落里的小妖怪们宛如受到莫名感召，身上妖气陡然一滞，随即恢复如初。

　　【吾主……】

　　而车厢内倒在源赖光怀中的白狐之子亦随之有感，迷糊间似受惊般举起手想要探出窗外，却被源赖光一把握住手腕。

　　“小心点，”源赖光声音微哑，将晴明的手腕慢慢放回。

　　浓稠的黑暗沉沉，静谧厢内中两人呼吸清晰可闻。

　　笼罩在晴明上方的黑影慢慢压下，闭眼睡梦的白狐之子对一切都浑然不觉。

　　微凉的夜风顺着窗楣上的缝隙徐徐吹入，无声摇曳起薄薄的帘幕。陷入怀抱的人突然低声呢喃几声，受凉似地在源赖光膝头翻了个身，露出消瘦的一节节脊骨在单薄布料下连成线条优美的山脉。
　　匍匐在膝头上的人白发从两旁滑落下去，像雪一样落了源氏少主满身，带着淡淡的酒味和霜意，幼崽一般蜷缩在怀里。

　　源赖光一僵，如梦初醒般直起身，鲜红瞳孔中的火焰在盛放中强行平息，诸多复杂明悟都尽敛在阖上的眼帘下。

　　牛车继续在街道上走着，车轴轮转间，黑紫色蛇雾逐渐消散，吱呀吱呀的木质牛车依然散发着源氏诛邪的灵力。

　　良久，车厢内还清醒的人手中拈着一束霜色长发，缓缓摩/挲，久久不曾放开。

　　而匍匐在源氏少主膝头，本该闭眼的安倍晴明在不知何时，眼皮亦掀开了道缝，随即又很快阖上。

　　.........

　　之后的日子，源赖光像是完全不担心一样，放任安倍晴明在藤原道长的带领下活跃在京都贵族圈内。

　　安倍晴明初显锋芒声名鹊起，白狐之子之称不再是安倍家卑贱的乡村孩子，而是术法高潮，气运极强的天之娇子。
　　也正是在这时，鬼童丸在众人的嘴里的风评也骤然转变，由贺茂忠行的接替者转变成了性格古怪的养子。

　　察觉到自己的姓名最近总是与鬼童丸一起出现比较的安倍晴明：“？？？？”

　　“晴明，你真好啊，哪像鬼童丸，性格超古怪的。”
　　“对啊对啊，他总是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说些听不懂的话。”
　　“态度也总是懒懒散散的。”
　　“明明很强却不合群，合作除妖的时候也总是不出力。哪像晴明你总是帮助我们，上次真是谢谢你了。”
　　“对对对，我上次也多亏你了，不愧是白狐之子真是强大温柔啊。鬼童丸那个家伙，有时候真感觉他像是个妖怪……”
　　“听说贺茂大人捡到他的村子里除了他其他人都死光了，说不定他还真是个蒙蔽了贺茂大人的妖怪。他还占据着贺茂大人养子的位子！”

　　诽谤总是在七嘴八舌的盲目恶意中肆意滋长，安倍晴明站在人群之中，透过因为自己被藤原道长重用而来谄媚人墙，与鬼童丸遥遥相望，半晌开口：“但大家与他相处了这么久，他是人是妖不是很容易知道吗？”

　　“可是他的眼神有时候很恐怖啊，很像我之前在野外遇到的妖怪。”
　　“晴明，你就是太温柔了，他之前那么欺负你你还为他说话。”
　　“你放心我们会为你出气的。”

　　“不用。”听到这里，安倍晴明皱眉：“我没有受委屈，也不需要出气。”

　　见安倍晴明似乎已经不悦，众人便渐渐噤声，但互相对视一眼，一切的暗涌心思都在不言之中。

　　“阴阳术的修行，需净心纯性。”
　　安倍晴明对自己眼皮底下的暗涌也看得清楚，他进一步提醒：“而且鬼童丸是老师的养子，他本身的阴阳术修行比起我们更加受到老师的真传，你们应该好好跟他交流，他不是坏人。”

　　“……好，晴明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们都知道。”
　　一个人看着安倍晴明，点头笑道：“我们都听你的，会跟他好好相处的。”

　　说完，他们告别了安倍晴明，一起来到鬼童丸的面前：“鬼童丸，贺茂大人离京前给我们布置的除妖作业需要我们组队完成，你好像还没有加入队伍，所以你能和我们一起吗？”

　　“你们？”
　　之前一直心不在焉看着手中红绳的鬼童丸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这群人后，认出了这是最近喜欢跟着那个半妖的小团体之一。

　　鬼童丸掀开眼皮，侧头看向不远处的那个白发狐狸。那个被养父总是称赞不绝的少年正微笑地看着自己，眼底是令人作呕的友善笑意，看起来他就真的像是个充满了温柔心的人类一样。

　　见到鬼童丸已经察觉到是自己在背后，晴明无声地提醒他：贺茂老师。
　　一开始却是想要教训这死孩子，但毕竟是恩师放在心底的养子，他也已经在恩师面前给鬼童丸这小崽子下过几次绊子，自觉是个好兄长的安倍晴明早已将之前的事既往不咎，更别说他还有事情想要拜托鬼童丸帮忙。安倍晴明此时此刻是真的想要帮助鬼童丸融入人类社会的。

　　但是从未真正试图融入人类社会的鬼童丸只觉得这举动令人厌烦。
　　虚伪，真是令人窒息的虚伪。
　　但是父亲，老师一直都想让我融入他们，连这个狐狸都知道老师最挂心的就是这个……

　　因为自身强大力量而被揠苗成少年的鬼童丸在挣扎间，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养父。

　　如果那群人还有点脑子的话，鬼童丸这一次或许就真的能够实现老师的愿望吧？
　　安倍晴明翻开卷轴，心中暗暗想着。

　　光影须臾，岁月纷踏犹如白驹过隙，很快三日光景已过，鬼童丸在安倍晴明的目送下与其他人一起离开平安京去往郊区除妖。

　　而安倍晴明则是在讲室内等着鬼童丸带着老师达成的期盼归来。
　　【晴明。我将我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你和鬼童丸的身上了，人类与妖魔之间如果能够和谐相处，这样的话很多事情或许都会有转圜的余地了吧？】

　　白狐之子手持着贺茂忠行送给他的第一本咒术卷轴，在讲室内从白日等到了黄昏，火烧天际的晚霞逐渐沉寂，入夜的云层犹如篝火余烬，沉积在天边，也沉积在安倍晴明的心里。

　　“算时间他们应该早就该回来了，怎么一直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忽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靠近讲室，打破了满室寂静，也打破了贺茂忠行与安倍晴明一直以来都想实现的愿望。

　　“晴明！不好了！”
　　“鬼童丸杀人了！”
　　“他，他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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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
补昨天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