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星体质》糖醋皮卡丘

13、第 13 章

　　朱琛穿着丛林迷彩服，厚重的防弹背心让他的身型显得十分英挺魁梧，此时怀抱微冲，倚靠树干，喘着粗气滑坐在地，裹挟尘土的汗水打在手背上。

　　身后是一大块蓝色幕布，让人十分出戏，树林里的植被和云省边境密林差异很大，补的镜头还要靠后期抠像替换背景。

　　“Cut！”卓一鸣喊停，“这条过了，快进棚子里暖和一下。”

　　朱琛笑了笑：“我感觉现在状态正好，直接拍下一场吧。”

　　卓一鸣点头，化妆师便上前用小喷壶和纸巾，帮朱琛做出流汗的痕迹，钢盔下的额头也挂上了细密的小水珠，末了往他嘴里又塞了一个冰块，这样喘气的时候就不会有白色雾气出现。

　　“谢谢，莴笋备好了。”朱琛嘴里冻麻了说话都不利索，好在这几个镜头台词很少，基本上就是朝对讲机应答几声。

　　临时充当场记的岳川打了板，退到一边看孤独的男主演在假想的热带丛林里飙戏。十一月末的北方白天只有七八度，野外更冷，剧本改完凭空多出不少开支，也有点折腾人。

　　岳川走进剧组临时搭起的棚子，找到自己的保温杯想接点热水，一拎起暖瓶才发现是空的。

　　“老板，我们煤气用完了，刚让人回影视城那边去买。”一个场工走过来打招呼。

　　剧组只带了户外用的分体式气炉，两个小瓦斯罐，用锅烧完热水存进几个暖瓶里，没用多久就空了。吃的上大家都很随便，反正只有两天，面包饼干就能对付一顿午饭，但这种天气不能没有热水。

　　“一来一回得一个多小时，黄花菜都凉了。”岳川四下一看，“这桶是干嘛的？”

　　场工说：“放杂物的。”

　　岳川：“你先把桶底拆掉，直接当柴火炉用，现在谁闲着？都去捡点干树枝回来，尽量不要直接从树上折。”

　　自家的艺人自己心疼，大冷天喷着冷水吹着冷风，总不能连个姜汤都没得喝。岳川戴上手套，也出去捡树枝了。

　　他低着头往树林深处走去，边走边用脚扒拉地上红的黄的落叶，看到小树枝就捡起来，不过片刻就收集好一小捆了。

　　一阵秋风袭来，岳川拉高了外套领子，看着远处的山头覆盖的大片枫树林，红彤彤黄澄澄的色调总是给人一种温暖的视觉享受。

　　除了树干和落叶清空后裸露的地面，那些鲜艳热烈的色彩都无法入镜，美景被蓝幕阻隔，白给瞎剧组抛媚眼了。他欣赏了一会儿远山枫林，拍个照片，就掉头往回走。

　　走了大约两百步，终于发觉不对劲儿，把树枝往地上一扔，又掏出手机，果然显示无信号。

　　“卓导～韩导～王编～”岳川顿了顿，继续叫分头捡树枝的两个场工，“小赵～小杨～”

　　声波扩散消失，没有任何回应，郊区土坡上的小树林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无穷大，看不见人影，找不到出路。又是一场说走就走的穿越，看来要耽误剧组工作了。

　　岳川只喊了两句就闭嘴，一是有些口渴，二也是担心真的有人回应。独自在深山老林里最忌喊话、吆喝、自言自语，被什么东西学去，再伪装成人跑来搭话就麻烦了。

　　自己吓唬自己玩儿，其乐无穷。

　　他摸摸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和打火棒，心里不慌，稳如老狗，挑了一颗大树就往上爬，寻找人类活动的踪迹，毕竟没有帐篷没有驱蛇药的情况下，还在野外逗留就有点冒险了。

　　这片树林地势没什么起伏，哪怕爬高了，视线里也尽是茂密的树冠，萧瑟的冷风吹过，深深浅浅的黄色秋叶沙沙作响，唱着我和我最后的倔强，抓紧树枝绝对不放。

　　岳川看了一眼手机罗盘，又观察了一下周边植物生长状况，确定方向后还是决定朝南走。

　　两个小时后天色渐暗，林中越发幽暗，他步子迈得飞快，近乎小跑。根据墨菲定律，如果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他在偶遇养秋膘的野熊和邂逅林中上吊的死尸中纠结了一会儿，决定去塔玛的定律，掐死想象力保平安。

　　树木渐渐稀疏，一座土坯草房映入眼帘，岳川心中一喜，正打算上前找主人家要水喝、顺便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就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啜泣声。

　　草房破败不堪，莫说玻璃窗，连糊纸都没有，只挂了一个漏风的草帘子，黑暗的屋中似有人在哭，如泣如诉，揉杂着化不开的仇怨，直往人耳朵里钻。

　　只听那哀婉又空灵的声音，就能想象到哭声属于一个伤心至极的美人，叫人恨不得推门进去安慰一番。

　　岳川回想一下恐怖片里的男人都是怎么死的，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他转头就走，直到再也听不到那哭声，看到不远处的村落后才松了一口气。低矮稀疏的土坯房，袅袅升起的炊烟，时不时传来的一两声犬吠，都令人格外安，感觉从鬼片现场回归烟火人间了。

　　秋收已过，田间地头堆着草垛，有几个贪玩的小孩跑来跑去，大多光着脚，手持秸秆追打嬉闹。大人扯着嗓子三催四催，他们嘴上清脆地答应着，但仍和小伙伴们嬉耍不停，看起来一点都不怕冷还很皮实。

　　岳川出现在村里的时候，这些小孩都惊呆了，都跑过来瞧稀奇又不敢凑的太近。他任由他们好奇的目光打量，挑了一座屋顶铺了新茅草、篱笆墙也扎得整齐的房子走去，有那鬼机灵的小孩赶紧先一步跑进去，边跑边喊“阿爷阿娘，家里来客人啦！”

　　只见屋舍中走出一对中年男女，男的褐衣短打，女的也是上衣下裤但多套了一件短襦裙，皆是原色麻布。还有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跟出来，既不像弟弟似的头顶两个小包包，也不似他爸一样束发成髻，一头长发扎成高马尾，十分随性。

　　男丁都在，看来不是战乱年代。岳川模仿三国里的刘备顾茅庐，隔着才到腰部的木栅门，面带亲和的笑容，双手四指并拢相叠，略略弯腰，行了个揖礼。

　　“小生途经此地，可否借宿一晚？”

　　这一家人很是淳朴，连忙把人迎进来，只是言行颇为小心翼翼，直把岳川当成贵客招待。

　　女主人把矮桌擦了又擦，拿出最好的陶碗连刷三遍，才打了清甜的井水端给他喝，又打发大儿子带上一篮鸡蛋出去了，自己去厨房忙活，从缸里舀了小麦粉加水调和，揉起了面团。

　　而男主人竟然把家里的下蛋老母鸡杀了，就着一陶盆的热水开始除鸡毛。

　　不一会儿，这家大儿子拎着一条腊肉和一篮板栗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老翁，似乎是村里最有地位的族老。

　　看到这一幕的岳川：“……”

　　乡亲们，你们淳朴过头了吧！这里也不是什么富裕村子，岳川连忙起身叫他们不必如此，奈何这家人铁了心要招待，那老翁还拉着岳川聊了起来。

　　他穿越出经验来了，在古代世界基本自称云游四方的江湖人——俗称社会闲散人士，遇到不好回答或者没听懂的问题，就干脆笑笑不说话，引开话题聊些别的。

　　他打听风土人情，得知此地称大楚国，离这个村子不远便是荆县，那边有一个码头，官船来往如梭，是最为繁华的都邑之一，再往上就只有国都能略胜一二了。

　　岳川自然表示向往，老翁抚须道：“那明日便叫阿大送公子。”

　　阿大就是那个扎马尾的少年。

　　晚上这一顿农家饭极为丰盛，黍米粥、白面蒸饼、白煮鸡、煮腊肉、蒸板栗摆了满满一矮桌，一屋子男女老少围坐一起。

　　蒸饼是未发酵的死面，口感有些糙硬，肉类因调料匮乏难免腥膻之气，岳川愣是能面不改色地品尝，夸赞得真心实意，还用木筷把两个鸡腿拆下来夹给两个小孩。

　　别的浅尝则止，倒是大黄米熬的粥软滑粘稠，一碗喝下去浑身热乎乎的，蒸板栗香甜绵软，无论做主食还是点心都很合适。烹饪手段的落后反而衬托出天然食材的原滋原味，叫他吃得十分满足。

　　不愿叫这家人再点油灯破费，岳川把手机调成省电模式，便和两个小孩一个屋子，早早躺下了，看着这一大一小和陌生叔叔共处一室还能睡的四仰八叉的，觉得古人真是心大。

　　次日天刚蒙蒙亮，身边一有动静岳川就醒了，阿大去族老家借牛，准备送客人去荆县。

　　整个村子二十几户人家，好像只有这一头黄牛，哪怕到了农闲时期，养得都比自家孩子仔细，属于全村最宝贵的财产，这时能给他坐，足见对客人的重视。

　　岳川掏遍浑身上下的兜，除了军刀和打火棒，就是无法舍弃的钥匙和手机，摸到自己牛仔裤屁股兜时摸到几个装饰性的黄铜纽扣，想也不想就脱掉裤子把纽扣拆了，送给这家农户。

　　木板车套上老黄牛，阿大赶着牛，驮着岳川和一筐可以在县城换盐的野板栗，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前行，速度……只比徒步快一点。走了六个小时，他们才到达目的地荆县，号称大楚国最繁华码头城市的外墙竟是黄土夯实垒砌的。

　　过城门时岳川下了木板车，一站起来竟比绝大部分人都高一头，穿着荧光绿冲锋衣、宝蓝色牛仔裤的直男配色过于与众不同，从守城士兵到过往行人都向他致以注目礼。

　　全城最亮的崽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