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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脱身 ...

  •   到了枫溪叶限才知道原来所谓枫溪并不是郡县,而是一处水河,虽然叫做溪,但却是一条大河,冰雪初融,春寒料峭,湖面平静,隐有风波匿于水下。

      初春时节,寒意犹在,渡河的人并不多,四方行走的商人还没有启程,尤其是他们到枫溪时,已经快至傍晚了,年过半百的渡夫已经佝偻着身子,收起船桨,准备归家了。

      申纪喊住渡夫,付了双倍的价钱,渡夫才答应现在渡他们过河,他们只二人一辆马车,不算很多东西,老渡夫一个人都能渡过,不必喊他壮年的儿子前来。

      他们见过马车拴在河边的树上,先将申纪和叶限渡过去,然后才转回来将马车渡过去。

      船十分简陋,棚内只一张木桌,上船前申纪又付了钱,热了一壶茶水。

      叶限望着哪壶冒着热气的茶水,心里紧张非常,一颗心像是被抓着一样,喘不过气来,虽然天气微寒,但她竟感觉到后背出了些细密的汗水。

      叶限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掩饰下一颗不住乱跳的心,胡乱地问道:“过了枫溪然后去哪儿?”

      “过了枫溪就是彭城了,不过今晚是入不了城了。”申纪并没有发现叶限的异样,只顾着回答她的问题。

      其实叶限知道自己不必紧张的,如今申纪根本不会对她有什么提防,一来,他敬重自己这个夫人,而来,他从来不觉得叶限一个小小女子需要有什么防备。

      “入不了城?”叶限微蹙眉头,“岂不是要露宿荒野了?”

      “也不至于,这一路上应该都找得到驿馆的,只可能晚些罢了。”

      “是嘛,那咱们过去可得快些了,我看一会儿好像要下雨。”

      “下雨?”申纪有些惊讶,“会下雨么?”

      “我看天象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申纪知道叶限懂些天象星宿之事,对她的话倒也不生怀疑,只道:“那当真得快些了。”

      见申纪没有怀疑自己的话,叶限有些失望,喝了一口茶水,借着茶杯遮挡住凝重的神情,她放下茶杯,又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要不去问问船公吧,他们常年渡水为业,靠天吃饭,应该看的准这些,防患于未然嘛。”

      “好,我去问问。”申纪觉得叶限说的有道理。

      等到申纪离开船舱,叶限忙打开茶壶,从衣袖里掏出那包早已藏好的金粉,这几日里她一直都贴身带着,布包都已经有些破损,她将金粉尽数倒在茶壶里,然后仔细地将布包放进袖子里,擦去散落下来的粉末,然后将茶壶晃荡均匀,打开盖子一看,金粉已经没入了茶壶里,看不见了。

      多亏了这儿的茶不好,茶汤黑乎乎地犹如药汁,这才看不出来什么异常。

      很快,申纪回来了,坐在叶限对面道:“夫人,我问过了,船公说今夜无雨,夫人可放心了。”

      叶限点点头:“那边好,是我猜错了。”

      叶限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内心忐忑,她微微嘬了一口,接着擦嘴的功夫将茶水尽数吐在手帕上,然后就开始摸着茶杯发呆。

      申纪看着申纪沉思,也不再说话,他只以为叶限在入神,却没想到叶限的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后背上的汗水已经快要濡湿内衫。

      半晌过后,叶限只感觉仿若过了数十年一般漫长,她陡然回神,又喝了一口茶水,照例吐出来,她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放回茶壶的时候余光瞥见申纪似乎舔了一下嘴唇,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若无其事地放回茶壶,然后装作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问申纪道:“申纪,饮些茶水吧,一路肯定渴了。”

      申纪刚想答应,只见桌上只有一个茶杯,是叶限用的那支,只摇头道:“多谢夫人,我不渴。”

      叶限微微一笑,拿过旁边一个缺口的陶碗放到申纪面前:“喝吧,别到时候袁耽责怪我说,一口水都舍不得给你喝。”

      听见这话,申纪笑了笑,道:“公子怎么会责怪夫人呢。”

      然后拿起茶壶倒了小半碗茶水,叶限的余光一直注视着他的茶碗,只间倒出来的茶汤混浊,还混杂着不少细碎的茶叶,完全看不出金粉的痕迹,这才舒了一口心。

      叶限又皱着眉道:“你把这些都喝了,我可喝不惯这个茶水,正好你喝完了烧一壶白水来。”

      申纪本来是为着叶限才只到了一点儿,这下听了叶限的话,一下倒了一大碗茶水出来,然后咕噜咕噜地就下了肚,他是真渴了,午间有腊肉,他多吃了几块,一下午都口干舌燥,偏生早就喝完水壶里的水,这才不得已撑到现在。

      叶限见他粗鲁地喝完了一壶茶水,水渍顺着他的嘴角滴下来,撒到衣裳上,她犹如梦中,根本不敢相信申纪当真喝下了那壶茶水,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方才有没有将金粉倒入其中,她很想摸出怀里的布包来,看一看自己方才有没有将它拿出来,她很害怕拿出布包之后发现自己从未将它打开过。

      当然,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手,她已经感觉到自己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水了,微风一吹过去,额头就有些刺骨的凉意。

      她努力直视申纪,道:“里面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些甚么,等到她的话语传到自己的耳朵里,她才庆幸原来自己没有说错话,她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在想自己的声音是不是有些颤抖,反正她听着是很不对劲的,不知道申纪有没有听出来。

      她走出船舱,感觉走得每一步脚步都是发软的,她努力抓着裙角,控制住自己的身形和面貌,她感觉自己的心马上就要跳出来了,耳边的风声,人声,鸟语都像是被屏蔽了一般,只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

      船公见叶限出来,想她示意:“夫人。”

      叶限是能听见他说话的,只是像从天上传来似的,有些玄妙,她转向船公,笑道:“我出来透透气。”

      船公总觉得她看上去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但这是不关他的事的,它只撑好他的船就是了。

      叶限就这么站在船头,看向湖面,平静的湖面在傍晚下显得格外危险,仿佛这一片漆黑之下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和积累成山的白骨一般,湖面的微风吹起她的裙角,抚过她细腻的肌肤,和柔顺的发丝,她仿佛感觉不到有些寒冷,但同时,她又感觉这风吹得寒冷刺骨。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在叶限的心里,这一段时间,仿若半声,直到申纪跌跌撞撞地捂着肚子跑出来,他的喊声才唤回仿若雕塑的叶限的心神。

      叶限很平静地看着申纪,他已经要站不起来了,佝偻着身子,捂着肚子,脸色煞白,嘴唇青紫,嘴角还有些污秽的痕迹,他扶着船舱壁歇了一口气,然后一口气跑到船头,一把拉过叶限的手臂,将她拉到身后,又往后退了几步。

      申纪虽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但他的反应依然很敏捷,叶限吓了一跳,直到到他的身后,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袖子里的匕首,防备着申纪。

      申纪却是看向船公,怒目圆睁,怒斥道:“你……你竟敢……”

      申纪的腹中仿若千刀刺入,疼痛难忍,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船公见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在了当常委,说不出话来,只想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搀扶申纪,但是见到申纪手边的剑,又吓得退了回来,他不知道申纪现在已经拔不出剑来了。

      “……投……投毒……你……受……何……何……”

      虽然他的话没说完,但是船公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虽然他还是很懵,但是下意识地辩白道:“不,我没有,我没有下毒……”

      “匹夫!”申纪愤怒地喊道,在愤怒地趋势下,他竟然感觉自己能握住剑了,“安敢狡辩!”

      船公见他举起了剑,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他面前:“公子饶命,我不敢下毒,冤枉啊!”

      叶限在申纪身后冷眼看着这一切,这一瞬间,她竟然恢复了冷静,不再紧张,心也平静乐下来,她轻启朱唇,神色平淡,出口之言却乳惊天霹雳一般。

      “申纪,他没有狡辩,是我。”

      只这简单一句话,申纪手中的剑一下掉到地上,它艰难地转身看着叶限,叶限适时地后退了一步,叶限看见申纪神色复杂,眼神中有着显而易见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为……为何……”他艰难地开口问道,他没有冲叶限举起剑刃,他已经拿不起剑了,现在说一句话都更费劲了。

      叶限淡淡道:“你知道为何。”

      “是……因为……可……公子待你不薄,你们……不是一直很……恩爱么……你……杀我做甚么呢?等到公子……”一个念头突然钻入申纪的脑海中,这个念头让之前的一切都有了解释,为什么叶限出现在远离临县的驿馆,为什么袁耽会避开临县去到朝歌,为什么在朝歌久久等不到袁耽,甚至派出的人马都找不到袁耽,这一切一切的疑惑,现如今在这个念头下,都有了解释。

      “你杀了公子!”申纪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怒目瞪着叶限,眼中泛红,满是愤怒,与青紫的面容组合在一起分外可怖。

      他想像叶限扑过去,叶限敏捷地后退一步,申纪扑了空,好在一把抓住船舱门才没有倒下去,他正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叶限就上前一步,在他伸手之前,叶限率先一把伸出手,猛地一推,申纪身子摇晃,下一秒湖中传来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掀起一片波澜。

      叶限看着那慢慢散开又趋于平静的湖水,心底里才真正地轻松下来,这么多日的她的心里都揣着一块石头,现如今,总算是重石卸下,内心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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