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诸侯》阿拆

52、途中

　　“要渡黄河了，”阿照搓着手，呼出的气瞬间凝结成为白霜，“好冷啊。”

　　叶限将车窗打开，外面满地积雪，皑皑一片，此时正在下雪，下得不算大，但是却有风，雪花顺着风就吹了进来，叶限又连忙将门关上了。

　　“什么时候能到黄河？”叶限问道。

　　“听申大哥讲，再有不到五日就要渡黄河了，他说那时候黄河面上的冰就坚固了，可以直接走过去。”

　　“是嘛，真好。”叶限在南方待了好几年，早就快忘记北方的天气了，南方的冬天是很难在河面上结出能直接让行人走过那么厚的冰层的。

　　“夫人，您饿了吗？”

　　“有点儿。”

　　阿照从随行带的行囊里拿出一些肉脯，递给叶限：“吃一些吧。”

　　叶限摇了摇头：“不了。”

　　这些肉脯都是当初在洛阳做的，多半是偷偷买的牛肉，还有一些猪肉，他们上路时直接拿来做了干粮，然后他们发现牛肉脯很扛饿，比猪肉脯扛饿得多，冰天雪地里不是经常能买到吃得，以至于她大多数时候都吃肉脯，这东西虽然刚吃着好吃，但是吃多了就觉得没劲。

　　“夫人，听说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驿馆，您还是忍忍吧。”

　　叶限看着那肉脯，悠悠地叹气，其实她也不是非吃不下的，只是觉得如果不哪天给袁耽找点小麻烦，她真的会有一种她和袁耽是一家人的错觉。

　　“罢了，”叶限接过肉脯，无奈道，“还是吃一点吧……真的买不到新鲜的食物吗？你再去催催袁耽？”

　　阿照无奈道：“夫人，公子也只吃得这些。”

　　叶限只能拿着肉脯，一点一点撕咬起来，肉脯很硬，尤其是经过这冰天雪地的北国，更是硬地像冰块一样。

　　阿照的话确实没错，叶限在车厢里裹着狐裘睡了一天，直到傍晚才找到一所驿馆下榻。

　　虽然驿馆有些破旧，但是比冰冷的车厢要暖和地多，至少这里有炭火和热乎的饭食。

　　一碗热粥下肚，叶限才觉得自己的身体回暖，她在车上几乎要冻的没有知觉了，屋里燃了炭火，叶限就坐在炭盆边上，仍然像是很冷的样子，她还叫店家拿了两个汤婆子来。

　　袁耽倒是和没事儿人一样，他虽然穿着狐裘，看上去虽然不算冷，可他一路上都骑着马，按理说应当比叶限难过一点，可他深色自若，仿若无事，就连他的手也是温暖的，不像叶限的手，冰的像树上的冰凌。

　　袁耽皱眉看着叶限这副模样，不禁道：“你怎么惧寒又畏热，占一个也就罢了，你偏生两个都占了，你从前十几年是如何度过的？”

　　“如何度不过？”叶限道，“夏有冰鉴冬有炭火，又不用长途奔波，日子自然好过地很。”

　　“我以为你从前过得很艰难呢。”袁耽道。

　　叶限喝粥的手停了下来，她端着粥碗道：“艰难自然是艰难过一阵子的，不过后来就都好了。”

　　“后来？”

　　“嗯……到了南郡之后就好了，但也不是说在洛阳，宛城过得不好，只是没住上多长一段时间，就又开始赶路，所以……说要真正安定下来，也不过南郡那几年。”谈及往事，叶限脸上颇有一种时光匆匆的感慨之感，“不过，说到底也没安定几年……”

　　袁耽挑眉，笑道：“你这么说，是在怪我，让你不安稳了？”

　　“我可没那么说，做吴兴的阶下囚，跟着张家人被流放，然后死在闻风而来的何患派出的刺客刀下，”叶限垂眸笑一笑，摇头道，“我倒是宁愿坐一天马车，然后待在某个不知名的边陲小镇的驿馆里喝粥。”

　　袁耽也微微一笑，他夹起一筷子腌笋放到叶限碗里，道：“是吗？这是真话？”

　　叶限摇摇头：“自然不是，这儿的粥不好喝，要是有鸡汤就好了。”

　　“鸡汤？你想喝鸡汤？”

　　叶限点了点头，然后又道：“只是冬天没有谁会愿意卖鸡的。”

　　“那也不难，”袁耽道，“我来时见有猎户在贩卖猎物，倒是可以买一只野鸡来熬汤。”

　　“是吗？”叶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有猎户的话，可以买一些皮毛的吧，阿照临走时做的衣服还是太薄了。”

　　“皮毛是有的，我待会儿让申纪去买。”

　　“多少也没关系，做不成衣裳，做个领子什么的也好，也要暖和一些。”

　　申纪的动作很快，从那些猎户的手里买了很多皮毛，有狐狸毛，狼皮，熊皮，听申纪说，猎户手里还有好大一块虎皮，看上去就很保暖，只不过很贵，买来也有些鸡肋了。

　　这些皮毛本来就是一块一块的，阿照只需要加以缝合就好，她拆开叶限的外衫，将皮毛缝在里层，不算繁琐，所以很快就能做好。

　　等到晚上叶限准备歇息的时候，阿照就将衣裳做好了，她将衣衫拿到叶限面前，道：“夫人，试一试吧。”

　　叶限穿上，果然要暖和很多，哪怕她现在里面少穿了两件衣服，也比之前要暖和地多，看上去也没有很臃肿。

　　“很好。”叶限很是满意。

　　“对了，”叶限指着剩下的皮毛道，“这还剩些皮毛，你也给自己改一件衣裳吧。”

　　阿照的表情闪过一瞬间的惊喜，而后又摇了摇头，道：“夫人，我不用了，还是给公子再做一件吧。”

　　叶限笑道：“你莫要担心他，他不会让自己冷着的，他身上那件貂裘是上好，价值千金，可不会觉得冷。”

　　阿照听到这儿才笑着接受：“多谢夫人。”

　　阿照的衣裳很单薄，虽然叶限对阿照不薄，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奴，吃穿用度总是不可能同叶限一样的，说起衣裳，她也只有一两件好的而已，都是叶限给的，而且都是春夏的衣衫。

　　阿照看着自己的衣衫，再看着自己手中的皮毛，虽然只是些边角料，但是也比自己的衣衫贵了，她深深得觉得自己是在玷污这些皮毛。

　　阿照正犯难间，就听叶限道：“阿照，你记得我那件绿色的深衣么？”

　　“记得，夫人，您现在要么？我给您拿过来。”

　　叶限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要，是当初做的时候做小了，当时穿着是合适的，现在里面多穿了几件，穿上就有些小了，你拿去穿吧，那件衣裳虽然没有多暖和，但是你把这些皮毛拆一拆缝在里面，应该会暖和很多。”

　　阿照有些迟疑地道：“夫人，这……不太好吧，我怎么能要您的衣裳呢。”

　　“没什么好不好，反正我也穿不了，放着也是放着，你若不拿去，以后也多半是扔了，你还是拿去吧。”

　　听到这儿，阿照才笑着接受：“多谢夫人！”

　　“那夫人，我现在就把它拿出来！”

　　那件衣裳确实很漂亮，绿色的缎面流光溢彩，衣领和袖口也是墨绿色的暗纹绣花，烛火之下，漂亮极了。

　　阿照爱不释手地摸着那件衣裳，眼中满是惊艳，叶限也有些可惜，这件衣裳的料子和样式都是自己所钟爱的，只可惜确实是小了很多。

　　阿照很怕坐坏这件衣裳，她改的很仔细，一针一线都下得用心，马车有些颠簸，她根本不敢在马车上动针，只有等到每日休息时或是找到驿馆落了脚，才会拿出那件衣衫，宝贝似地穿针引线，等做好这件衣裳时，已经有十余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