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重回七零年代》姚菊

2、你好哇，姚郓

　　苏柳慢慢地开始回忆往事。
　　现在是一九七六年，她在大庄村下乡插队。她当时还因为被分到这个村而万分庆幸，原因无他，只是顾先渡也在这里。但与之相反的，父亲和哥哥姐姐却因为她的下乡愁云满面，他们怕从小娇生惯养的苏柳受不了乡下恶劣的环境。
　　苏柳和顾先渡从小一起长大，她从小就喜欢粘在顾先渡的屁股后边，哪怕顾先渡的妈妈对她有着显而易见的不善。
　　至于顾母的不友善，来源也很简单：
　　顾先渡父母都是书香世家，大革命爆发后就遭了殃，一次次的批斗抄家，让原本殷实的顾家风雨飘零，顾先渡的父亲顾添更是经受不住一次次的揪打，在顾先渡四岁的时候就去世了。顾先渡母亲黄兰艰难地撑起了这个家。她又及其要强，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哪怕她都吃不饱了，也不短着顾先渡一毫一厘，院子里其他孩子有的东西，顾先渡一定不会缺。于是她只能一天打着几份工，维持着母子两人的支出。经过多年的磋磨，原本保养得体的人已经变得看上去不只比实际年龄苍老了十岁，一双原本读书写字圆润光滑的手变成了枯树皮。
　　与之相对的，是苏家。
　　苏柳她们家，苏父苏辉和苏母刘美都是工人出身，是光荣的无产阶级成分，刘美更是为了保护公家的机器，在与歹徒搏斗的时候牺牲了。苏家哥哥苏明和姐姐苏菊都是一把劳动好手，年年被评为工厂先进分子，是以谁人见了苏家，都得夸一声好。
　　两家长期住在一个院子里面，天长地久的，黄兰的心中自然是越来越不平衡，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试着去掩藏这份心思，毕竟苏家平时也平时对她们孤儿寡母的诸多照顾，她这想法说出来也没有什么道理。
　　可是慢慢地，生活的一次次不易使黄兰的内心越来越偏激，对这些龌龊的心思，她也不遮遮掩掩的了，经常对苏家明里暗里地嘲讽。时间久了，苏家人自然也感受到了她的怨气，也不愿意去跟她争执什么，只是尽可能地绕着她走，避免相看两厌就是了。
　　可唯有苏柳，由于常常跟顾先渡玩在一起，是不可能躲开黄兰的，黄兰便把对苏家的大部分的敌意放在了苏柳身上。平时见了苏柳，不免冷嘲热讽几句。可是苏柳年纪小，心性也大，又一心一意念着顾先渡，对黄兰的那些阴阳怪气也就如同视而不见一般。
　　苏柳作为家中幺女，早早就没了娘。被家里人千娇万宠地长大，家里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先就着她，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可是唯独在顾先渡这件事上，全家人都是反对的。
　　一是顾家家里情况实在太糟了，他们不愿苏柳嫁过去过那苦日子。
　　二是黄兰实在不是个好相与的，经过多年的不幸生活，她原本雍容的知识分子气度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不停的小偷小摸和喋喋不休地吵骂，邻居们看着顾家也实在可怜，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与黄兰撕破脸皮，苏辉又怎没舍得将女儿放在这样的家？苏明和苏菊也不愿意把妹妹放在这样的狼窝子里。
　　可是苏柳，平时乖巧听话的孩子，却不听家人劝告地一心一意地跟着着顾先渡。
　　她也知道顾先渡的妈妈不喜欢她，可是她喜欢的是顾先渡啊，跟他妈妈又有什么关系呢？
　　顾先渡从小早熟，并没有像他妈妈一样被生活改变了性子，从小端庄持重，见过顾添的人都说顾先渡颇得了几分父亲的风采，小小年纪自成一股气度。顾先渡的学习成绩更是优异，基本上有他参加的考试，第一名都不会是旁人。是以，虽然顾家现在就是个破草窝，也有一众女孩子跟在顾先渡后面跑。
　　可是顾先渡偏偏对苏柳有几分不同，表面上他对身边所有的女孩子都彬彬有礼，不逾矩又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可是唯有苏柳，除了这种疏离的温暖，他更是将他的喜怒哀乐哪怕有些不堪的的一面都表现了出来。
　　苏离感受到了她对于顾先渡的与众不同，内心喜悦的同时，也为顾先渡时而流露出来的对生活的无奈而心疼，顾先渡受了这么多委屈，她从小就发誓一定要好好对他，她知道家里人都不喜欢她和顾先渡在一起，不会放她的户口出来，所以她不惜未婚先孕，逼得父亲允许她与顾先渡领证结婚，父亲气得晕倒在地，一直宠溺她的哥哥姐姐也说他昏了头。后来父亲与她断了关系，不承认她这个女儿。
　　苏离当时万分伤心，但是当时顾先渡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安慰着他。他向苏离允诺他会努力给她一个好的未来，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所以哪怕黄兰总是对她冷嘲热讽的，说她不知廉耻大了肚子嫁人，哪怕昔日亲密无间的家人已形同陌路，她也内心觉得是值得的。
　　可是好景不长，她在一个冬日里倒煤灰的时候滑倒摔了一跤，顿时身下血流如注，孩子没了，是个已经成型的男婴。
　　黄兰从此对她更为不满，不让她看书写字，说她就不是这块料。平时更是对她诸多挑剔，顾先渡起先还劝母亲几句，可是后来越来越忙，顾不到家里，即使有时看到了，也懒得说了。
　　便是这样也就罢了，真正击垮苏离的，是顾先渡的不忠。
　　顾先渡的地位越来越高，开始在外面惹桃花，苏离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吵闹不休到后来的心如古井，而这些桃花里面，就有导致她落水的始作俑者——余欢。
　　余欢也是从别的地方下乡来的知青，多年后曾跑到苏离面前作威作福，向她道出了与顾先渡的往事：
　　余欢在下乡的时候就一眼看上了文质彬彬的顾先渡，她又是个大胆的人，当下就对顾先渡开始了热烈的追求。不过余欢也不是个傻的，她知道顾先渡和苏柳是公认的一对，她要是明目张胆地插一脚进去肯定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所以她对顾先渡的追求都是在暗地里，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
　　顾先渡起先对她并不感兴趣，因为她和苏柳的外貌差别太大了，余欢外貌算是中上，当得起清秀二字来形容。可比起好看到令人眩目的苏柳，她便只算得上个中人之姿了。男人都有些视觉动物的属性，顾先渡又不瞎，自然会喜欢苏柳。可是余欢也豁得出去，直接用女孩子最珍贵也最具吸引力的东西——贞洁去勾引顾先渡。
　　顾先渡起初还能坐怀不乱，可是他年方二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又不能去找苏柳纾解，破坏了他在苏柳心目中的形象。几番你来我去，最后两人终于勾搭在了一起，狼狈为奸，如了余欢的意。
　　但这一切都瞒着其他人。顾先渡虽然和余欢厮混在了一起，但也不想放开苏柳这个大美人儿。余欢被顾先渡迷得三迷五道的，自然是听他的话不传出去，她也知道，要是顾先渡不想承认她们这档子事儿，她说破天也没人信，于是两人就这么背着大家偷偷摸摸在一起。
　　回城的时候，顾先渡自然是跟着苏柳在一起，他厚着脸皮去跟余欢一刀两断。余欢虽然怨恨他的无情，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可是她也没办法，万幸她的名声还没坏，还能找个人嫁了。
　　多年后，顾先渡功成名就，余欢却是死了老公，当了寡妇。
　　余欢便又费了心机，勾搭上了顾先渡。顾先渡对余欢，也是存了几分愧疚之心，毕竟余欢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又当年被他抛弃，再说了，反正他外面女人多的是，也不多她余欢一个，因此也对余欢留了几分心思。
　　余欢仗着这几分意思，便跑到苏柳跟前去添堵，万分得意洋洋地将这些事讲给她听。她讨厌苏柳，更嫉妒苏柳。当年下乡插队的时候，苏柳在，那些男人眼里就不会有旁人。就连她那样费尽心机得到的顾先渡，最后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苏柳。
　　可那又怎样呢，多年以后，苏柳还是斗不过他。
　　苏柳看着她洋洋得意的样子，内心并没有太多波澜，她早已经对顾先渡死了心，她也清楚，余欢不过是顾先渡一个玩意儿罢了。

　　苏柳环顾四周，眯了眯眼。
　　果然，余欢并没有过来看她。也是，毕竟是始作俑者，又怎么敢来？
　　“哈哈，你没想到吧，你当年洗衣服的时候掉下水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是我故意在石板上洒了油，让你站不住滑下了塘子。谁叫顾先渡那个没良心的，前天才跟我睡完，就巴巴地到你跟前去送花献殷勤，凭什么！还有，当年救你上来的，根本就不是顾先渡，是你隔壁那个泥腿子，顾先渡在他把你救上来之后，硬是把你抢了过来。你还在那里感动得不行呢……”
　　苏柳回忆起了余欢的话，险些将嘴巴咬破。

　　“月月，我没事。”
　　她调整了情绪，微笑着对一脸关怀的钱月说道。
　　钱月看着面色回复正常的苏柳，心里慢慢呼了一口气。
　　“那就好，柳柳，刚才你快要吓死我了。”
　　“就是呀，柳柳，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赵雨跟着附和。
　　……
　　看着眼前为她担忧的一众人，苏柳的内心也慢慢变得温暖了起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现在好着呢。你们赶紧去上工吧，别为我耽误了挣工分。”
　　苏柳笑着驱赶着她们。
　　他们看苏柳却是恢复的差不多了，也不愿耽误了挣工分，毕竟在这个年代，工分决定的就是她们能分到粮食数量多少。于是便在叮嘱完苏柳好好休息后，大家都陆陆续续出门做工了。
　　“对了。”，周萍在出门后又折了回来：
　　“是顾先渡把你送回来的，他把你放下，看女生宿舍不方便就走了。”
　　周萍看苏柳落水，想让苏柳开心一点，便提起了苏柳万分在意的顾先渡。想着苏柳听到这个肯定高兴。此时苏柳把脸埋在了枕头上，嗯了一声，周萍看不到她的表情，便走了。
　　苏柳早已泪流满面，在被子下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姚郓忙碌了一天，浑身散架地回了家，在进院子前，眼睛不住地往邻家瞟着。
　　也不知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姚郓赶紧狠狠地摇了摇头：
　　关你什么事儿呢！真是魔怔了。
　　谁知一进家门，他才真的怔住了。
　　那个他平日里肖想都不敢的人，此时，正站在她家院子里，笑着对他说：
　　“姚郓，你好哇。”

---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可以看一下我新写的文《转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