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我只想回家!!》糖Seven

256、局中·六

　　一望无际的黑暗。

　　躺在水波延绵之地，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可似乎又与自己融为一体，无边无际。

　　少年没办法行动，他睁着双眸注视眼前，仰望着那没有亮光的世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视线里出现了别的东西，与黑色相反却又孤寂的来客，他看着飘下来的轻盈之物，落到脸上才发觉是雪。

　　为什么……这里会下雪呢？
　　啊……雪……雪仗……银装……唔……
　　冷……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良久，他的眼睫抖动着雪。
　　他想起自己好像被人杀死了。

　　死……
　　他死了吗？
　　为什么会被杀死呢？
　　是他做了坏事吗？
　　他不是乖孩子了吗……

　　明明什么都没做，心脏很疼啊。

　　可他知道，胸腔里的那颗炽热已经停止跳动，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那为什么会疼呢？

　　是因为试图让他人信赖，自己所做的努力白费了吗？
　　是因为他让伯爵被处死，自己内心感到内疚了吗？
　　还是说因为他来这里根本就是个错误？

　　可又不是他想来这里的……

　　伯爵让他不要死是怎么回事呢？

　　不过……他死了……任务怎么办呢？
　　神大人一定对他很失望吧……
　　妈妈……嗯？妈妈是……
　　姐姐……哥哥……

　　他闭上双眼，脑海里回想的记忆像一朵又一朵绽放的花，铺满他的世界，试图用那种满足的温暖去对抗外界冰寒。

　　贝拉尼……是不是在睡着后，我们下次就能见面了？

　　我有点想念你们啊……

　　……

　　在他快要睡着时，一股剧痛刺醒了他。少年茫然睁眼，面前的黑暗早已不见，有的只是一片充满金色飞鸟的花海，他在那之中看见了纷飞的衣带，有人在身边注视自己。

　　是谁呢？

　　没有印象。

　　安静的环境突然卷起一阵风，带着数不清的花叶，宛如雨下覆盖而来，视野朦胧，模糊远去。他站起身，然后似乎被谁推了一把，错愕转头那瞬，少年看见了一面镜子，而那镜子之中的画面——是他自己。

　　……

　　王宫出了大事，在王子殿下的房间中发现了特异点的尸体。

　　威纳顿了好久回神才看见面前的景象，手上的黏腻，整个房间弥漫着血味，还有种说不清的甜香，吓得他将佩剑扔在地上。

　　威纳颤着手去探对方的鼻息，他害怕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伽尔死了。

　　面前的尸体已经冰冷，胸口的痕迹一目了然，那喷涌的殷红几乎铺满整张床。

　　他都做了什么啊……

　　自从两年前那件事后，自己就变得不对劲起来，先是杀了莉莉，又处死伯爵和老师，最不能接受的是他竟然杀死了神派来的使者。

　　他有何颜面去面对已故的父王母后以及这个国家……

　　他悲痛咬唇，然后叫来心腹，叫人处理这里，将伽尔脖颈上的东西取下，在询问少年的尸体如何处置时，威纳握拳，半响才回应。

　　‘把他葬在王陵吧……是我对不起他……’，待这个国家安全后，他会下去赔罪的……但是想到这里，威纳苦笑自嘲，他能不能下去都是问题啊……

　　回到新换房间里，威纳坐在那，背影朦胧。

　　‘你们为什么要杀死他？’

　　【是你杀死了他。】

　　‘我没有！’他猛然起身，面色苍白，‘是你们……是你们控制我的身体！从两年前开始！让我对外仿佛换了一个人！’

　　【是你。】

　　‘不……不是我……’宛如泄力，他跪在地上紧抱脑袋，‘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不想……’

　　【被情绪冲昏头脑的人是你，曾经无助害怕想要获得力量的是你，害死爱人老师下属的是你，杀死神喜爱的使者的人也是你。】

　　‘不……’

　　【殿下，承认吧，是你杀死了他们。】

　　威纳逐渐听不见声音，脚边的影子在主人失去意识那刻移动，它变成一张网，将王子的身躯吞没。

　　【这是开始。】

　　＊

　　阳光从石缝挤进，零零碎碎落到缺口不一的地上，凸起的地板处有几只鸟雀，它们来回跑动，注视着面前的同类。对方不会叫，不会飞翔，也不会和它们一样蹦蹦跳跳，但它们很喜欢它。

　　这个神殿空旷无比，和先前不一样的是此刻盛开着生命，金色枝叶摆动，如羽翼般振翅，它向着某个方向的身影，试图用自己的力量治愈魔物创伤。

　　鸟雀在那个小小身影处停下，用喙打理细发，它们轻轻叫唤，似乎想让他醒来。

　　如果有认识的人看见这幕，会非常震惊。

　　归隐山林的珍稀生物如今围绕这里，它们仿佛受到召唤，被神殿吸引而来，享受着创世神赐予的温暖。

　　不久，垂在地面的手动了动，察觉情况的生物们并未害怕，而是安静待在那。沉眠的少年缓缓睁眼，阳光刺目让他抬手掩盖，他活动着有些麻木僵硬的身躯。

　　左手有点痒，他侧目看去，是只异色坎特。这种鸟的羽毛非常漂亮，以至于被人捕杀买卖，如今数量稀少，平日根本不可能看见。

　　异色坎特是大鸟，细长尾羽五彩斑斓，它伸着脖颈贴上少年的手蹭蹭，似乎在撒娇。不少生物堆在神殿里，身形大的在外守候。

　　它们完全不怕他，反而很喜爱。

　　少年想说话瞬间，空白的脑海里涌进记忆，他疲惫不堪，喘气痛苦闷哼，好一会才缓过来。

　　他垂眸看着胸口，茫然不解。

　　……不是死了吗？
　　怎么……还缩小了！？
　　似乎是几年前的自己……

　　陷入黑暗时，好像听见了什么，又好像看见了什么，可他完全想不起来。

　　他想起身站立，却看见面前有朵金色的花……额……是鸟？

　　像鸟的花？

　　细小的金色亮光在从它身上飘出，轻轻落到他身上，治愈伤痕。那是一种温暖亲切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初升的太阳，带着朦胧的湿意，清爽又舒畅。

　　他嘴角带着笑，伸手去碰，可在接触的一瞬顿住动作，神情恍惚，片刻才轻抚那羽翼。

　　‘金色鹤望兰……原来是这样啊。’

　　少年深吸气，然后重重吐出，明白这花从何而来，心里有些刺痛。

　　他看着自己身边的几朵花，苦笑道：‘这真是决绝的代价。’

　　或许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伽尔花了好一段时间才适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活了过来，但心底很清楚，他不能再回王宫。

　　这座神殿是他第一次来纳韦星的地点，对比信息，那是不是说明在这里复苏意味着神对这个星球还保留一丝期望？倘若不再眷顾，那星球是不会有任何神殿的。

　　神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这一次他得找办法离开纳韦星。

　　伽尔离开神殿前，注视那些被吸引来的生灵，‘回家吧，跟着我会很危险的。’

　　仿佛有智慧一般，那些生灵在他周边转了几圈就走了。

　　伽尔看着这座神殿，有些忧伤，‘这样做……是对的吗？’

　　为了不被发现，他一直待在森林寻找机会，按照之前传送情况，神殿是中心，那么他得想办法启动。在附近搜索许久，伽尔发现神殿中心有一处像术式的矩阵，虽然缺了一角。

　　他对术式的认知只建立在概念上，从未实际操作过，可以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在那记忆深处之中，曾经似乎有过这样的记忆，但伽尔没法查明具体情况。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嗯……所以这缺的一角在哪里呢？

　　周边没有收获，他只好再扩大范围，不知道是不是伽尔的错觉，他发现自己使用感知探测的头疼淡了许多。森林虽危险，但还是有人前来，比如远居城市的乡下，那些人都是穷苦人家，家境不好，生活基本依靠打猎。偶然碰到几个猎人，他躲在树上观察，好在不如元力者那般敏锐，不会被发现。

　　猎人来次森林能生活好几天，但乡下人多，几乎每天都有人来。伽尔得划开这附近，毕竟他已经死了，若是被人发现还活着，那些人肯定……

　　会把他当成怪物吧……

　　待人群提着猎物走远，他才从树上下来，注视那个方向许久，走神时听见一声尖叫，意外愣了愣……是小孩子的声音？

　　他看着猎人那边没有反应，想了想应该只有自己听到了。即便被人做出那样的事情，伽尔还是无法抛弃需要帮助的人，他内心的声音不容许自己冷漠无情。

　　来到求救地点，伽尔仰头看着攀着悬崖树枝的小孩子，和他差不多大，身上很多伤口，但不致命。他听见对方害怕急切地呼唤，如果没人救他，他一定会摔死。

　　伽尔没有犹豫，他在对方撑不住那刻奔踏岩石，稳稳抓住，然后拉回元力制造的平台上。

　　‘呜呜呜呜我还以为我会死的……QAQ’

　　伽尔眨了眨眼，打算离开，却被对方攥住衣角，那人似乎被吓到了，有些结巴，‘别、别走！我一个……人害怕！’

　　他问，‘为什么会在森林？’

　　对方吸气缓了缓，‘我想看看他们怎么打猎的……然后和队伍走散……我迷路了，森林草丛泛滥，没注意脚下就……呜呜呜如果你没来救我我肯定掉下去了呜呜呜呜！’

　　伽尔带着他走了段路，在某个地方停下，指着一个方向，‘他们往那边走了，路上可能会有一些小动物，别紧张，顺着走下去就能和他们汇合。’

　　‘啊啊啊啊真的谢谢你！’刚要转头，小孩停下动作，‘那个……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他摇头笑了笑。

　　人影消失丛林，周边暗下来，虫鸣窸窣，鸟雀纷飞，在夜晚到来之际，温度降下些许。伽尔注视很久才离开，移不开视线或许是贪恋曾经温暖的地方。
　　如今，他要和那里说再见了。

　　找了好几天，伽尔终于发现那缺失的一角，可他并不高兴。因为一角被装在包里，而那个包……是索拉德的。

　　看着怀里的包，上面有抓痕和血迹，他不敢想象索拉德遇到了什么。回到神殿的伽尔难过待了一会，然后打开那个包，里面是缺失的一角、一本日记，还有指南针和地图。

　　靠着冰冷的墙壁，他缓缓打开，触及眼前的内容是索拉德的故事。

　　【XXX年3月7日

　　今天是见到小殿下的日子，我很开心，也很荣幸能够将自己的学识教授殿下。

　　殿下很优秀，五岁就能熟背课本上的内容了，他刻苦又努力，未来一定会是厉害的国王。

　　智慧神使大人看见不断成长的纳韦星一定很欣慰吧。】

　　……

　　【我的老师告诉我，创世神会派祂的使者来人间，帮助我们。我看着那本文物记载的内容，一直等待着那人的到来。】

　　……

　　【XXX年8月27日

　　威纳殿下在抱怨陛下给他安排的功课过多，气得用画笔在陛下脸上涂了几只乌龟，然后屁股挨了一顿揍。

　　说真的，王族里遇到这种情况我挺震惊，毕竟我听其他国家那边，几乎不会有这样的行为，但是看见欣欣向荣，和谐美好的氛围，我觉得不错。

　　希望一直持续下去。】

　　……

　　【阅读文物的时候，我发现一个很沉重的话题，关于特异点的记载几乎都被抹去了，我看见最后一行字陷入沉思——来到人间一定不能死。】

　　……

　　【XXX年1月15日

　　殿下问我为什么当国王要学这么多东西，我说陛下也是这样过来的，然后他突然不说话了。我以为他不高兴，结果他说经常看见陛下很晚才休息，觉得陛下很辛苦。

　　我说陛下知道您的想法一定很高兴。】

　　……

　　【XXX年11月14日

　　中途发生太多事，纳韦星遇到灾难，惨烈的悲剧不断发生，王族被刺，只剩下幼小的王储……

　　我看着他长大，但是似乎从那天开始，殿下就变了，他不爱说话，不爱显露自己的真实，变得十分不像自己，我很难过。

　　神使大人也从那天起不再注视纳韦星，整个星球陷入困境与悲伤，被双重打击的殿下躲在屋里痛哭，我站在门外静静等候着。】

　　……

　　【XXX年7月19日

　　殿下成长很快，仿佛忘记了那场灾难，处理公务狠厉又严谨，几乎找不到错误。他培养一批人员，纳为自己心腹，用了不少手段让那些蠢蠢欲动的贵族听话。

　　我注视着那张冷漠的脸，怀念过去的温馨，但我知道不可能再回来了。】

　　……

　　【通过查阅各种文献，我才意识到特异点的不同之处，或者说让人畏惧又心疼。

　　来到人世，他们不能被人杀死，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会……＆?＃＊……】

　　这一页好像被谁撕毁了……

　　……

　　【XXX年5月20日

　　殿下带回一个女孩，好像是大街上看见的，似乎非常喜欢她。我想着差不多也到年纪了，是时候准备这方面的工作，若是真意，几年后就可以举办婚礼。

　　他们关系很好，殿下也因那女孩逐渐爱笑，我挺高兴的。】

　　……

　　【XXX年4月7日

　　那个女孩死了，据说是在外游玩被人刺杀，殿下知道后将跟着那女孩的仆从全处死，还是他亲手做的，那满屋子的血溅的到处都是。

　　他红着眼，脸上挂着泪，非常痛苦的对我说自己是不是不配被人爱。

　　那时候我才明白殿下一直将陛下他们的死归在自己身上。】

　　……

　　【XXX年9月4日

　　在殿下的带领下，纳韦星发展很快，快到不可思议，一度让民众认为神使大人再次眷顾他们，他们祷告，虔诚匍匐在地，将自己的真心奉贤于其。我看着殿下一脸冷漠，然后说着什么话。

　　或许是人声太吵，我没有听清内容，但从他表情来看不太高兴。】

　　……

　　【XXX年8月4日

　　元力者一直都是被人觊觎的存在，纳韦星也有不少，但都被贵族禁锢着，用所谓的契约。我听好友说他也遇到一个，虽然这种事见怪不怪，但他藏着掩着的让我有些好奇，后来才知道那个小孩是特异点，吓得我手里的杯子差点没端住。

　　带来的人只要见一面就知道与众不同，对比学识认知，确实如此。

　　考虑到这个国家的情况，我和好友协商，认为特异点在这里很危险，先不说别的，如果被殿下见到……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们打算送他离开。

　　毕竟殿下因为两年前那件事一直憎恨神使大人……】

　　……

　　【我不记得时间多久了，被发现后放逐到森林，我徘徊许久找到了一座神殿，那一刻我意识到，或许神使大人真的没有抛弃我们……

　　……我趴在地上哭了好久，眼睛都睁不开了。

　　即便被放逐，我也不后悔来到这里，至少我死而无憾，但还是希望神使大人能继续带领纳韦星前进……证明创世神还没有遗忘我们……谢谢……真的非常感谢……

　　神殿很旧了，好像被什么东西破坏过。我找到中心的那个矩阵，很多裂痕，缺了一角导致我不明白写了什么……想着可能在附近，我去寻找碎片，然后遇到了魔物……好多啊，完全被困住了，我躲进山洞，好不容易找到碎片，想要带回时却因为被追杀弄丢了……

　　好痛……好冷……

　　希望有谁能看见吧……
　　如果可以的话，想和伽尔说声对不起……
　　没能带你离开星球，真的很抱歉……

　　愿你平安无事。】

　　最后几段话写的歪歪扭扭的，那一页还有血迹。
　　怎么回事呢……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和莱卡利亚一样的感觉……

　　胸口好闷……心脏跳得很快……
　　他在愤怒吗？

　　情愫波动，耳边回响着怪物的嘶吼，战场的鲜血淋漓，哀嚎与恐慌刺激神经。

　　突然，墙壁钻出一根细长节肢，破开砖石，一头红眼的巨型蜘蛛撞碎神殿屋顶，伽尔感受到一股力量扩散，然后陷入沉寂。

　　结界？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剧情人物好坏不评判（是怎样就是怎么样，不会洗白），只是把他们的故事表现出来。
上一章尾声是透过感知探测读取情愫记忆，情感越强烈，便能看见记忆（挺糟糕的能力→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