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我只想回家!!》糖Seven

252、局中·二

　　这是一份元力者契约书，只要签了字，契约就会生效，他就会和元力者小队的成员一样，属于某个势力。
　　伽尔并不清楚伯爵想干什么，但他明白，这个契约不能签，动笔会用他的自由换取某种利益。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魔物未除，他不能被制约在此。

　　他收回视线，看着伯爵：‘什么意思？’
　　伯爵：‘刚才说了，你只要签字，我就放你出去。’

　　不，他不是问这个。

　　伽尔顿了会，然后走到窗边掀开帘子，那之后不是明亮的世界，而是一块奇怪的黑铁。
　　伯爵见他动作，语气不佳：‘别想着逃，你拒绝的话，就得一直待在这里。这里有桎梏元力者的东西，无论你多厉害，都不可能离开。’

　　看着那个男人关门，伽尔没有说话，倒不是他镇定，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他在莱卡利亚，只听说过有禁锢元力的限制器，从没见过实物，毕竟莱卡利亚不需要那些东西来获取元力者的力量。
　　契约只要签了字，除非一方死亡或主导这个契约的人解除，否则是不可能逃离的。无论跑到哪，契约效用都会禁锢行动，加上主导者添加的要求，成功率几乎为零。
　　如今伽尔遇到这种情况，虽然还没写落笔，但对方用自由要挟他，逼迫他契约，属于强制手段。他如果想走，就必须签字，否则就要在这里待一辈子了。

　　少年看着那面黑铁，抬手去碰，在接触的一瞬，他的确感到指尖失力，力气仿佛从接触溜走，元力如那个伯爵所言无法使用。他看着手心，那里没有元力运转的光点，也没有伤痕。
　　伽尔注视那面奇怪的铁，心中想法蔓延。

　　这个房间很枯燥，无聊的让人抓狂，至少对于自制力差的不算好地方。好在从小就自律，伽尔并没有感到烦躁，比起这个，他更在意这个地方有没有魔物。他想了想，似乎从自己入城后，便感觉不到那股让人恶心的气息了，虽然是好事，但还不能放松警惕。

　　莱卡利亚的消失让他非常难过，只要他闭上眼睛，就会看见贝蒂对他微笑，启唇说不要悲伤。
　　可他哪里能抑制自己的愤怒？
　　只要见到那群怪物，他就控制不了自己。

　　空旷的房间只有他一人，明明和莱卡利亚一样，都是自己‘居住’，可少年感到非常冰冷。这里的事物陌生不已，不是他熟悉的人，不是他铭记的千万民众，不是他的家。
　　这里不是他的归属。
　　他不属于这里。

　　·
　　经过几天观察，他发现每到一定时间，就会有女仆来打扫、送饭，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伯爵从送他来那天后就再未出现过，不知原因。
　　伽尔尝试过从女仆入手逃脱，也离开过这个房间。可即便他逃离房间，房间外是宽大复杂的走廊，像迷宫一样，到处都是伯爵眼线，他根本走不出去，也不敢开启感知探测。
　　行为被拘束，关在这里不知外界时限。

　　他看着一如既往来打扫的女仆，尝试和对方交流，似乎是因前车之鉴，直接无视少年，急匆匆地离开房间。
　　因习惯交流，如今被当做囚禁者，让他感到非常孤独害怕。
　　说到底他也是个孩子。

　　即便忍受过与怪物战斗的恐惧，无人倾听更让人倍感煎熬。孤独与害怕的情愫因莱卡利亚的消失无限扩大，加大伽尔对环境的厌恶。
　　他不喜欢一个人。

　　时间慢慢流逝，他开始着急，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看着窗户间的墙壁，脑子里不断冒出破坏的想法，只要那样做，他就自由了，就可以逃出这里。可是在他摸上那面墙壁后，冰冷的感触从指尖传递过来，他怔住动作，收手往后退几步，神色惊恐。
　　耳边的哀嚎，血肉横飞的惨叫。

　　他转身靠墙，紧闭双眸，心中的酸涩与痛苦如喷涌的泉水，流淌全身。他有些站不稳，摇摇晃晃朝桌边走去，一个踉跄摔在地上。他侧躺抱紧自己，试图驱散脑中回忆。

　　桌面上那张纸一直摆在那，未曾留下字迹。它的前方是少年的声音，渴望自由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伯爵终于来了，他开门看见靠坐窗边的少年，精神不太好，但似乎没在那张脸上留下什么。伽尔见他进门，面色的动摇被伯爵纳入眼中。

　　‘想通没有？’
　　‘我……’

　　见他踌躇，似乎在与什么作斗争，伯爵笑了，蹲下身子，‘不会对你造成影响，只是一份契约而已，你想想，就是签个字，又没在你身上抢什么东西。’

　　不……

　　情愫流动，逐渐掩盖思绪，他没有发现伯爵话里的陷阱，‘可是大家都说契约是危险的，没人想契约，而且我还有重要事情，我不会待在这里。’

　　‘什么重要的事情？没人让你一直待在这里，契约上你也看见了吧，固定时间这条可没有哦？’

　　不对……

　　伽尔愣了愣，他垂眸，‘就算这样……我也不能……’

　　他叫人把桌面纸张拿来，平铺在手心中，指着上面的字，‘先别急着拒绝，让我们来看看这契约内容吧，等你确认无误再说也不迟？’

　　内容他看了很多遍了，找不出一点问题，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答应。伯爵的脸僵了僵，他关了他这么久，哪怕是有些动容，但这小子还是不愿意。

　　不耐、急躁的情愫延绵。

　　错误的……

　　最终他忍不住了，将那张纸直接撕烂，‘小子，我劝你识相点，别怪我用其他方式！’

　　伽尔摇头：‘我不会签的。’

　　‘你会的。’对方恶狠狠笑道。

　　伽尔偏头看去，发现伯爵手里拿着什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手腕一股剧痛。他僵着身体抬手，发现上面那个手环泛光。

　　‘呵，我说过，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只听见嘀的一声，细微电流让他手腕麻木，感触蔓延。
　　少年咬着牙，脸色不太好。

　　‘专门用来桎梏元力者的产品，这个抑制器的效果还不错吧？’

　　伽尔这才知道自己被登记处的工作人员骗了。
　　他们早有打算，才准备了这个？
　　为什么？

　　这种契约，即使和莱卡利亚的元力者小队一样，但他感受不到善意。
　　如果说之前的伯爵隐藏的很好，那从他摁下开关那刻起，恶意就不断涌向自己，完完全全的败露。
　　像极了枫池的商人。

　　见少年面色带着难过，伯爵嗤笑：‘你太天真了，相信你所见到的每一个人。’

　　电流刺激着他的神经，很难受，让他从沉浸中清醒。他知道自己不能签字，但疼痛吞没理智，他还是拿起了桌面许久未动的笔。

　　停笔的那刻，伯爵恢复笑容，‘那么，从今天起，你就属于我了。无论遇到什么事，我会护着你。’

　　躺在桌上的契约泛了会光，然后熄灭了，没人看见边角的裂痕。

　　管家带着东西进门，他把少年腕间的手环取下，然后带他去房间。有不少人伺候伽尔，仆从帮他洗漱打理，身上那件衣服被脱离，换上新的服饰，这是少年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穿新衣服。

　　他自由了，拥有稳定的居所，不再流浪。
　　明明是好事，可他开心不起来。

　　声音逐渐消失，他不再和这里的人交流，或许是欺瞒让他汹涌澎湃，又或许是换来的自由让他愧疚不堪。

　　他看着面前的餐桌，比不上王宫的精致，却也是昂贵的、普通人努力许久才能品尝到的美食。他沉默拿起刀叉，面无表情吃饭，身旁的女仆迎来这座房子的主人。
　　他没有伯爵的允许不能离开这里，哪怕范围扩大到花园，也无法前往外界。

　　女仆察觉伽尔的变化，之前被伯爵大人关起来明明还会委屈求她们，现在完全没有那时的笑容了。懂得都懂，但对比下来，谁不喜欢乖巧的孩子呢？被那样对待，保持原样才不正常吧。

　　‘小主人，这是今天的午餐。’

　　他沉默吃着饭，解决问题后就离开餐桌。

　　·
　　伯爵今日回来带了一个人，是个短发小女孩，看起来十二三岁。
　　男人将她带到少年面前，对其他仆从笑道：‘她叫莉莉，从今天起开始照顾你。’

　　伽尔没有说话。

　　这在伯爵意料之中，他没有留下来用餐。伯爵似乎很忙，脸上有运动后的汗水，他拿起自己的外套转身离去。

　　因伯爵的行为，伽尔并不喜欢他，所以他带来的人或者物，伽尔都没兴趣，非常警惕。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没办法不去接受。

　　莉莉不会说话，但她和那些女仆一样很会做家务。
　　伽尔感知不到她的情绪，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说话。他无法从那双平淡的眼睛中看出端倪，又或者眼睛的主人其实什么也没想过。非常普通，非常淡然，似乎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照顾他一样。

　　伽尔不曾提出自己的要求，无论是被迫签下契约，还是伯爵带来的人，他都保持一定距离，警惕万分。
　　只要受过一次伤，便会一直记着疼痛。
　　他不想再‘痛’了。

　　·
　　某天夜里，他上床休息，正要闭上眼睛，却闻嘈杂。过于安静的夜晚，虫鸣不断，加上感官，人声非常清晰。他听见那些女仆似乎在说谁，下床走到窗沿阴影边。

　　‘伯爵大人在想什么呢？’
　　‘恶心，据说她是从贫民窟来的，被王子看上留着，中途肯定是触怒谁被保下来了吧，啧啧啧……’
　　‘这段时间她晚上老是溜出去，我都看到了。’
　　‘不知道那位小主人在清楚她的底细后会是什么表情。’
　　‘小主人遇到那样的事，性格变了也很正常，只能说太单纯了。’
　　‘嘘，小主人房间就在楼上呢，小点声。’
　　‘这个点他已经睡了，没事的。’

　　因伯爵对他的态度，女仆都把他当做这里的第二个主人，在他面前，这些仆从不会表现如今他看见的一面。

　　他坐回床上，看着腕间新戴的手环，据说也是元力者的抑制器，只不过款式不同。
　　手环很精致，像贝蒂喜爱的珠宝。

　　不……不能想……
　　如今我没有在莱卡利亚……
　　莱卡利亚已经……
　　已经……
　　……

　　他猛然闭上眼，双手捂着脸，咬唇不语。

　　他对自己的处境感到不平，无意识与曾经相比。

　　早上起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枕头湿湿的，神色顿了顿，然后沉默穿衣。

　　伽尔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每天都起得很早。因行动限制，他散步只能在花园一带。看着女仆向他问好，他没有回应，虽然不礼貌，但如今的伽尔无法接受嘘寒问暖。
　　那些人只要一开口，他就会想起夜晚听见的议论，就会想起过去的环境，过去的人。
　　即便来纳韦星有一段时间，他也无法忘记莱卡利亚。

　　这里不像以前，伽尔没法训练。他白日只能到处散步，或者泡在书房，几乎没别的事能做。他也没有什么爱好，除了训练还是训练，现在又多了一个看书。
　　知识的纳入不是坏事。

　　是夜，他上楼看见莉莉从后门偷偷离开，不知道去哪。因伽尔动作轻，她没有发现他。凌晨他口渴起来喝水，又碰到偷偷回来的莉莉，她衣服似乎破了，身上有红痕，似乎是受了伤。伽尔并没有注视太久，转身离开去找水了。
　　他要学着不在乎这栋房子里的其他人。
　　他必须学会。

　　两个月他都没出过这房子，伯爵也只见过几次，莉莉每隔一两天就会在晚上偷偷溜出去，仆从议论纷纷，他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一次偶然撞面，他看见莉莉衣袖下的伤，青紫的痕迹。女仆态度恶劣，骂她无理，她一直低着头，似乎在道歉。伽尔从她身边略过，走进书房，没人看见他垂在腿边握紧的拳头。

　　女仆工作很多，洗衣做饭，打理房间，有她们这栋房子总是干干净净的，一点灰尘都没。伽尔站在花园里，视线略过不远处晾晒衣物的仆从。不一会，莉莉端着茶水点心走来，轻放石桌，对他做了一个礼。

　　她身上的伤更多了。

　　少年注意到这点。
　　于是他问：‘你的伤怎么回事？’

　　少女一听，眼中闪过不可置信，很快又恢复原状，摇了摇头。

　　伽尔有些踌躇，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然后回房间拿药，将一个小药瓶放在她手里。女孩惊恐弯腰，将手里的东西递回去，停在空中的双手不断颤抖着。

　　少年没有从她身上察觉到不好的东西，不如说在看见她那刻，记忆里总会想起莱卡利亚的那些人。莉莉很像那些人，所以，他会愧疚，产生怜悯，更胜一筹的同情心。
　　因此，他把东西塞了回去。

　　‘拿着吧。’

　　他转身离开，此刻思绪被先前那人的惊恐模样晃了神。

　　曾经，那些对他求助的人就是这样的表情。
　　所以，他不会抛弃需要帮助的人。

　　但是，如今流动的画面化作记忆，深深融进脑海里。
　　那股情愫告诉他，这个人需要帮助。
　　你不能抛弃她。

　　他突然想起莱卡利亚国王的话——

　　将士的背后是国家，是子民，是那些血浓于水，促使并肩前行的心愿和魂灵。
　　先祖观望未来，未来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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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