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长公主传》云白小君

68、第十六节 新朋友

　　“魔君？”

　　“女人的事，天徽比我更了解。”魔君放弃了对赵岚的琢磨，转头对煞风吩咐道，“打开结界，放她进来。”

　　待天徽魔女进了屋，一眼便瞧见了昏睡的赵岚：“咦，她竟在这里？”

　　“你认得她？”

　　天徽魔女便将白日在槐树林里发生的种种向他道来，又不免重新打量起赵岚：“槐树精为何要拼死救他们呢？”

　　“你没有找到万物之灵？”魔君却看出她所说种种不过都是借口。

　　她避过魔君的眼神，轻哼一声：“倒是我小瞧了那老槐树，她竟用整片林子的法力与我对抗。”

　　魔君亦走到赵岚跟前：“那万物之灵会不会就在她的身上？”

　　“所以老槐树才拼死相护吗？倒也有可能。”她施展法力，在赵岚身上搜寻起来，却毫无斩获，“难道万物之灵还在槐树林里？不会啊。”

　　“除了她，槐树林里出现的另两个人也该仔细盯着。”

　　“那是自然！”提起这事，天徽魔女也有了底气，“我已控制了蒋俏桐的心神，她会替我们看着杨文俊的，只要他露出万物之灵的半点蛛丝马迹，我们便立刻能获得消息。”

　　夔刹魔君颔首，目光依然锁定赵岚：“槐树精如此在意她，其中必有蹊跷。”

　　天徽魔女思索片刻，重新展露笑颜：“其实也不难，待我控制她的心神，她自然会将一切秘密倾吐了！”获得魔君首肯后，她倾身上前，以双手托住她脸庞，不断渡入法力，试图进入她的梦境。可她施法许久，功力如同汇入汪洋大泽，毫无起色。她以幻术称霸魔宫，独步天下。可眼前这个女子明明法力低微，几乎可以算作是毫无功底，又怎么可能抵御得了她的幻术呢？她不能承认这样的挫败，运足功力再次渡入赵岚体内。可赵岚非但没有被控制，似乎反被她的法力滋润，通身泛着荧荧微光。

　　“不必再浪费功力。”夔刹魔君向她劝道，“悉数被她吸收，化为己用了。”

　　天徽魔女收了手，略感恼怒：“竟有这样的事！”

　　“她不仅突破了我的结界，更抵御住了你的幻术。当今世上这样的高手可没有几个。”

　　天徽魔女听闻冷笑不止：“不如就此杀了她，以除后患！”她的手掌已高高扬起却被夔刹魔君制止：“不可！在找到万物之灵之前，我们不能杀她。”

　　“万物之灵若在她身上，你我又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她并不让步，“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你何必非要护着她！”

　　“她身上的秘密，我都会一一解开。”

　　天徽魔女虽然嫉恨赵岚毁了她的名声，却又忌惮夔刹魔君，只得作罢：“我会再去槐树林搜寻一遍，找不到万物之灵，圣主怪罪下来你我可都逃不掉。”

　　魔君并不在意：“找不到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她转过身，临走前不忘提醒他：“越美貌的女人越危险，希望你记得留她性命的初衷。”

　　夔刹魔君没有回答，待天徽魔女离开结界后，他也上前在赵岚身上施展法力。找不到万物之灵，控制心神更不是他擅长。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多，他对赵岚愈发好奇。看着她眉头微皱，睫毛震颤的模样，他不禁问道：“你的梦里，都有什么？”

　　待赵岚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晌午时分。她已经许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断断续续做了许多梦，醒来虽然什么也记不得却疲累得很。她捂着沉沉的脑袋，忽然想起昨夜走进小院的一瞬，整个人立刻清醒了。再睁大眼睛，发觉自己是躺在床榻上，而屋内并无他人。

　　她下了床，才打开房门，便瞧见一个格外高大的身影。是个男人？昨夜，她就睡在他屋里了？赵岚不由紧了紧衣衫，才张开嘴要打招呼，他倒先转过身来了。她从未见过这么高个的人，除此之外，他倒挺正常的。“早！”

　　他凝视着她，一双墨黑的眼眸渐渐化为淡褐色，面上隐约带着笑意。

　　赵岚挠了挠脑袋，低声嘀咕着：“怎么一个个眼珠都不相同？”

　　“你醒了。”

　　是在关心她吗？出于礼貌，赵岚回以笑颜：“昨夜冒昧了。幸得公子收留，不然我可又要席地而睡了。”

　　“又？你经常睡在外面吗？”这个问题有点尴尬。

　　赵岚也难免不好意思：“最近运气不好。”

　　“以后不会了。”他接得倒是顺口。

　　可赵岚并不明白：“什么？”

　　“你可以住在这里。”

　　赵岚仔细地打量着他，觉得他除了个子高一点，眼珠子颜色奇怪一些，应该没有别的问题，应该不是坏人吧？可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似乎不妥，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你不愿意吗？”

　　“虽然你收留了我，可我还不认识你呢！若你是个坏人，或者妖精什么的……”说着说着，她竟把心声都袒露了，赶紧打住话头。

　　“我不是妖精。”他也坦诚，“我是个魔。”

　　“魔？”赵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朝他确定道，“什么魔？人家都在说什么魔宫，你是魔宫的吗？”

　　“是。”

　　赵岚想朝后退几步，却发现自己似乎定在了原地，心中竟一点害怕也没有：“那……你是坏魔还是好魔？”

　　“如何区分好坏？无论是人还是魔，行事都有各自的缘由。”

　　赵岚却不以为然：“那可不对！作为人，若为了一己私欲而做出伤害别人的事，那便是坏人！妖魔也一样！”

　　“你没有伤害过别人吗？”

　　面对他的反问，赵岚适才的理直气壮竟消退了不少：“我也不知道。”

　　“那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被他呛住，她赶紧岔开话题：“是我先问你的，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伤害过别人，该是个坏魔。”

　　不料他这么坦诚，赵岚又有点怀疑：“那你……收留我是有什么目的？不会是要吸我的血，将我吃掉吧？”

　　魔君失笑道：“魔，在你们人族的眼里就是这样的？”

　　“可我听说魔宫做了不少坏事呢！”

　　“立场不同罢了。”

　　赵岚听闻，竟点点头：“也有道理。哥哥他……也曾做过一些我并不能认同的事，但他不是坏人呀！”说着说着她又一拍脑袋，“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人和魔的交谈，难道不该是对牛弹琴，牛头不对马嘴？”

　　“看来我们对彼此都有些误解。”

　　“所以，你是在邀请我留下来继续了解你了？”赵岚思索半晌，觉得此刻也无处可去，带着万物之灵四处闯荡不知还会惹出什么麻烦，不如就待在这与世隔绝的小院，与这个看起来并不坏的魔继续没头没脑地探讨人魔的生存要义。

　　“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赵岚一撅嘴：“净说大话！我的要求都可以满足？”

　　魔君双手负于身后，傲然答道：“是。”

　　她踱开步子，终于有了主意：“你是魔，那应该会法术吧？”

　　“自然。”

　　“若我要你教我呢？”赵岚继续补充道，“把你的绝招教给我，不许隐瞒！”

　　魔君不料她竟提出这样的要求，的确有些为难：“你的底子太差，若没有几十年的修炼，恐怕学不成。”

　　赵岚几乎要喷出一口血来：“我不管！是你说无论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的！”

　　他沉默片刻，这才郑重地答应她：“我可以教你赤炎魔掌，不过要学多久，就得看你的天分了。”

　　赵岚昂起了头：“我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

　　“洢水阁圣女紫萱该与你差不多年纪……”

　　不等他说完，赵岚赶忙打断：“那是我贪玩，没有时间学！如今有了你，我一定发愤图强，好好学法术，将来绝不比紫萱弱！”

　　虽然她明显在寻借口，声音响却底气不足，可魔君还是应道：“我相信你。”

　　“相信？”赵岚却仍心有疑虑，“你我不过才相识，又怎能轻易信任彼此？”

　　“若你想要离开，我也绝不阻拦。”他侧身一让，院子的门便敞开了。

　　赵岚朝外望了一眼，倒丝毫没有离去的念想。也是奇了，都说人和人之间有缘分，难道人和魔之间也有缘分？还是因为老婆婆的出现让她大大降低了对妖魔的警惕，并激发了她对妖魔的好奇心？

　　“看在老婆婆的面子上，我愿意相信你。”

　　“老婆婆？”他已猜到那是槐树精。

　　赵岚显然并不知情：“是啊，她也不是人。她是一棵槐树所幻化的妖精，可她是一个好妖精。为了救我而牺牲了自己。”

　　“她为何要救你？”

　　她的心咯噔一下，明明他的眼神依旧坦诚，可她却不敢再直视，慌忙地别过头：“我们是忘年好友。我有危难，她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他虽看出她的隐瞒，却不打算即刻拆穿。也许等他们相熟后，她会主动将一切袒露？“我们也会成为这样的好友吗？”

　　赵岚听了，也不知如何作答。这个魔有点古怪，和她想象的大相径庭。他不仅不可怕，不心狠手辣，还挺真诚挺坦率。可是，这就是他的真实面目吗？会不会只是借机靠近她，试图抢夺万物之灵呢？赵岚仍保持着几分警惕，表面上与他维系着平和的氛围：“朋友之间要互相坦诚，不可有半分隐瞒。你可敢回答我三个问题？”

　　“但说无妨。”

　　“那我就真问了！”赵岚在他跟前绕了开来，“你为何要收留我？”

　　“以你的功力不可能突破我的结界，但你的确进来了，我很好奇。”

　　“嗬，够实在！第二个问题，你为何一再挽留我，不让我离开？”

　　“我是魔，但我看不穿你。你似乎超越了我的控制能力，让你留下来，我想了解你。”

　　“还是因为好奇！”赵岚点点头，慎重地思考着最后一个问题，“你在这里设结界是在预谋什么？”

　　魔君明显迟疑了。

　　“喏，若你不想回答，我也不强迫。只是朋友之间……”

　　“魔宫的事，我不能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