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长公主传》云白小君

66、第十四节 代替品

　　“杨大哥，她究竟是谁？”蒋俏桐试图分散他的敌意，“为何偏偏要来槐树林呢？”

　　杨文俊心里有了思量，又替赵岚担心起来。老婆婆临死前的一击让天徽魔女忌惮，可是她不达目的会罢休吗？还是幻化成了别的模样继续伺机而动呢？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呢。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好像被、被人控制似的。其实我也不想伤害她，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我相信你。”

　　听到杨文俊回答，蒋俏桐激动地朝他走近：“真的吗？你真的愿意相信我？”

　　“是她控制了你的心神，这不能怪你。”他领教过天徽魔女的幻术，明白今日若不是老婆婆相助，他可能无法与她抗衡。

　　蒋俏桐的笑意已掩藏不住，可一想到赵岚还失踪不见，杨文俊又一脸愁容，她也难免丧气：“我会帮你一起找她的！权当我赔罪！”

　　杨文俊未置可否，转身走出了槐树林。她也只能跟在后头，也不敢多说，唯恐多说多错，惹他不快。

　　他们才走出槐树林不久，迎面撞见了张狂。蒋俏桐见他喜形于色忙开口问道：“大当家的，发生了什么好事？”

　　“多亏了狗娃得力，黑老大的宝贝找到了！他这便领着人回葫芦山去啦！”

　　蒋俏桐眼看着杨文俊走开，犹豫片刻，没有追上去。这便朝张狂笑答：“我的法术不高，但找东西还是可以用用的。”

　　“他怎么了？”张狂却看向杨文俊的背影。

　　蒋俏桐长吁一声：“他的心思不在我这儿。”

　　张狂却哂笑道：“我所认识的张家寨三当家可不会轻言放弃。”

　　“我自然不愿放弃！可是，他对我无意，我死缠烂打又有何用？”

　　张狂摩挲着下巴的胡渣，朝她分析道：“通常寨子里捉了女人回来，我都直接扛回屋里办了！任她哭闹个两天，逃不出去也只能认命。男人么……”

　　蒋俏桐听他说得直白也毫不介意，反倒与他商量起来：“可是男人不同。且不说他一身法力，纵使我将他药倒，他这一觉醒来拍拍屁股走了怎么办？”

　　张狂听闻，噗嗤一笑：“算你倒贴。”

　　蒋俏桐瞪了他一眼：“我可不要一夜温情。我要的是他这个人，是日夜相守！”

　　“那就把他绑了？关他个一年半载的，就不信他不低头！”

　　“不行！我要的是夫婿，不是囚犯！”

　　张狂恼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我是没辙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他拍拍蒋俏桐的肩膀：“狗娃这事干得不错，等他回来，给他吃顿好的！”

　　蒋俏桐的心思却仍在杨文俊身上，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再朝前走去，已完全望不到他背影了。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碰到别人朝她打招呼也爱搭不理。最后却在院门前撞见了寨子里与她最要好的姑娘。她满腹心事，终究还是需要倾诉，这便拉着对方絮絮叨叨起来。那姑娘听了她的愁怨，也不免为她出谋划策：“那公子是什么性子？”

　　“什么性子？”

　　“喏，若那公子生性不羁，即使夜里你主动相陪，他也不会放在心上。若你囚禁他，反倒让他怨恨你。这等人可不好对付！”

　　蒋俏桐听着，摇了摇头：“以这两日的观察来看，他是个斯文人，讲究礼数规矩。”

　　“那倒好办了！”这姑娘两眼放光，将她拉近了，“若他讲什么男女大防，往日别说占你便宜，都不敢正眼朝你瞧，那你可走了大运！”

　　蒋俏桐被她说得心里更乱了，紧张地与她靠在一起：“此话怎讲？”

　　“这种男人没什么别的好处，但一点就够了，他愿意为自己的过失负责。”

　　那姑娘神神秘秘地附在蒋俏桐耳畔说了自己的计谋。

　　蒋俏桐听后，半信半疑：“当真？”

　　“千真万确！你就揪住他的愧疚自责，等着他来娶你吧！”

　　她情不自禁地笑道：“借你吉言！到时候，我会好好酬谢你的！”

　　“有一点我倒是想不通，纵使这杨公子长得俊法力高，可你为何才这两日便对他死心塌地了？难道他身上有什么法宝吗？”

　　蒋俏桐被她灼灼的目光勾住，只觉她的眼神是那么坦诚，她的话音反复盘旋在耳畔心头：“他身上有什么法宝令你念念不忘吗？”

　　她愣愣地摇头：“我爱慕他，仅此而已。”

　　“真的吗？”她朝蒋俏桐靠近，那双黑亮黑亮的眸子犹如直入人心的明灯，照得人无处隐藏。蒋俏桐也无法隐藏，她脑海中所有的念头都直接流淌到嘴边：“真的。我对他，一见倾心，再难相忘。”

　　“好个一见倾心，那你便去探探他的真心吧。”她灿然一笑。

　　蒋俏桐恍了神，在思绪渐渐聚拢时，她猛然摇了摇头，却对适才的情景没什么印象了。她们之间说过什么？为何她总觉得自己怪怪的呢？

　　“等你的好消息。”那姑娘提醒着她。

　　是啊，还有什么比这事更重要呢！为了不让夜长梦更多，她要在赵岚现身之前，把杨文俊拴在身边。在张家寨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等来了心仪的男子，绝不能轻易放弃。纵使手段龌蹉，那又如何！

　　那天夜里，她打扮一番，喝下了老婆婆之前赠予的药水。来到杨文俊的房外，她不确定这招是否有用，但也只能尽力一试。清了清嗓子，她一开口，竟完全是另一人的嗓音：“木、木头！”

　　屋里即刻传来仓促的脚步声，继而门开了。她心心念念的人正惊喜万分地站在门后：“岚儿！”

　　她略有迟疑，笑得也有点尴尬：“是我。”

　　“你终于回来了！”他却已冲到跟前将她一把揽入怀中。他的怀抱是如此温暖，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呼吸着他身上隐约而来的槐树的气味，她的心是如此迷离，又如此清醒。

　　“答应我，再也不要离开了。”他的嗓音如同催化情欲的迷药，又迅速将她的神智抽离。心跳得狂乱，脸上也飞起一片红晕，虽然顶着别人的模样，她却无怨无悔：“好，我答应你，此生再不要与你分离！”

　　他听闻，如释重负，不经意将她抱得更紧。感受着她愈发升腾的体温，他也难免情动，低眼朝她望去，望见她如雪般的肌肤透着令人晕眩的光泽，她的一双眉眼除了往日的灵动更添几分痴缠。那盈盈闪光、隐约可见的泪痕，是她受过的苦楚。可那微微颤动的嘴唇分明是欲言又止，是久别重逢。

　　他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难以平复自己愈发急促的呼吸，可心中明明还有什么在坚守。

　　她却先搂过他的脖颈，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上来。

　　看着她睫毛轻颤，呼吸着她自带的芬芳，久违的一吻碾过他理智的坚守。他只想将她抱得更紧，只想与她缠绵厮守，再不顾其他。而她的主动更叫他意乱情迷。慌乱颤抖的双手解开自己的衣带，她迷情嗫嚅：“不要再离开我。”

　　“绝不会了。”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上涌，眼看着她渐渐露出的肌肤，脑中嗡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被崩断。

　　而她丢掉外襦，继续解亵衣。手上动作不断，却忽的被他一把按住。她娇嗔一声：“杨大哥！”话已出口，却意识到什么，慌忙朝他看去。而他一脸错愕，化为不解。

　　她连忙辩解：“我、我是说……”

　　“是你？你怎么会易容术？”他的语气，他的眼神已骤然变冷。

　　“什么是我？我是你的岚儿啊！”她再次钻入他的怀中，却被他推开。“你再看看我，仔细地看看我！我是谁？我是岚儿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杨文俊拾起她的衣裳将她一下包裹起来：“你不是她，又是何必？”

　　何必？她真想大笑一场。他说何必？一个女子，何必主动投怀送抱，宽衣解带？一个女子，何必冒充他人去靠近自己心中所爱？何必？

　　“你走吧！权当今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说着，却意识到这根本不可能。蒋俏桐爱慕她，易容成赵岚的模样前来寻他。若不是他今日被天徽魔女的事搅扰心神，多疑了片刻。若不是她两日来顺口叫的一声“杨大哥”。今夜……将意味着什么？

　　“真的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事已至此，她也无须掩藏心事，索性与他坦白，“杨大哥，我喜欢你。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喜欢上你了！我不求名分，甚至不求你以同样的真心待我。我只恳求你看看我，抱抱我，亲我吻我，让我成为你的女人！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想留在你的身边，哪怕没有名分，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杨大哥……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杨文俊无法面对她的眼泪和哭诉，她的爱慕已令她抛下自尊，甘愿卑微。可他不能接受这一份感情，他不想耽误她：“蒋姑娘，你看错人了。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不过短短两日的交情，你我不过萍水相逢，缘浅经不住情深。”

　　“什么短短两日？在我看来，已如两年、两世！爱一个人不在于相识的长短，只第一眼，我就已确定自己的心！”

　　她愈是投入太深，他愈是自责：“是我说得不够清楚，今日我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此生，我的心只属于一个人。”

　　“我不听！我不要听！”她猛然从他跟前挣扎开，拼命地捂住耳朵。

　　他却执意说下去：“生、死，我都只爱她一个。”

　　“不！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听不见！”她已几近痴狂，带着满面热泪，她一字一句朝他念道，“生、死，我都会跟着你的！”说完，她顾不得掉落的衣裳，顾不得外面的凉风，径直跑了出去。

　　而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空空荡荡。望着清冷的夜色，他只是在想：此时此刻，她究竟在哪里？

　　蒋俏桐一路跑出了好远才渐渐停下脚步。秋风微凉，可她粗粗喘着气，单薄的亵衣掩不住胸口高低起伏。因奔跑而散乱的发丝被黏腻的汗水粘在身上，像一条黑亮的斗篷。

　　月光下，她孤独的轮廓平添了几分凄美。而这一切，都落入了醉酒横卧的张狂眼中。他不自觉舔了舔嘴唇，饶有兴致地将她瞧了个透。与这幅容貌相比，被他娇滴滴藏在屋里的九个大小老婆简直丑得不堪入目，就算蒋俏桐的小脸蛋往日在寨子里备受偏爱，此刻也显得寡淡无味。

　　何况……她单薄的亵衣之外露出大片肌肤，不仅光洁，更泛着微微的血色，惹人怜爱。那几缕遮挡玉面的发丝，那解到一半的腰带，那急促清浅的呼吸。无不使她充满情欲的诱惑。

　　张狂酒意正浓，当即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蒋俏桐着实一惊，适才她沉浸在被杨文俊拒绝的耻辱悲痛之中，竟对周围的变故一无所知。如今见张狂一步一步带着逗弄的眼神朝她迈近，她也不禁错步退让。

　　“小娘子，怎么夜深了，还一个人在外头瞎逛呢？”

　　蒋俏桐折身想要走开，心中却忽的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她如今顶着赵岚的容貌，不论做什么，都与她蒋俏桐自己无关吧？

　　张狂的步子极快，不等她多思考已贴上她的身子，打量起她的曲线。他的手从她裸露的双臂上摩挲而过：“小娘子的身子怎的这般冷？”

　　铺面而来的酒气非但不叫她厌恶，反倒令她沉迷。她转过身子直面张狂，更主动投怀送抱：“大当家可有什么好办法让奴家暖和一些？”

　　张狂不料这还是个热情的美人，双手更不安分了。才要解她腰带，却被她一下拦开。“怎么？哦，是嫌这儿没个遮蔽么？”

　　她眉心一动，恨恨地念道：“怎样都好！”她就是要以赵岚的身份去做杨文俊不齿的事情。他不是一心只爱她一人吗？好啊，如今她正和别人寻欢作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