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长公主传》云白小君

24、第二十三节 驸马林绍

　　这两日，羽卿宫里十分热闹。距离太后寿诞不到一月，赵岚恍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准备节目呢！当初是她提议各宫出节目为太后贺寿，如今自己倒是忘得一干二净，虽不会受到惩处，但看她笑话的人肯定不少！

　　她派宫人们四处打听，花尽心思要比别人的节目更新鲜有趣。想要一枝独秀，成日憋在宫中可没有灵感。又以为太后排练贺寿节目为由，她女扮男装出宫搜罗点子。随行的除了胤如，还有两名侍卫。

　　“胤如，出了宫可别再叫我公主，会露馅儿的！”毕竟胤如是第一次随她微服私访，赵岚有许多话要交待，“嗯，如今我是男装打扮，你就叫我少爷吧！”

　　“啊？”胤如觉得有些别扭。

　　“啊什么！叫少爷，不然你就给我回宫！”赵岚当下决定威逼。

　　“是，少爷。”胤如果真乖乖改口。

　　“嗯，这还差不多。”赵岚坐在马车上，撩起帘子不住朝外张望，“天气这么热，街上也没什么人。该去哪里呢？”

　　“公主，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去听戏？太后娘娘不是最喜欢听戏了吗？”胤如也惧热，她们虽坐在马车里，却像包子排在蒸屉里，就等着蒸熟了被摆上桌。

　　赵岚受不了扑面而来的热气，忙放下帘子：“老祖宗喜欢听戏，谁不知道？还等着我去安排？”

　　胤如连连点头：“是哦，皇上早就着人排戏了。”

　　“母后安排了夜里的烟花，如妃呢，准备亲自献舞。罗妃娘娘献画，姜妃娘娘寻工匠打造了一座琉璃佛塔。众皇子公主的贺礼也都差不多。太子哥哥十分保密，我日日缠着他，他也不肯透露。哼，他一定是想出风头，讨老祖宗欢心！所以我也一定一定要超过他，才不让他如意！”

　　胤如不知她哪里来的胜负心，就连献贺礼都要胜人一筹：“公……少爷，其实贺寿呢就是逗太后娘娘开心，奴婢相信不管您送什么，太后娘娘都会很满意的！”

　　“我知道啊！”她倒是很自信，“可是，我还想求老祖宗一个恩典。”

　　胤如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少爷是指婚事？”

　　赵岚笑而不答，瞧着神色倒是有几分把握的。胤如也不再问，倒是外头骑马的侍卫开了口：“少爷，前头有个杂耍，是否要过去看看？”

　　“杂耍？”赵岚果真来了兴致，又撩起帘子打探，“倒是聪明地搭了蓬。不然非把我给晒死！”

　　胤如笑着提醒：“您今日既然是少爷，又怎能怕晒呢？”

　　“我是细皮嫩肉的京城第一美男子！”赵岚自夸，却难免想起赵冰凌。上一回她女扮男装，就是去公主府。林绍第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赵冰凌却不愿扫了她的兴。他们夫妻二人，看上去是多么恩爱啊！那充满爱意的眼神，那亲密无间的姿势，都是自然流露，不像有假。

　　那怎么可能还会有赵华羽插足的事呢？赵岚实在想不通，难道林绍一面和赵冰凌恩爱有加，一面又和赵华羽藕断丝连？身为驸马，若是公主允许，是可以再娶妾室的。不过赵华羽乃大公主，怎么可能屈居赵冰凌之下，与她姊妹二人共事一夫？所以林绍才作出这种卑劣的事吗？难不成男人喜欢左拥右抱，妻妾成群？

　　“少爷，少爷？”胤如见她愣愣地出神便轻轻摇着她的肩膀。

　　“我始终不相信绍哥哥会是这种人。”

　　“怎么又想到这事了？”赵岚好不容易才走出这阵阴霾，胤如自然要劝，“少爷，一切都已经过去，咱就别再提了。”

　　赵岚却始终无精打采，直到马车停下，侍卫请她们下来看杂耍。表演固是精彩，可她心不在焉。末了，胤如主动给了赏钱，才转个身却见赵岚已经走开，幸而有侍卫跟随。她匆匆跟上，拉住了赵岚的臂膀：“少爷，您去哪儿？”

　　“胤如，我要去看望绍哥哥。”

　　“您怎么就是不听劝呢！”胤如却知她拗脾气，只好顺从。

　　赵岚却又吩咐：“你们都别跟着我。”

　　不让跟？两个侍卫有些无措地看着胤如，胤如自然不许，只好暗示不要跟太近，幸而天热，街上也没什么人。

　　可是正因为天气炎热，地面上也是烫得很。几人还未走出多远便已大汗淋漓。可赵岚的步子极快，他们也不敢懈怠。

　　好不容易到了公主府，却听管家说驸马不在，出去喝酒了。赵岚气不过，拖着管家便让他领路。管家惜命，一刻不敢耽搁领着他们到了附近的一家酒楼。

　　还未走近便听得里面一阵喧闹：“唉，怎么又是你？想吃白食？给我打！”

　　赵岚在酒楼里张望一番也不见林绍，最后朝人群看去。酒楼的杂役们正在围殴一个人，又有多事的人凑在旁边看热闹，以至于她根本无法靠近。

　　“他妈的，你身上还带着这么贵的玉佩啊？”

　　赵岚心思一动，朝管家看去。管家早丢了魂魄，杵在原地不敢动弹。胤如踮脚张望了一会儿也看不清：“少爷，就是个赖酒钱的。”

　　赵岚回头朝两名侍卫吩咐道：“把人给我拉开。”

　　他们就上前一路推搡，倒是给赵岚开了一条路出来。被推开的人自然不乐意：“谁啊？多管闲事呢？”

　　赵岚已走到近前，只见一人横躺在地，蓬头垢面、一身酒污，倒是看不清面容。

　　酒店的一个杂役上前打量着她：“怎么，兄弟你认识？”

　　“你刚才说他身上有块昂贵的玉佩？”

　　他环伺左右，同伙都笑了：“他欠了我们酒钱，这块玉佩抵了还不够呢！”

　　“可否把玉佩拿给再下一看？”赵岚朝他伸出手。

　　“啧啧，你小子细皮嫩肉的，比娘们还美呢！”他说着竟抓着赵岚的手上下翻着看。两名侍卫正要上前却被赵岚制止。胤如忙将那人的手打开：“你干什么？”

　　“瞧瞧，生气了？”又是众人哄笑。

　　赵岚想要朝地上的人靠近却被阻拦，几个杂役靠近了闻到她身上的香气纷纷调笑道：“你不会真是个娘们吧？”说着便有人要摸她脸颊，被她闪身避开。可身后一人趁她不备拔出了束发的簪子，但见一头青丝飘逸，显得她美而独绝。

　　众人看得有些痴了，连连发出赞叹之声。

　　“你们……”胤如护在赵岚身侧。

　　她却毫不在意似的一把将玉佩抢来，杂役们前拥时，两个侍卫终于忍不住大打出手。宫里的侍卫武功超群，杂役虽多却不是对手。看着他们被收拾，胤如总算出了口气：“早该给你们点颜色瞧瞧了！”她一回头却见赵岚盯着那玉佩出神，就连双手也不住颤抖。这可把她吓坏了：“少爷，您怎么了？”

　　赵岚一把将她推开，走到躺地上的人跟前蹲下，把玉佩提给他看：“这是什么？”

　　那人被一顿痛打，却似乎还未醒酒，一双眸子半闭半睁，浑浊滞钝。

　　胤如已经明白：“他就是……”正想招呼管家上前收拾，却见赵岚从别桌拿来一壶水，整个浇在了林绍脸上。胤如知道此刻不宜打扰，便拉着管家站在一侧。侍卫们将杂役打倒后却有更多的伙计拿着棍棒冲了出来，混战之中还要保护赵岚实在够呛。可赵岚全然不见似的，再次蹲在林绍跟前，将玉佩提着：“这是什么？”

　　林绍却不看她，亦不回答。

　　胤如看不过，若是在乱战中伤了赵岚可如何是好。她当下跑到赵岚身侧劝道：“咱们回府再慢慢说好不好？”

　　赵岚却不理她。胤如只好朝管家示意，管家终于有了往日胆气朝众人喝道：“都退下，你们可知刚才被打的是当朝驸马爷！”

　　“呸，还驸马呢？哪个驸马喝酒不给酒钱！”酒楼掌柜虽站得远，声音倒极响。

　　“对，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驸马又如何？押他去见官！”不知是谁提醒了一句，一时竟煽动得群情激愤。“你们肯定和他是一伙儿的！赖账还敢打人，简直欺人太甚！”不仅是酒楼的杂役，就连附近的百姓也都纷纷赶来，赤手空拳也要相争。

　　侍卫虽然功夫好，奈何人太多，又不能下狠手。胤如和掌柜便退到赵岚跟前保护：“此地不宜久留，快些回驸马府吧！”

　　赵岚见林绍不省人事，只好作罢。她才起身，后边的胤如就被人用木头敲了脑袋，昏了过去。而动手的人丝毫没有停下，挥着木头又朝她打来。赵岚又惊又怒，一脚将他踢开。可是她却来不及照看胤如，又有几人朝她挥着各色武器而来。管家虽然在她身边，奈何自身难保。赵岚只得以三脚猫的功夫保护自己和林绍，却难免中招受伤。

　　“都干什么呢？”酒楼外忽然来了一队衙役。

　　掌柜的忙跑上前告状：“莫捕头，有歹人冒充驸马喝酒赖账！被我伙计拦住了，就要打人呢！”

　　赵岚眼尖，认出了莫少骞：“莫捕头，是我！”

　　莫少骞率众冲入酒楼，纷纷拔刀示警：“都住手！”

　　双方这才陆陆续续停了手。赵岚一路走上前：“莫捕头可还认得本宫？”

　　她虽是男装打扮，却披着头发，还是能辨认的。莫少骞当下跪下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衙役们也纷纷跪下行礼。这下酒楼里的众人也都纷纷跪倒了：“她是公主，那个人真的是驸马了？”

　　掌柜仍狡辩道：“就算是驸马也不能喝酒赖账吧！”

　　赵岚愤然骂道：“他醉得不省人事，你若拿玉佩抵债倒也罢了。竟还拳脚相加，将驸马打伤。本宫此来问话，你却不分青红皂白放任手下打人。得知驸马身份后，更妖言惑众，煽动百姓与朝廷做对！你可知这种种罪行，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掌柜被一番呵斥，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赵岚又将玉佩提起，一步步朝他走近：“即使你眼睛瞎了也应该看得出这玉佩上刻的纹路该是皇家独有吧！一顿酒钱？怕是你无福消受！”

　　“公主饶命啊！驸马他……他总是来喝酒，时常喝醉了就走，也不给酒钱！草民也是气不过，才让小的们打他的！”

　　赵岚听了掏出一锭银子丢给他：“可够你酒钱？”

　　“够了够了！”掌柜连忙把银子收入怀里。

　　“好，驸马的酒钱已经跟你算清了。那接下来殴打驸马、抢夺玉佩、行刺本宫的罪行可要跟你好好算了！”

　　掌柜不料赵岚此言，银子一下掉在地上，又连连磕头：“草民知错了，草民再也不敢了！”

　　“莫捕头，劳烦你将这黑心掌柜收押，好好审审，看究竟是谁给了他这个胆子敢向朝廷叫嚣？”赵岚说着环顾众人，以示一个也不会放过。

　　在一片求饶声中，衙役们绑了掌柜和带头闹事者。

　　“本宫知道，法不责众。所以你们一个个胆子肥得很，也不问是非黑白就敢拿起顺手的家伙来打人。”赵岚冷冷笑着，“但是你们弄错了，本宫记仇。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逃不掉！”

　　莫少骞有些为难，他带来的人手不够。再说这么多人，关押在牢，如何处置也是难事。管家看出了他的难处，忙向赵岚提醒：“公主快看看胤如姑娘的伤势吧！”

　　赵岚只好暂且饶过众人，命莫少骞召来大夫，又让侍卫拉来马车，先将林绍和胤如送回公主府。好在胤如伤得不重，林绍也无甚大碍。大夫为胤如包扎伤口时，赵岚依旧在林绍房里质问他。虽被泼了水，又灌了醒酒汤，可他依旧目光涣散，好似一个活死人。赵岚将铜镜端来给他照：“你看看你自己，不人不鬼的像什么样子？”

　　管家难免为他开脱：“公主薨逝后，驸马爷就一蹶不振，醉酒度日。”

　　“屁话！”赵岚一下将铜镜摔个粉碎，吓得管家和伺候的丫鬟纷纷跪倒，“你们都退下。”
　　管家有些犹豫，他真怕赵岚一怒之下会作出过激的事来。

　　“滚！”赵岚却不容他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