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糖》林苍官

1、二中校霸

　　“呼——这鬼天气可真tmd冷啊！”

　　满头雪花的男生边走进厕所边摇头晃脑的用手扒拉着头发上的雪花，嘴里骂骂咧咧的，抱怨着坏天气。

　　小便池前站着一个不高的男孩，身上穿着和来人相同的蓝白校服，袖子上各有一道黄色的缝边。

　　这是17级的校服，意味着他们已经高三了。

　　男孩与来人相视，虽说二人不相识，他却好似熟人一般无奈一笑：“还没结束？”

　　来人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早着呢，那傻逼也是活该，尿尿还背后说人坏话，没想到人朋友在隔间呢，这下可好了，要么住院，要么退学滚蛋。”

　　男孩只知皮毛，当下便好奇问道：“说啥了？至于那么生气把人堵厕所揍一个小时吗？”

　　来人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他有妈生没妈养，没教养没文化。”

　　男孩瞪大了眼，下一秒又满脸不屑：“傻逼玩意儿，就算人家爸妈不管他，但是人家一个月零花钱都比上他爹一年的工资了，人家18岁成人礼物可是一辆迈巴赫，他算什么东西。”

　　说着，他抖了抖，提上裤子，颇为老成地晃着头感叹：“这年头，有钱才是王道啊。”

　　两人唏嘘一番，走出厕所看着遥远的教学楼叹气，远处零零散散走过来一群雪人，清一色的男孩。男孩的语气颇有几分嫌弃：“这学校真抠，室内只有四楼一个厕所，md就一个室内厕所还被人给占了。”

　　二人与迎面走来的学生们打了招呼，男孩感慨着：“今年的雪真大啊。”

　　是啊，连城市近几年几乎没下过大雪，今年却不知怎么了，雪格外的大，这才下了半天，雪已经没过脚面了。

　　二人不同班，走到四楼后便各自分开。

　　男孩前一脚刚踏进教室，后一脚午休铃声恰好响起，他连忙跑到座位上坐下，却不小心碰倒了身后桌子上随意摆放的课本，吓得他立刻拾起课本，仔细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位。

　　教室斜对面的角落是偌大的回型教学楼里唯一的厕所，是专门用来服务高三学生的，此时从男厕里走出两个男孩。

　　二人身高腿长，皆穿着校服。

　　一个敞开着上衣拉链，露出里面单薄的黑色T恤，一头严重不符合校规校纪的卷毛格外吸睛。

　　一个将拉链拉到胸口的位置，脸上戴着金框眼镜，俨然是学霸的打扮。

　　身后的厕所门半掩着，光滑的地板上染了些许鲜血，拖把被人暴力地断为两截，拖把头被人随意的扔在一旁，棍子却横跨在一间隔间门上，紧紧地将门堵死。

　　高三四班的班牌不知被谁暴力碰坏了，此时斜斜垂了下来。

　　经过时，卷毛抬手扶正，刚扶正，班牌又倔强地弯下了腰。

　　“你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干什么去了？”

　　金框眼镜笑了笑：“他身体不舒服，刚才去校医室了。”

　　老胡看了卷毛一眼，并未多问。

　　卷毛嗤笑一声，视线落在了桌子上，眉头一皱，手指戳了下前面的男孩，“谁动我的课本了？”

　　男孩背一僵，心想明明摆回原位了不可能发现啊！他正焦急地想是认错好还是说不知道好，这时老胡救了他。

　　“语文成绩已经出来了，第一名147分，还是我们班的路泽同学。路泽同学勤勉认真，希望大家多多像路泽同学学习。”

　　话音刚落，班里响起一阵阵艳羡的惊叹声，同学们齐刷刷回头看向最后一排，却在看到卷毛时都噤了声，片刻后，小声议论起来。

　　“这成绩考B大妥妥的了吧。”

　　“那肯定，全省第二，B大、Q大肯定抢着要，我跟你说，你要是喜欢路泽赶紧追他，让他包养你，到时候路泽跟学校提意见，哪个学校要你他就去哪个学校，这样你也是B大、Q大的一份子了。”

　　“这主意好，但是想想就算了，路泽好是好，耐不住他朋友是……”

　　卷毛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在议论声中笑道：“学霸求包养。”

　　路泽睨了他一眼，扶了下金框眼镜，上前拿回了自己的答题纸，卷毛抢过来翻看，在看到作文58分后撇嘴：“打个赌，我作文分没你零头高。”

　　路泽耸了耸肩：“我认输。”

　　众所周知，二中第一从未改变过，无论是背景第一、颜值第一、武力值第一，还是学习倒数第一，总之统统都是第一。

　　班里的同学们陆陆续续都领到了自己的答题纸，唯独没有卷毛的，不过他并不意外，毕竟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这里还剩下最后一张答题纸，我不说，大家都知道。”

　　有几个女生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快速转过了头，嘴角无声地挑了起来。

　　“你可以不会，但是你要态度端正，阅读题做不对我可以理解，但是60分的作文！”

　　说到这他停顿了下，深呼吸几次，头顶上仅剩不多的头发跟着跳起舞来，“就算你生搬硬凑，20分也能得到，但是照搬文言文一分没有！连辛苦分都没有！”

　　老胡说话的时候，卷毛心不在焉，眼睁睁地看着路泽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封面粉嫩的小说，上写九个五彩斑斓的大字：《腹黑王子与俏皮甜心》①。

　　开篇就是相貌描写，卷毛此时有些痛恨自己好视力和记忆力，他清楚地记住了这一段：

　　少女肤白貌美，浅棕色的卷发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如蝴蝶振翅，鼻子小巧精致，鼻尖微翘，更显俏皮可爱，她的嘴唇如樱桃一般，看上去就香甜可口，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尝上一口，她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宛若一个精致又可爱的芭比娃娃……

　　卷毛一句“卧槽”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声“宋威远！”打断。

　　卷毛——也就是宋威远站起身，不耐烦地抬了抬眼皮看过去。

　　“宋威远，你看看离高考还剩几天！”

　　宋威远不耐地想：看屁，139写那么大，瞎子也能看见了。

　　“高考是你一生中最后一次最公平的竞争，我知道你可能不需要，甚至都不用竞争，但是你要明白一点，你身上穿着校服，就代表你不再是家里的公子哥儿，而是学生，你不仅是学生，还是一名高三学生，你要做的事情只有学习，不是天天上课睡觉，下课抽烟打架，放学泡吧喝酒，也不是沉迷于打游戏！”

　　“你和路泽是发小，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一个学校，但是大学呢？到时候人家去B大，去Q大，你去哪？你不会觉得羞愧吗？”

　　说完这些话，老胡似是发泄出来一般轻松了许多，冷静了许久后道了句“还有哪科课代表没去数卷子？没数的去我办公室数”便离开了教室。

　　老胡说的话宋威远有没有听进去谁都不知道，就连和他一起长大的路泽心里都不清楚，宋威远的性格，他并不能摸清楚，即使已共同相处了十年。

　　考试结束意味着高三的上半年也结束了，高三的假期很短，仅仅只有十五天，即便如此，还是有一部分高三学生认为寒假太长，要求再提前几天开学，气得那些想在家多待几天的其余高三学生在论坛上撕了起来。

　　一时间，战火纷飞。

　　不过网上再怎么撕，现实中还是一片和谐，爱学习的放学之后立刻奔回家学习，想放松的约了好朋友出去逛街、去酒吧、去吃饭，不过再怎么玩，这十五天里还是被两个字占据：学习。就连宋威远也不例外了。

　　不过是主动和被动的区别罢了。

　　看着宋威远一沓一沓地往书包里塞试卷，路泽心里了然，“爷爷回老家了？”

　　一提起这茬，宋威远的脸就沉了下来：“早上走的，到了之后才给我发微信说他回老家了，明天一早我就去那。”

　　老爷子早前就跟宋威远和路泽提过要回老家，只是当时宋威远不愿意，说他回去没人照顾他，没想到老爷子这么倔，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偷偷跑了。

　　因为此事，宋威远憋了一肚子火，又不能跟老爷子发，中午正好有几个撞到枪口上的，他下手便重了一些，也不知道那几个从厕所里出来了没有……

　　宋威远能理解老爷子的想法，老爷子除了年轻时候教书，其余时间一直住在乡下的老家，宋威远自出生起就被扔在了乡下，一直在乡下生活了八年，八岁那年因为牵扯到上学的问题，宋父这才把宋威远接到了城里。

　　两个人和自己孩子只相处了半年，半年后把老爷子从乡下接到城里，之后宋威远见到父母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在大概是因为宋威远长大了，老爷子又想家，所以才回去了。

　　但是理解归理解，生气归生气，主要是老爷子年纪大了没人照顾他，给他请保姆他又不愿意，万一出了什么事，发现不及时，到时候就很危险了。

　　因此宋威远明天就要去老家，打算用十五天的时间把老爷子劝回来。

　　在他固有的印象里，乡下没有网，信号也差，到了那恐怕会无聊透顶，便把试卷也带上了，至少可以解解闷，不过是解闷还是添愁就不得而知了。

　　放学的时候，雪还没停，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住宿生们提着笨重的行李箱艰难的在雪中行走，走读生背着沉重的书包看着住宿生们傻乐，热心一点的会上前帮着一块提行李箱，“谢谢”和“没关系”在空中回响。

　　宋威远和路泽慢慢悠悠走出学校，头上顶满了雪花，校门口停满了车，家长们顶着满头像是白色帽子的雪花，站在一旁等着自家孩子出来，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期待。

　　孩子刚出来，家长便迎了上去，一阵嘘寒问暖：

　　“宝贝儿冷不冷啊？”

　　“考得怎么样？”

　　“一会咱去下馆子，吃顿好的！”

　　诸如此类，不绝于耳。

　　二人无声绕过去，走了许久后，嘈杂的声音终于渐渐消失，宋威远吐出口浊气：“去哪？”

　　“去你家待会。”

　　他们住的别墅区离学校并不远，步行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偌大的别墅里空空荡荡，明明昨晚才在这里住过，但是现在一看，却像是几年没有住过人一般冷清。

　　宋威远皱起眉来，似乎又想起了老爷子不告而别，表情略显烦躁，他抓了下卷卷的头发，走进厨房拿了两瓶啤酒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接着脱下校服外套，仰躺在沙发上，打开了手机。

　　“上号，我上单。”

　　路泽早就习惯了他这动不动就烦躁的样子，挑了下眉，提醒道：“注意点，小心又被封号。”

　　也不知是毒奶还是乌鸦嘴，宋威远成功因为骂人被举报而第五次被封号，时间正好是一个月。

　　路泽：“宋哥牛/逼。”

　　宋威远一脚踢翻了沙发上还未喝完的酒瓶，酒瓶碎了一地。

　　一时无言，只有轻轻的呼吸声。

　　路泽默不作声，在一旁刷着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半个小时后，宋威远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沉闷：“天黑了，你走吧。”

　　“一起。”

　　每次放假前一天宋威远都会去酒吧待上一晚，虽然路泽和宋威远平时形影不离，但是路泽从未去过酒吧。

　　除了偶尔打打游戏和看会小说放松一下，路泽其余的空闲时间全部在学习上，每时每刻，不停地在学习。

　　这次他突然反常地提出要一起去酒吧，宋威远愣了一下，而后暴躁地起身：“操，他俩……？”

　　话未说完，路泽淡淡地笑了笑：“快去开你的车，我还没坐过呢。”

　　宋威远烦躁地踢开地上的玻璃碎片，碎片被踢得到处都是，或是大大咧咧躺在地上，或是调皮地钻到了暗处。

　　路泽起身，仔仔细细地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扫了起来。

　　他摘掉眼镜，抬手擦拭了下湿润的眼角，狭长的丹凤眼波光流转。

　　门外，鸣笛声响起。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门前，车窗紧闭着，看不清里面的人。

　　路泽刚走到车边，就听到车里传来宋威远的声音：“滚后面坐，副驾驶是我对象的。”

　　路泽呵呵一笑：“你车报废的那天副驾驶都生灰了。”

　　“哥要是想找，今晚就能找到。”

　　“别做梦了，异性绝缘体。”

　　关于宋威远的异性绝缘体体质，路泽刚开始也是奇怪，宋威远随母亲，桃花眼、高鼻梁，唇红齿白，生了一副好相貌，头发又是现在小女生们认为很有萌点的天然卷，身高腿长，家里还有钱。

　　这样的好相貌不用猜都知道很受女孩子喜欢，但是从小到大从没谈过恋爱，也没有女生向他表白过，后来高一的时候有一次宋威远没来学校，路泽在餐厅听到有几个女生在聊天，他并不想听，但是奈何她们声音太大，他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高一四班的宋威远真是gay啊？”

　　“真的啊，我听隔壁三中校霸说的，有理有据，还说看到宋威远和一个长得特别清秀的男生接吻了呢！”

　　“我靠这么劲爆？”

　　“那女生岂不是没有机会了？这么好看，这么优秀的男生，怎么就是gay呢！”

　　……

　　路泽当时便想：哇哦，宋哥真是劲爆火辣啊。

　　他把原话给宋威远说了，宋威远气得当天找到三中校霸揍了他一顿，后来对方虽然没有嫉妒宋威远再造谣，但是谣言已经传开了。

　　整个连城市高中之间都知道了二中校霸是宋威远，还知道了宋威远没有女朋友的原因：他是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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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被迫出柜宋威远
小剧场
宋威远：我宋威远今天就是死在这，也不会喜欢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