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笑》昼伏

5、车厘子

　　我觉得我这个人还挺会自我安慰和心里催眠的。
　　想想那些同为粉丝的姐妹要是知道了我这几天的魔幻经历该多羡慕，我就释怀了。
　　明明那么多人都想要见到他，只是见一面就很满足了，我这个还跟人单独说过话，甚至做了饭给林语凡吃的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如果这算是粉丝福利，那我可能需要跟千千万万的人争。
　　而这几天发生的事，跟馅饼自己从天上掉下来正正好砸我头上没什么区别。
　　而且，我还有李阿姨的红包！
　　四舍五入岂不是媳妇儿茶都喝过了！
　　？
　　我错了。

　　虽说心里通畅了，但免不了想要一直待在外公家，即使只是楼上楼下的关系，也不敢问他什么时候走。
　　每天下午楼下都很热闹，过年嘛，好多人都回来了，坐在院子里面晒太阳，聊天，还有一两桌人从屋子里搬出来打牌。

　　吃完午饭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各有去处，吃鸡弟弟妹妹正好四个人，我就跟着舅妈从一楼小仓库搬了几把椅子放在院子边上，又拿了个草帽遮着脸，晒太阳。
　　每家人都不少，热热闹闹的，跟城市的氛围很不一样。
　　也有另外几个亲戚阿姨搬着凳子大家凑一起晒太阳，这个时候也不问你了，该问的前几天也问的差不多了，都是她们在说，我在最边上，打算就这么睡一觉。
　　椅子是编的藤椅，椅背倾斜的角度靠着很舒服，头枕在上面望着天，草帽一盖，赛神仙。
　　刚迷迷糊糊酝酿出睡意，突然被舅妈一声喊炸醒。
　　是突然反应过来弟弟好几天没做寒假作业了。

　　楼上的弟弟还在说打完最后一把就去写，舅妈又说再不去写她就上去没收手机了，又让阿星监督弟弟做作业，一个在院子里喊，两个在楼上应，大家都习以为常。
　　毕竟平时家里做好饭，推开窗喊一声楼下的就能听到回来吃饭。
　　我把帽子扶正，继续睡。

　　朦胧间，能听到旁边的长辈们在说话，又听不清楚，可能有半个小时。
　　我总觉得这光线不是很合理，像是有个人站在我面前挡了一部分，有一种睡着觉被人看着的感觉。
　　摘下草帽，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睛，瞄了一眼。
　　弟弟拿着作业对着我笑。
　　……
　　低头适应了一会儿光线，坐起来，问他：“哪里不会？”
　　“这儿，这儿，这儿。”
　　不是，这页一共就四道题啊？
　　我接过作业本，看了看题，相遇问题，追击问题，还有个放水的。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些题。
　　“甲赛车手和乙赛车手同时从A、B两地相对开出，甲赛车手每小时行驶110千米，乙赛车手每小时行驶112千米。两车相遇时甲比乙少行驶4千米。甲、乙两站间的路程是多少千米？”
　　……
　　“你们学过这种问题了吗？”
　　“好像还没有。”
　　“那我先给个公式？比如速度和乘以相遇时间等于路程，这个可以理解吗？”
　　“嗯……”
　　我和表弟一个对视，我站起来蹲在地上，把本子放在了椅子上，公式写出来。
　　舅妈看着我用圈椅两个人挤着看太局促，把长凳让出来，我和表弟又把本子挪到长凳上。

　　讲了大半个小时，我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明不明白，总之带着一页步骤讲解上楼了。
　　睡也睡不着了，可是也不想动。
　　晒太阳真的好舒服啊，游戏也不想打了，就想这么躺着。
　　舅妈坐着我那把椅子，我又不想坐长凳，于是跟着弟弟站起来，想进去再搬一把椅子。
　　然后就看到了站在快拐角处的李阳和林语凡。

　　我主动招了招手，想着大家好歹也是一顿饭，一个牌桌子上的交情了，吧？
　　结果他们直接朝我走来。
　　？
　　我不是让你们过来的意思啊？

　　“陈亦云，打牌不？”李阳非常直接。
　　不是，少年们，你们就没有别的兴趣爱好了吗？还是回来几天就被浓郁的集体氛围感染了？
　　“好啊。”开玩笑，机会递到面前来你还不抓住？
　　“在院子里打吧，马上周鑫杰下来。”
　　原来是跟周鑫杰约好了，说不定是那天林语凡只学了七张的打法没学十三张的，所以叫上我？
　　管他呢。
　　不过林语凡在院子里大喇喇地打牌真的可以吗？
　　啊，陈亦云，你真的好像老妈子啊。

　　周鑫杰是外婆隔壁楼一个奶奶的外孙子，虽然听起来很像骂人，但确实就是这么个关系，论起来，他妈妈我喊二姑，没有血缘关系，就是跟我一个姓，恰好跟我妈从小一起玩儿，关系比较好而已。
　　比起李阳，因为我们两个妈的关系，我和周鑫杰关系要好点，至少微信是有，关系靠朋友圈评论维持。
　　他们两个男孩儿同龄，又住那么近，关系好也正常。
　　不过我还真不知道周鑫杰回来了。

　　不一会儿周鑫杰抱着麻将盒子下来了，我们几个跑到他们家小仓库里搬桌子椅子。
　　这个居民点就是这么修的，一层每家人都有一个仓库放东西，二层往上住人，车停在院子边上或者楼后面的过道里。
　　外婆仓库里的椅子已经搬完了，但还剩一把我的，所以只需要在他们那儿搬两把。
　　桌子还是以前的那种四方桌，小小的，正好打麻将，李阳和周鑫杰一人一边抬出去，放在我椅子面前。
　　林语凡一手一把椅子，提着扶手走出去。
　　我抽空悄悄看了一眼他的手。
　　呜，真好看。
　　很瘦，骨节分明，因为用力，血管微微鼓起来，很性感。
　　所以瘦是真的好，说点没良心的话，有时候看着他又觉得他应该多吃点，太瘦了看着有点心疼，但是在这种时候，看下颌线或者手的时候又觉得，真好。
　　花痴也不能忘记正经事，我跟在他们后面，把剩下的椅子搬出去。

　　坐上桌再一次跟林语凡面对面的时候我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我跟林语凡除了吃就是打麻将，不可以有其他交流，他会不会以为自己进了一个赌徒点啊？
　　“哎，好久没打了，之前我们高中班上还逃课出去打过麻将。”
　　特别是周鑫杰这话一出来。
　　可能是我目光包含了太多，林语凡有些疑问地看着我。
　　自我感觉很悲痛地冲他摇摇头。

　　哎，不知道我刚刚给弟弟讲题时温柔耐心的光辉形象他看到了吗？

　　太阳还是挺晒的，我把我的草帽戴上，开始搓牌。并且下定决定，今天不让林语凡了。毕竟来来往往都是人，其中不乏高手，随便看下我牌不就露馅了吗。
　　“哎，陈亦云，你这草帽哪儿来的？给我们也搞几个？”周鑫杰抬抬我的帽檐，看我遮挡下的眼睛。
　　我抬头，想让他要找自己找去，可一看对面的林语凡，又站起来走到外婆仓库里拿了三顶出来。
　　我凡可不能晒坏，还是白点好。

　　说实话，这草帽真的就，反正算不上好看，那是外婆她们那些老太太平时聊天没事干偶尔编一编的，就是最普通的样子，农民伯伯带的什么样就差不多那个样子，也没刷颜色涂样式的。
　　我还担心林语凡会不会戴。
　　你说你都知道要在院子里打麻将了，怎么就不知道拿顶帽子下来呢。
　　林语凡接了过去，似乎觉得有点新奇，左右转着看了看，戴在了头上。
　　嘿嘿，我跟林语凡有同款了。

　　大家都戴着帽子，好像大大减少了对视的频率，至少在我和林语凡之间是，只有我问他刚刚出的什么牌，他说胡了这种时候才会看一眼。
　　但至少在一定程度上稳定了我的心跳，让我稍微有点思考的余地。
　　戴着帽子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我之前担心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随便来个叔叔阿姨的，都是笑我们年轻人好玩儿的，认认都是这儿的孩子，打个招呼，听李阳解释一句这个生面孔是表弟，互相点个头也就完了。
　　甚至有些人根本就不关心你是谁，走过来看你打一把，也就走了。
　　一下午倒也算清净。

　　我甚至还发现了一个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常年都待在人堆里的关系，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戴上草帽之后的林语凡比刚刚跟李阳下来站院子里的时候要轻松一点点。舅妈她们坐了会儿就散了，周围没人之后他好像更轻松了。
　　偶尔还要笑笑。
　　心空。

　　这些一点点细小的发现，好像都让我欣喜不已，也越打越兴奋，说话也随意了点。
　　就是那种，虽然可能是我想多了，但会不会是我已经不会让林语凡感觉到陌生而产生压力了呢？

　　“所以你们明天去市里玩儿？不回来了？”
　　周鑫杰一句话宛若平地惊雷，我猛地抬头，只看到林语凡的帽檐。
　　“带他去看灯会，还回来，还说去山上烧烤呢。”
　　呼，我还以为这就要走了，赶紧低头看牌。
　　不过林语凡这个假期好长哦。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我明天也跟同学去看灯会来着。”我一脸真挚地看着李阳，表示我真不是故意凑巧合：“前几天就定了。”
　　“兄弟，我们有缘在人海中见。”李阳对我一抱拳。
　　“不是，你们真要去吗？林……语凡不会不方便吗？”
　　这是我第一次当着他提到他的明星身份，我想不管是不是粉丝，这个问题好像都会问吧。
　　真不是我瞎担心，每年我们这儿的灯会真的是人山人海，到底是他们胆子大还是不知道行情啊。
　　“就是人多才不容易暴露啊。”李阳不太担心：“而且谁能想到语凡能出现在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十八线城市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也太冒险了吧……
　　“李阿姨和姑妈知道吗？”
　　“知道啊。”
　　知道还让你们这么疯？
　　怎么办啊，我从现在就开始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