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商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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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佳乐和孙哲平的合作下，半兽人没撑多久就抱着脑袋逃出了酒馆。几分钟后，场景数据刷新，他又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了原来的座位上。
结束战斗后，浅花迷人和再睡一夏两个账号，静静地站在酒馆中央，互相对视，一动不动。
而他们的操作者，此时正在私聊频道疯狂输出。
“你来这儿干嘛？”
“看戏。”
“妈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看起的？”
“从你离开主城。”
“？？？”
“连被人跟踪都不知道，退步了啊张佳乐。”
“你****！”
由于骂得太粗，张佳乐的部分句子被系统和谐掉了，他绞尽脑汁思考如何不带脏字的骂回去。在嘲讽人这项技能上，他一直都不太是孙哲平的对手。
“原来这丫头是你教的，怪不得那天碰到觉得奇怪。”孙哲平继续说。
“你们还碰到过？”
“怎么，你不知道吗？”
“……尼玛……”
你不知道吗？——孙哲平从以前起就很喜欢这样反问。尤其喜欢用这种话来吓唬战队里的普通队员。
——孙队，咱们今天几点解散啊？
——你不知道吗？
——孙队，我们完成这些练习就可以了吗？
——你觉得呢？
——孙队，我今年的成绩……你觉得我有可能出道吗？
——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从不正面回答问题，但却能把人吓得一愣一愣的，乖乖地自己滚去加训加练。
“你少拿这套唬我！”张佳乐自己回忆了一下，“哦，刀锋峡谷，她那天碰到的狂剑士就是你吧？”
“可以啊你，那姑娘还真什么都跟你说。”
“哼。”张佳乐迷之得意了一会儿。
“但是像你这种追法，再喜欢你的女孩子也该被你吓走了。”孙哲平继续说，“哪有你这样的，拎着人就是一顿暴揍。有几个女孩子玩荣耀是为了提高技术的？还不如带她去看风景。”
“你懂什么。她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
“……啧，酸臭。”
两人在私聊频道你一言我一语的怼来怼去，热闹得不得了。
但在旁观者乐玥的眼里，就是一幅截然不同的画面了。
张佳乐和孙哲平，昔日的最佳搭档，如今开着各自的小号，顶着不同战队公会的头衔，相对而视，不说话，也没人离开。
她已经脑补出了一部俩小时的沧海桑田百年人间的兄弟情深年度基情大戏，觉得他们这是万语千言难以道尽遂归于默然却谁都不舍得先转身离去让对方看着自己的背影独自神伤。
她哪里知道，他们已经互相问候过好几遍对方的祖宗了。
直到最后，乐玥也没听到张佳乐和孙哲平的对话。
倒是孙哲平在离开时路过她身边，瞟了她一眼，说：“戴护甲帽做什么？嫌你的攻击节奏还不够僵硬吗？换成攻速帽。”
乐玥小声说：“可是张佳乐让我用护甲帽……”
不等她说完，孙哲平就不屑道：“他懂个屁的狂剑。”
张佳乐愤怒地往他后脑勺上扔了一颗手-雷，被他拿剑弹开了。
“你别理他。”孙哲平走后，张佳乐安慰乐玥说，“攻击节奏能靠你的手速和走位来弥补，职业比赛才喜欢堆攻速，网游里还是护甲实用。”
“不是……”乐玥压根儿没在意孙哲平对她的批评，被大神玩家批评两句有什么大不了的。她重点错误地兴奋道，“我觉得他嘲讽人的语气好酷！简直是狂剑士本狂！我也要学着像他那样说话！”
“这种东西不许学！你还嫌自己平时说的话不够嘲讽吗？”
“你懂个屁的嘲讽。”乐玥现学现卖，然后被张佳乐从酒馆门里给扔了出去。
……
孙哲平的出现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乐玥的心态。
大概是因为他的气场过于霸道。在遇到他之前，乐玥一直对张佳乐有些敬畏，觉得他身上有大神选手的光环在，让她不太敢造次。
但是有了孙哲平作比较，张佳乐顿时就显得和蔼可亲了起来。
说夸张点，就是从神坛上落到了现实。
怎么看都不是件好事，但张佳乐挺乐见其成的。
两天后，他们在商场里见面时，乐玥已经能轻快地蹦到他身后拍他的肩膀了。
……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午后，在商场大门旁，张佳乐把自己伪装得很低调，但乐玥还是远远就看到了他，悄悄绕到他的身后，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嘿！”
张佳乐应声回头，眼睛亮了亮，有些惊讶地赞叹：“头发真好看。”
“嘿嘿，随便编的啦，这样扎起来比较方便。”乐玥的手指在发梢上绕了绕，特别谦虚。
鬼知道她今天可是早起了两个小时、扯断了五根橡皮筋、折腾了整整一个上午才编好的这个发型。
左右两边对称的小发髻让她的面容显得更可爱了一些，两股发辫在后脑又缠在了一起，避免发型过于幼稚。发卡也是精心挑选的低调款，不动声色的给发型点缀了亮度，但又不会过于显眼。
这种小心机怎么能让他知道。
乐玥抿着嘴唇偷偷笑了笑。
不过，这个笑容还是落到了张佳乐的眼里。他有些局促地摸了摸脖子，侧过身说：“走吧。”
……
其实只要仔细想想，买年货这种事情，应该是跟家人一起来才对。毕竟要买的东西又多，又需要家人一起商量着选择。
张佳乐以这个为理由把她约出来，其实很拙劣，目的性也很明显。他约完就后悔了，又考虑了好几种补救的借口。
可偏偏乐玥没有往那方面去想，他也就没机会说。
一直到推着购物车走进商场，她才想起来问：“你准备买什么？”
张佳乐这才把事后准备好的理由说出来：“我妈妈在我回来之前就把家里的年货办齐了，我今天要买点烧烤用的东西，跟以前的同学朋友约好了过些天一起烧烤聚餐。”
“哦哦，这我知道，我们大学社团聚餐的时候我负责过采买！”乐玥顿时来了精神，“我知道要买什么，跟我来！”
说完推着车就先往一次性餐具的方向走。
张佳乐顺势问道：“你大学还参加了社团啊，什么社团？”
“自由搏击。”
“？”
“额……”乐玥僵硬了一下，后悔自己嘴快又把实话说出来了。
——自由搏击什么鬼，扯个谎话说是舞蹈瑜伽文学社啥的不好吗！
“不愧是你。”张佳乐憋着笑评价。
“我……我从小就被我爸逼着学柔道散打什么的了。”乐玥红着脸试图解释，“我平时要练琴，还要肝荣耀，很忙的！进搏击社团就能比较轻松嘛，偶尔参加个表演赛啥的划划水就行了。”
“嗯嗯。我理解了。”张佳乐看出了她的窘迫，赶紧顺着她的话说。
乐玥松了一口气，回头问：“你们在哪儿烧烤呀？市区还是郊外？”
“算郊外吧，在一个度假区租了个别墅。”
“哦，那边应该有炉子餐具什么的。但是调料得自己买。”乐玥思索着说。
“一次性餐具也买一点吧，免得不够用。”
“嗯。”
他们走到餐具货架旁。这个商场规模不小，商品的种类也过于繁多了，张佳乐懒得看，就随手挑了包最大的，还没拿下来就被乐玥抬手拦住。
“为什么拿这包呀？”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这种日用品每天都有品牌做特价的！这个牌子的又贵又少，为什么买它？又不是拿回去做展品！”
“……行吧。”这丫头，昨天还一副很怕我的样子，怎么突然熟得这么快。张佳乐又看了一眼货架，发出了不懂生活的疑问，“你怎么知道哪个牌子是特价的？”
“红色价牌的就是特价商品啊。”
“哦！”张佳乐恍然大悟。
乐玥费劲地仰着头看了一会儿，说：“这一边架子上没有特价碗碟，我去对面看看，你先把筷子什么的拿一下吧，看到价格合适的佐料容器也可以拿一份。拿完推着车去那边找我！”
说完，她风风火火地跑向了另一侧货架。
“什么价格才算合——”话还没说完，乐玥已经跑得影子都不剩了，张佳乐苦笑着自言自语，“没必要这么高效率吧……”
但很快，他就庆幸乐玥这次走得及时了。
他选好东西放进购物车里，刚刚抬脚，就看到迎面走来了两个麻烦的人。
那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操着本地口音聊天，麻烦的是，他们脖子上系着的是百花俱乐部的应援围巾。而且还不是最近两年新出的款式，是五年前发行的老版围巾。张佳乐一眼就认了出来，立刻低下了头。
他今天出门戴了鸭舌帽和一幅茶色的墨镜，但考虑到商场里的暖气太足可能会热，他就把帽子扔在了车上没带出来。
只戴着这副墨镜，对熟悉他的人来说，反而过于醒目了。
他抿着嘴，静静地往前走，在和那两个青年擦肩而过时他们还是扭头看了他一眼。
张佳乐没出声，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他应对这种情况很有经验，只要自己的反应别太大，他们一时间是不会过来纠缠的。接下来再尽快躲远一点，别被他们跟上就没事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离开那排货架，乐玥却早已等不及地折返了回来，远远冲他喊：“张……嗯，快一点！拿包筷子怎么这么久？”
乐玥在这件事上已经算是很懂事了，半是出于害羞，半是考虑到他的身份，她在公共场合从来不叫他的全名，总是叫一声“张……”，停顿一下，然后才继续说话。
可是现在，这个称呼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效果就不一样了。
“张佳乐！”那两个年轻人已经彻底反应了过来，其中块头比较大、剃着平头的那个男孩大声喊了出来。
旁边那个较为瘦弱的男孩皱着眉头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这么冲动。
平头男孩却激动地甩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了：“张佳乐！你还好意思回来！？”
“算了……”他的朋友还在试图拦他。
“凭什么算了！这个百花的叛徒！”平头男孩还在逼近，越吼越大声，“可算让我逮着了，像你这种人渣——”
乐玥顿时也火大了起来，一边冲上前一边嚷了回去：“你骂谁呢！我告诉你我……”
话还没说完，张佳乐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拽到了他的身后。
“干什么啊？”她在他耳边小声抱怨，“放开我，让我去跟他理论！”
“你别管。”张佳乐低声嘱咐她，然后站直身体，朝那个平头男孩弯了弯腰，幅度很小，几乎和点头没什么区别，说，“抱歉，打扰了。”
“……啊？”男孩没想到他会做这个回应，刚刚酝酿好的话一时没能吐出来。
趁着这个机会，张佳乐握紧乐玥的手想带她离开。
“喂！”然而那个男孩并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他追了上去，“你别走！跟老子把话说完！”
乐玥被张佳乐拽着往前走，很不服气地回头冲他说：“凭什么要听你把话说完！你算个什么东西！”
“别理他！”张佳乐加重了语气，“快走！”
他的态度让乐玥意识到了不对劲，她只好收起怒火，跟着他加快步伐。
被张佳乐频繁无视，那个男孩恼羞成怒，便越骂越过分：“你可真是厉害啊张佳乐，踩着百花当跳板很爽吧？现在比赛好打了？风头出尽了？什么小贱人都赶着往你身上贴了——你可算得意了吧！”
这一次乐玥忍着没有继续跟他起冲突，张佳乐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你骂谁？”深茶色的墨镜遮住了他的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不等那个过于激动的年轻人再开口，张佳乐就两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你再骂一句试试看！？”他发火时的声音并不高亢，和平日里的爽朗声线恰恰相反，低沉得像是从喉咙深处翻滚而出的低吼，“给老子道歉！”
……
这一次，乐玥真的有点被吓到了。
和她参加过的比赛不同，和平时的小打小闹不同，当两个愤怒的男性开始互相攻击时，碰撞溅射出来的气势是非常可怕的。荷尔蒙积累出来的差距，还真不是会一两招三脚猫功夫能驾驭得了的。
她上前去试图扯开他们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
最后，他们被超市的人控制住，扭送去了附近公安局。
没想到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张佳乐坐在警局里接受问话时，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这绝不是他这种公众人物该做的事。那个小警员多次跟他提到这句话。他自己当然也知道。
这种经验他能没有吗？生活在聚光灯下，他已经强迫自己很克制了。以往碰到认出他的粉丝，不管他们是出于恶意还是善意的靠近，他甚至从来不会把手露在身前，就是为了防止被抓拍、误解。
但是……
“是他先招惹我的，警官。”他用尽量冷静的语气说，“我也是个人，人总会有脾气的。”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小警员的年龄也未见得有多大，但整天在警局里见多了奇葩人奇葩事，语气也变得比较沧桑，“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说的呢？先动手了，就是犯错，明白吗？”
“……”张佳乐没说话。
小警员还想继续训他两句，这时，一个女警从门外走进来，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两句什么。
小警员露出惊讶的表情，看了眼张佳乐，又看了眼女同事，问：“真的？为什么啊？”
“我哪知道。我只负责带人过去。”
“……那行吧。这是刚才的笔录。”
“辛苦啦。”女警员客套了一句，拿起桌上的资料，抬头对张佳乐说，“张先生，麻烦跟我这边走一趟。”
“好。”
张佳乐起身跟她离开，在警局那不甚明亮的走廊里，他忍不住开口问：“警官，请问……刚才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子现在在哪里？”
女警官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她是你什么人呀？”
“是……我朋友。她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你们看录像就知道，她没有动手。”
女警官轻笑了一声，说：“她可用不着你来操心。进去吧。”
他被带到一扇看起来朴素无华的白漆门门口，门上没有任何标志。
张佳乐心里有点打鼓，心想这种程度的打架，不至于进审讯室吧？
女警官敲了敲门，很快得到了里面的应声。她在推开门之前回头对他说：“友情提示，进去之后千万不要说谎。”
张佳乐：“？？？”卧槽一定要搞得这么吓人吗？
木门打开，张佳乐看到里面只有一张办公桌，一个鬓边带着少许白发的中年男人坐在后面。
他走进去，在男人对面坐下。
中年男人没理他，一直专心致志地在文件上写着什么东西。
张佳乐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工牌、名牌之类的信息。
这时，中年男人啪的一声合上了手里的文件，扔到一边，然后拿起张佳乐刚才做的笔录文件，身子微微后仰，看了起来。这一看，又是老半天。
那中年男人看起来有五十多岁了，但身材魁梧，长相威严，气场很强，长时间这么晾着他，让张佳乐感觉压力越来越大。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男人终于头也不抬地开口了，问：“叫什么名字？”
“……张佳乐。”张佳乐一边回答一边腹诽：我的信息文件上不是都写了吗？
但中年男人视若无睹，继续问：“年龄。”
“25。”
“职业。”
“电竞选手。”
“那是什么玩意儿？”
“嗯……就是，游戏比赛的选手……”
“哼。”男人短促地冷哼了一声。
张佳乐就知道这事难办了。
在五六十岁的年龄圈里，他这个职业还是很受非议的。
“不得了啊，还电竞选手，有点名气就敢动手打人了。再让你们的社会地位高一点，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儿呢。”
“不是，我……”张佳乐权衡了一下，决定把事情说得严重点，“我本来也不想动手的，您可以调商场的监控看，是那个人先反复辱骂我，我想走，但是后来他……骂了我的女朋友，我才回头去要他道歉的。”
明明是一段很普通的陈述。但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中年男人的眼神看起来更凶了。
“哦。骂你女朋友。”他慢吞吞地问，“骂她什么了？”
“……”张佳乐动了动嘴，皱起眉头，没能启齿。
他看到中年男人右边的咀嚼肌剧烈跳动了两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几声喧哗。
不等张佳乐听清外面的情况，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了。
乐玥一脸不高兴地冲了进来，反手摔上门，然后熟门熟路地跑到办公桌后，朝那个男人跺了一下脚。
“爸爸！你干什么啊！不要吓他！”
“………………………………爸爸！？”张佳乐惊恐得声调都变了。
乐玥的爸爸狠狠瞪了他一眼：“还轮不到你这么叫我！”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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