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底之下》少年的鞘

3、三

　　芮特感觉自己被骗了。

　　因为她找遍整条西街也没有一家打铁的店铺。

　　被琉斯耍了？芮特愤愤地踢了一脚旁边无辜的石头。

　　她蹲下身，无力地抱住自己，铁匠，铁匠，西街哪有打铁的店嘛。

　　四周安安静静的，与海边集市的热闹不同，同样是做买卖，这儿格外的僻静。

　　卖的东西大多冷门，不常见，什么格烈焰的羽毛，弗洛特的弹珠，史密斯的假发店……

　　等等？！

　　电光火石之间，有个想法突然击中了芮特的脑子。

　　芮特突然跳了起来，史密斯在古语里就是铁匠的意思！该不会……是那家假发店吧…………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她跑到史密斯假发店旁，发现果然有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因为太不起眼了第一次经过的时候所以才没有发现。

　　芮特瞬间明白了这是脾气古怪又阴晴不定的琉斯故意捉弄她，让她误以为是什么打铁铺。

　　真是小肚鸡肠的女子！

　　芮特恨恨地想，随即挤进了小巷中。

　　真的是挤进去的，因为当芮特试图进这小巷时，才发现它出人意料地窄，根本不像要让人正常通过的巷子，可是在外面看的时候入口大小却很正常。

　　“咿呀——呀——”芮特两颊的肉被挤成一团，努力往前挪动。身子被两边冷硬的石墙紧紧地贴着，让她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但此时要退也是不可能的了。

　　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芮特握紧了拳，不甘心就在这里止步，一鼓作气使出了浑身最大的力气向前，没想到真的一下就出来了，还因为用力过猛往前踉跄了几步。

　　芮特重心不稳，本能性地抓住了离她最近的物体——一只有力的手臂。

　　她刚想开口道谢，却抬头看见了不久前才分别的人，而且这人脸上挂着她万分熟悉的嘲讽欠打的微笑。

　　“还真被你找来了，沃尔夫家的小姐还挺出乎我意料的。”琉斯的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什么情绪。

　　芮特心想我就当这是赞扬好了，我不生气不生气。同时在心底为她们的塑料姐妹花友情这么快就破产流下了虚假的眼泪。

　　芮特盯着琉斯看直到对方脸上的假笑快要挂不住时，才离开目光，虚虚地叹了口气，“我还是宁愿你继续骗我，假装成第一次见面时那个人畜无害的牡蛎女孩。”

　　琉斯没吭声，芮特转头不再看她，环顾起四周。

　　芮特记得她是一出小巷口连门也没有进就直接到了这，果然小巷有古怪。

　　她现在身处的地方像是一个大教堂，建筑风格很古老了，约莫是几个世纪前或是更早就存在在这里了。

　　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是大厅，而正中间是一个池子一样的东西，里面水流声泻泻。

　　芮特回头看到琉斯正依靠着墙，室内的光线昏暗让她看不清琉斯此刻的神态，“这是什么地方？”

　　琉斯向上抛出那枚芮特无比熟悉的铜币，它在空中翻转一圈又落回手心，她没有看芮特而是盯着那枚铜币说道，“你不是一直要寻求个答案吗。”

　　芮特一摸兜袋，吃了一惊，“我的铜币什么时候跑到你那去的？难道是刚刚扶你的那一下？”芮特觉得眼前这人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琉斯轻哼一声，默认了她所说的话。

　　她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两三步跳下了台阶，径直走过芮特，来到池子前，转过身，用一种芮特从未见过的正经严肃的表情说道，“远方之人，芮特·沃尔夫，说出汝之心愿，吾以圣殿之名，定将替汝实现。”

　　也许是此刻场景让芮特觉得莫名神圣，以至于她下意识忽略琉斯突如其来的古腔古调带来的怪异之感，她像是被眼前少女所吸引住了急忙开口道，“我要复仇！”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芮特觉得笑声中包含了果然如此的意味，来不及深究，琉斯又将铜币向上抛起，不过这回铜币落进了池子里，眼前的琉斯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那么，契约生效。”

　　铜币落入水中，却没有激起一点声响，芮特跑过去看，不大的池子却哪也找不到铜币的影子。

　　“铜币哪去了？”芮特不解。

　　“契约已经成立，铜币自然就消失咯。”琉斯耸了耸肩。

　　“契约？”芮特略一思索，“你是说，这枚铜币的作用其实是作为契约物？”

　　琉斯站在芮特身边，虽说年龄相仿，但却比芮特高了一头，她俯视芮特，给了她一个暴殄天物的眼神。

　　“我是有好好用这枚铜币的好吗，本来我的目的就只有复仇，”芮特不满地小声抱怨道。

　　琉斯没理她的小声嘀咕，抓起她的手大步往殿内深处走去。

　　芮特这时才发现，琉斯身子看似单薄，握着她的手却很有力，而且这双手与她以前过着贵族生活时所养成的纤纤玉手不同，她的手上虎口处有粗粝的茧。

　　芮特暗自猜测琉斯的身份，圣殿，契约，铜币，伊尼斯……这些关键词在她脑海一一闪过，却无法分析出更有用的信息。

　　琉斯认识这枚铜币，而且知道她口中这座“圣殿”的进入方法，并且在这里和她立下了那个复仇契约。那么她与这一切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芮特从来没有听过伊尼斯上还有个圣殿的传闻，沃尔夫家族在被灭之前，地位并不低，但这枚铜币也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的。虽然临走之前母亲嘱托她要找到它，但是很明显母亲也只是隐约知道“它”是可以保全自己唯一女儿性命的东西，除此之外也不知道更多的了。

　　“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时你坚信不疑是我偷了铜币？”芮特仔细回想这些天她与琉斯见面时的情景，只觉得琉斯当时对她抱有莫名敌意的态度很奇怪。

　　沉默了一瞬，拉着她走在前面的琉斯才开口，“在你的那枚铜币出现之前，我们都以为这世上仅剩下最后一枚铜币了。”

　　我们？不待芮特问出声，琉斯就停了下来，推开了一扇门，带着她一齐跨了进去。

　　芮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道门背后与她之前在大厅见到的摆设一模一样，甚至连泉水池子的大小，位置都没有变！

　　不知何时琉斯来到了芮特背后，她将还在呆住了的芮特轻轻往前一推。

　　一道低沉雄浑的声音在芮特耳边响起，“欢迎来到莫尔斯教堂，孩子。”

　　芮特向声源处望去，一个男人站在阶梯上，光透过彩色玻璃落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让他看上去无比神圣，此时就差响起圣歌和撒花的童子。

　　他走下阶梯，望着芮特，目光似无限温柔，芮特望着他的眼睛，想到了海，包容万物，容纳所有的海。

　　“没想到还有一位古纳币传人。”他将目光移到琉斯身上，“我本以为琉斯是最后一个了。”

　　芮特吃惊地看向琉斯，原来他也有这枚铜币的吗？！这枚铜币原来叫古纳币？而且，最后一个？难怪一开始琉斯的态度这么奇怪。

　　琉斯也看向芮特，但神色复杂，眼里有许多种芮特不明白的情绪。

　　“你可以叫我马修，从今天起，你就先住在这进行修行吧，别担心有人会找你麻烦。”宽厚的大掌温柔地抚摸着还在状况外的芮特的脑袋。

　　“你好，我叫芮特，芮特·沃尔夫，”芮特只觉得一切发生的太快，整个人还晕晕乎乎的，“修...修行？”

　　“你不是要复仇吗？”一直没说话的琉斯出声了，收敛了脸上所有的神色，又变成了那个冷冰冰的人。

　　“原来契约是指这个啊。”芮特感觉自己此刻恍然大悟。

　　马修从他俩身上似乎看出了一丝不对付的气氛，笑眯眯地对琉斯说，“芮特你便和琉斯一起住在石虚吧，今后要好好修炼哦。”

　　想到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芮特目光沉沉，握紧了拳，“一定会的。”

　　接着琉斯就领着芮特到了那个叫“石虚”的地方，四周是由石头堆砌成的一间房。房内很简陋连桌凳也没有。

　　琉斯将烛火悬挂在石壁处，旁边是一处四四方方的在石壁里凿砸出来的石床，她指了指对面的另一个石床，示意芮特今晚睡在那边，然后一言不发地背对着芮特倒头就睡下。

　　月光冷冷的清辉从高高的窗口照射进来，芮特才发觉夜已深。

　　面对这简陋的住宿环境，一向习惯了舒适柔软大床的她并没有抱怨什么，对琉斯的态度也无不满。她只觉得此刻内心十分的平静，之前几个月在大海中的随波逐流，对未来命运不确定的惶恐一直压抑着她，但她此时的心境却前所未有的平和。

　　她吹熄了烛火，躺上了硬邦邦冷冰冰的石头床上，芮特告诉自己，这一切不是梦，她还有机会，有机会为家人复仇。

　　“谢谢你，琉斯。”

　　意料之中的，没有等到回复。

　　这几天积累的困倦很快袭来，饶是一贯睡不安稳的芮特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待到察觉对面的人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本该睡着的琉斯睁开了双眼，神色清明，不见丝毫睡意。

　　她看向在倾斜而下的月光下照耀的那个熟睡的脸庞，想到了什么，烦躁地又翻回了身，面对冷冷的石头。

　　微不可闻地嘀咕着，

　　“都叫你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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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回来了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