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渣后我成了大佬掌中宝》边淮

2、姜同光

　　宋福尘将姜同光今天要回弄堂里这事儿，讲给了他老伴儿温婷花听。
　　宋家客堂不大，打正门进去直直对着的就是厨房，左右各两边分别是外公外婆住的主卧，以及宋柳青居住的次卧，公共厕所靠着主卧。
　　沈星阑挨着宋柳青旁的小房间住，原本是宋柳青的书房和杂物间，现在腾空间来给他住。
　　屋子没做个甚么精致的装修，只刷了层水泥。角落处的混凝土，还因岁月的积累，脱落了不少。但也称得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温婷花在厨房里头细细的择菜，将择好的新鲜菜叶放在了一个透明的黄盆子里。
　　听到外头老伴儿的声音，温婷花不疾不徐的答道：
　　“上回同光打闽南回来，还赠了咱们些新鲜螃蟹不是？”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宋福尘拧着眉头想了会儿说。
　　“是有，你个戆度。”
　　“俺哪有你那么明亮儿。”
　　宋福尘嘿嘿笑了两声，也没驳她。他满是老茧的手掌在那条深灰色棉裤上搓着，顿了顿，说：
　　“那你说该回个啥礼？俺记着那小子总惦记着咱家种的土菜，前几回总提，不如送点儿去？”
　　“也是行的。”
　　外婆说起话来慢吞吞的，她的动作也是有条不紊的，透着股文人的闲情雅致。
　　“不过，同光还没讨媳妇儿，只是回来一晚而已，想来也是到外头下馆子，不太合适。”
　　她择完菜，转身将黄盆子归纳到桌上，抖了抖手上的水渍，用棕黄色抹布擦干净了说：“不如请他上咱家吃一顿，添双碗筷的事儿。你告诉同光，咱家阑儿也来了，永靖是他大哥，他定是会来的。”
　　温婷花话音刚落，回头瞥了宋福尘一眼，见自家老伴儿忽然得逞一笑，也反应了过来。
　　“好啊你老宋，有话直说不成？我又不是不通情达理！”
　　“这不是怕你生气咯。”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温婷花说着，却还是无奈的笑了满脸的褶子。她走出来去开角落里放着的那台小冰箱，各取了一袋剁好的猪肉、鸡肉出来。
　　沈星阑始终坐在客堂里的那张小木凳上听老两口说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是外公外婆这些天拌了嘴吵了架，外公在变着法子哄外婆呢。
　　自打他爸妈去世后，沈星阑便再也不曾感受过像这种的家庭温情时刻，心里说不上难受也不算羡慕，只是略微觉得有些奇怪。
　　他品不出这种模糊的感情，便索性不再去想，等到宋柳青回来时更是烟消云散了。
　　宋柳青是骑着电动车去沈家的，天知道他是怎么在东郊壹号和春禾里之间来回开的，要知道这可是有着三四十公里的路程！
　　沈星阑听到外头的引擎声，若有所觉的爬起来看了出去。
　　窗外宋柳青刚摘下头盔，他的脸色难看，像是刚吃过苍蝇一样恶心。他把车熄了火，拔掉钥匙，长腿一迈，扛起后座用麻绳绑起来的行李，朝着门走过来。
　　沈星阑立刻爬起来开门去接他。
　　宋柳青刚被沈志健恶心过一遭，赶着回来喝两口水压一压心底的呕吐感，他这才刚踏进门，就见一个小个子站在门口看着他。
　　宋柳青又想起老油条似的沈志健，表情微微复杂。
　　他边将行李往沈星阑房间提，边说：“还好我去得快，不然东西都被丢完了。我把你以前的衣服，还有房间里在的东西全都装回来了。”
　　还是用麻袋装的。
　　宋柳青讪讪的说：“沈志健那畜牲不给东西装，我就闯进去抢了麻袋装了东西就走。时间比较急，就找到麻袋。”
　　估计没那么简单……沈星阑暗戳戳的想。
　　沈志健这个人，不好。他不喜欢沈志健，宋柳青肯定没少受到刁难，沈星阑感激的说：
　　“谢谢，表哥。”
　　“赶紧拾掇拾掇吧。”
　　宋柳青打断他，帮他把麻袋解开，说：“听奶说晚上姜叔要来？”
　　“嗯。”沈星阑点了点头。
　　宋柳青说：“姜叔这人不错，以前就很照顾咱们家，你应该也会喜欢他。而且，他还是你爸爸的兄弟，按辈分来说也是你叔。”
　　沈星阑还是嗯，没其他的表示，自打每个人提到姜同光这人都是赞不绝口，然而沈星阑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黧黑的面目上。他长了一双极不好惹的脸面，生得健实又高，让他每每见到都心生惧意。
　　很快，太阳刚刚落下，天空似是被“燃烧”过般火红。
　　他就在那长满了绿苔，仿佛是森严壁垒般的弄堂巷子里，见到了那个拎着水产袋子，步履稳当，缓缓朝他而来的姜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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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同光来啦，奶奶跟你说多少次了，上自家门带甚么伴手礼。”
　　姜同光时隔多年再次见沈星阑，少年正趴在窗台上打量他。弄堂里的物事都是老旧的，斑驳的石砖墙，掉了漆的木框窗扇，就连窗台上花盆里的月季，也是陈年旧物。他自狭窄的巷子里走来，打一眼就瞅见了少年那双明亮的眸子，只是一见着他，少年便缩了回去，再不见踪影了。
　　“要的，爷爷奶奶疼我，应该的。”
　　姜同光眯眸呵呵笑道，第一眼便看见了躲在众人身后偷偷瞄着他的少年。
　　“就是说了哇！同光是俺女婿兄弟，也就是自家人，来，快进来，满桌的好菜奶奶已经给你备着了。”宋福尘说道。
　　“你还不如人同光懂事呢。”温婷花轻轻拍了老伴儿一下。
　　一行人随着两老往屋内涌，满桌的好菜，温婷花是把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什么红烧鮰鱼，糖醋小排，红烧肉，白斩鸡……大老远的味就已经把人胃勾了去，沈星阑肚子早已经饿得咕咕叫，对着菜色垂涎三尺了。
　　兴许是马上可以吃了，他一放松，肚子便恰好“咕咕”地叫了出声。
　　沈星阑的脸登时爆红。
　　“啊……这个……不好……意思……”
　　瞅着沈星阑窘迫害羞的模样，几个人在短暂的傻眼过后，忍俊不禁的笑了出声。
　　他肤白，脸一红就跟被煮熟了的虾似的，从脖子一路红到了耳朵。
　　姜同光像是才留心到他似的，笑着道：“抱歉，时候不早了，是我让大家久等了。对了，这个就是阑阑吧？”
　　“对……”宋柳青正想说话帮沈星阑解围，就被宋福尘一手抓住制止住了。
　　沈星阑瞥了眼宋柳青，又瞄了眼外公外婆，局促不安的说道：“嗯……姜，叔叔好。”
　　他说话磕磕巴巴的，姜同光眸子中微微闪过一些意外。
　　很快，他神色如常，摸了把沈星阑脑袋上柔软的头发，嘴角的弧度带了些逗弄的意味。
　　“你好，阑阑，我是姜同光，你爸爸的兄弟。”
　　“多年不见阑阑还是跟以前可爱呢，像个小姑娘。”
　　他朝沈星阑伸出手。
　　小……姑娘……沈星阑还未从被顺毛的无措中反应过来，听见姜同光的调戏，声音就跟卡在喉咙里似的，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
　　他想自己的脸一定红极了，他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
　　什么小姑娘？他好歹也是个实际年龄二十五的大小伙子……
　　他嗫嚅着，跟白里透红的熟鸡蛋没什么差别。他不知自己这副样子，在旁人眼里有多么像是个黄花大闺女。
　　沈星阑不知该如何回应姜同光，只见姜同光爽朗的笑了笑，道：“叔叔逗你的。”
　　他主动伸出手跟沈星阑握了握。
　　突如其来的手感吓了沈星阑一跳。
　　姜同光的皮肤是粗糙的，手上满是硬实的老茧，碰上去时像是在沙土上摩挲。跟他这个人一样。
　　但意外的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这让他感到十分不同，跟他截然相反，让他想到小时候爸爸的手掌心。宽大、而又温暖。
　　他觉得姜同光好像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凶煞了。
　　他似乎从未了解过真正的姜同光。
　　“嗯……知，道了。”
　　“好了，洗手准备吃饭吧。”温婷花笑着宣布道。
　　碗筷已经备下，她进厨房为打开锅灶大家盛饭，饭要吃刚出锅的才最热乎。
　　“奶奶我来。”宋柳青顺手接了过去，沈星阑立刻跑上前，帮着宋柳青。
　　温婷花也没拦，顺势又从姜同光手中拿了水产过去，沈星阑盛饭之余瞥了眼，是些活虾、活螃蟹、还有活虾蛄。
　　温婷花下意识要往冰箱里拿。
　　姜同光笑道：“奶奶，这些活着吃了才新鲜，我给您露一手。”
　　温婷花也不意外，随他去了。姜同光当即矮身钻进了厨房里，他一米八多快一米九的高个子，钻进小厨房里做饭的样子，竟然也不会显得太违和。
　　“对啦，同光，你前些日子是又去福州了么？”
　　“嗯，忙点工程上的事。回来的时候朋友塞了两大箱水产，这不我就赶紧拿了两袋过来。”
　　姜同光撸起袖子，拿起锅铲，浇了一铲花生油下去。
　　“回头我派人送一箱过来。”
　　“哎，回回你来都按箱送，上回寄来的柑橘都没吃完呢。”
　　“那是您以前照顾我。”姜同光说，“柑橘还没吃完呢？待会儿我带回去扔了吧，多久以前的了，都不新鲜了。”
　　饭盛的差不多了，沈星阑便坐下来等。他往犄角旮旯里瞟了一眼，大红色的，标着‘正宗广西武鸣沃柑’字样的篮筐便放在最上头。
　　姜同光很快就炒好菜端了上来，他做的是油爆虾，香辣炒蟹、椒盐虾蛄，花生油和葱椒的香味混着食材本身自带的肉味，让人恨不得立刻就大快朵颐。
　　温婷花当即道：“味美鲜极，同光手艺见长哟。”
　　“属于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姜同光谦虚一笑。
　　姜同光一上座，这顿家宴便正式开始。
　　姜同光是个会来事儿的，一上来便给两位老人夹菜，哄得他们满面春光。宋福尘高兴，开了瓶珍藏的白酒，给自个儿、宋柳青、和姜同光各倒上一小杯。
　　“同光啊，你这辈子不容易，爷爷敬你一杯。”
　　他说完双手捧杯一饮而尽，姜同光也豪爽的饮下，说：“没有爷爷奶奶，没有大哥雪中送炭，就没有我姜同光今天。”
　　说起沈永靖，就不免得伤感。
　　几杯酒下肚，正是情谊正浓时，宋福尘盯着水泥墙眼神迷离了半晌，喃喃问道：“同光，你回来是还有甚么事么？”
　　宋福尘虽然老了，但眼神却明亮着。姜同光一下机便火急火燎的赶来，席间总是留意着沈星阑，想到他和沈永靖的交情，若是只是为了回来打扫祖宅，断不会如此热切。
　　姜同光思索了会儿，他起身给沈星阑夹了一筷子爆虾。
　　“阑阑，尝尝叔叔做得怎么样。”
　　沈星阑怔了怔神，说道：“谢，谢。”
　　他咬了一口，口感软嫩，虾是极鲜的，味道好极了。
　　“是，好吃的。”
　　“好吃就好。”他笑了笑，似乎真的因为沈星阑感到好吃而替他高兴。
　　姜同光瞅着他满嘴油光，抽了张纸到他面前，沈星阑默默接了过去，姜同光顺势又摸了摸小孩儿的头，眼神里带着对小辈的疼爱。
　　他转头，对着宋福尘说：
　　“一个是很久没回来清扫老房子了，一个就是……”
　　他坚实的目光落在沈星阑青涩而茫然的脸上，后者像是还没意识到情况。
　　他说：“爷爷，我想带星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