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世界》希虚

4、第四章

　　王子微微一笑，说道：“蛮力拆解的话，机关有可能提前触发，二位小心了。”说罢，披风一摆，转身走了，留下大开着的牢门，表示他们可以自由离开。

　　赵嘉朋焦急地察看着那个死亡枷锁，紧张地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林步寒倒是一点也不着急，拿起王子派人送来的面包牛奶吃了起来，篮子里还有两只香喷喷的烤鸡腿，他拿了一只，将另外一只递给了赵嘉朋。

　　赵嘉朋一边绕着林步寒打转，一边说道：“怎么办？怎么办？嗯？鸡腿？好棒哦！”两眼瞬间放光，坐在林步寒身边，抓过鸡腿大啃特啃起来，顿时嘴角油光水滑的，一脸爆棚的幸福感。

　　林步寒摇了摇头，很快吃完了鸡腿，吃面包时，顺带擦去嘴唇上的油花，等到所有东西吃完，脸上还是和开始时一样整洁，看赵嘉朋也吃好了，两人就在大牢堆满干稻草的地面，和衣卧倒，等到太阳升起，林步寒第一个醒了过来，拍拍身上的灰，叫起赵嘉朋，说道：“走吧！”

　　赵嘉朋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问道：“去哪里？”

　　林步寒说道：“先去舞会大厅外的台阶，看看有什么线索。”

　　两人离开大牢，来到昨夜灰姑娘摔倒的地方，林步寒仔细在四处查看了一阵，表情越来越凝重，忽然叫过来赵嘉朋。

　　“啥事儿啊，哥？”赵嘉朋没心没肺地问道。

　　“你，从大厅门口跑出来，在这里，摔一跤，记住把左脚的鞋像这样摔飞出去，知道了吗？”林步寒走了一遍路线，用石子把重要的站位标记了出来，又把摔倒的方向和姿势向赵嘉朋讲解了一通。

　　“步寒，你这么熟练，为什么还要我来模拟现场啊？”赵嘉朋问道。

　　林步寒找了一个视野最佳的平台站好，说道：“废话，我来模拟，难道让你来观察？”

　　赵嘉朋“哦”了一声，走到大厅门口，双手悬在身子两侧，假装提着裙子，踢踢踏踏地一路小跑了出来，满脸慌慌张张的表情，可谓十分做作。

　　“糟了，糟了，十二点就要到了，我要变回贫民窟女孩了，大家一定会笑死我的，啊——”赵嘉朋沉浸在角色里，忽然捏着嗓子惊叫一声，摔倒在地。

　　林步寒见他戏精附体，一脸不屑，不过他的方位角度倒是没有弄错，只见他身子倒地，小腿一踢，鞋子在空中打着转，飞落到了台阶一侧。

　　林步寒快步来到鞋子落地点，赵嘉朋也单腿一蹦一蹦地跟了过来，他四下张望了几圈，说道：“步寒，这儿也没什么东西啊？”

　　林步寒忽然向前走了两步，蹲下身来，将手插进土壤当中，随即拔了出来，满是泥土的手掌凑到鼻端，小心地闻了一阵，说道：“这块地，被人挖开过，土是新填的。”起身往回走去，在弯腰穿鞋的赵嘉朋背上拍了两拍，说道：“走，去找灰姑娘了。”

　　赵嘉朋看了看那块地，上面青草郁郁，一点也看不出被人翻动过，转头又看了看大步离开的林步寒，犹豫了一下，举起脖子上的相机，拍了一张照片，随即追上了他，问道：“咱们不把地挖开看看吗？说不定，水晶鞋就藏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呢！”

　　林步寒说道：“不用了，那块地至少被挖开过两次，无论第一回有没有人在里面藏东西，都已经不在了。何况，王子可以透视到水晶鞋，他也一定来过这里，要是水晶鞋还在，早就被他发现了。”

　　赵嘉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道：“咱们这是去哪？你知道灰姑娘住哪儿？”

　　林步寒说道：“我当然不知道，不过，我自有办法找到她。”

　　赵嘉朋一脸疑惑，但看林步寒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知道他比自己聪明多了，就不再多问。

　　林步寒带着赵嘉朋，尽往人多热闹的地方走去，路上又向当地居民打听什么地方，没过多久，两人便来到了一处熙熙攘攘的市集。

　　林步寒让赵嘉朋站着别动，转身走进一家珠宝店，很快又走了出来，拉着赵嘉朋进了一家衣帽店。

　　门铃响处，一个圆脸的慈祥老奶奶迎了出来，笑眯眯地说道：“早上好，有什么可以帮到两位的吗？”

　　林步寒弯腰鞠了一躬，说道：“早上好，老奶奶，请给我的朋友来一顶金色假长发，一件天蓝色蓬蓬裙，再来一双你们这里最闪亮的鞋子！女式的，统统都是女式的，拜托了！”见老奶奶笑容有些僵住，便低头凑在她耳旁，用手挡住，悄悄说道：“我的朋友脑子不好使，一直把自己和他姐姐弄错，请您原谅，如果我们不答应他，他就会...就会跳海自杀！”

　　老奶奶顿时带着同情的目光，像关爱智障一样，望着赵嘉朋，点头也悄声对林步寒说道：“我知道，我的老伴就是这样，连自己名字都记不住了，上次我小儿子来看他，他还以为是小偷呢！”

　　林步寒微笑附和着，将五枚金币放在老奶奶手里，不久老奶奶就将林步寒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赵嘉朋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林步寒拉进了试衣间。

　　“真可怜啊，年纪轻轻的，脑子就坏了。”老奶奶在一把摇椅中坐了下来，拿起手边一件衣服，正准备缝一处裂口，只听试衣间里传来一声大叫。

　　“林步寒，你要干嘛？干嘛脱人家的衣服？不要，啊不要！臭流氓！”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试衣间里乒乒乓乓地，像是两人扭打在了一起，撞得木板壁咚咚直响，老奶奶害怕地靠近几步，低头向试衣间下方的缝隙望去，只见两双脚一会儿相对而立，一会儿又朝向同一个方向，一前一后，不由得揉了揉老花眼，生怕自己看错了。

　　“别乱动，马上就好了！撅高点，我看不清了。”林步寒说道。

　　“这是什么啊这么长，好难受。不行，太紧了，根本进不去啊！”赵嘉朋抗拒道。

　　“忍一下，哪那么多废话？”林步寒声音一沉。

　　“你说得轻巧，要不换你来？这么硬，谁不得疼死？”赵嘉朋小脾气也上来了。

　　老奶奶心脏病都快要发作的时候，林步寒推开试衣间门，将一个金发蓝裙的美女拉了出来。

　　林步寒一看到老奶奶的脸色，立刻反应了过来，一时也无法解释，只得赶紧拉着女装的赵嘉朋，一溜烟从店里冲了出来，赵嘉朋兀自向老奶奶挥手告别，转头问道：

　　“老奶奶干嘛举起拐杖送我们啊，这是什么特别的告别仪式吗？对了，这个蓬蓬裙下面居然藏着这么大一个铁支架，刚才要不是你钻下去整理，根本撑不起来。这假发也太长了，粘在我脖子后面全是汗。这鞋子也紧得勒脚，后跟硬得快磨出血了。我说，这样真的能把灰姑娘引出来？”

　　林步寒红着脸，和赵嘉朋离得远远的，说道：“只要你照我说的做就行。”

　　过了一会儿，赵嘉朋又抬起头，问道：“为什么我换下来的外套背后，有个泥手印啊？”

　　*

　　清晨的集市上，人们像往常一样做着买卖，原以为又是普普通通的一天，突然一个美女站在广场中央一个高高的台子上，尖着嗓子大喊大叫道：“快来看演出啊，灰姑娘小剧场马上开始了！”

　　“妈妈，那个小姐姐的胸歪了！”一个路过的小女孩指着赵嘉朋说道，她妈妈看了一眼，立即抱起小女孩匆匆跑开了。

　　赵嘉朋调整了一下胸前的两颗大苹果，继续吆喝起来。

　　人越聚越多，林步寒坐在一家小酒馆的露天座位上，不放过眼前的任何蛛丝马迹。

　　赵嘉朋见人差不多了，便大声说道：“王子昨天举办舞会，来了一个神秘女郎，大家谁也不认识她，一过午夜，她就抛下王子，偷偷跑了。这件事，大伙肯定听说了吧，想知道这个女郎是谁吗？”

　　灰姑娘落跑的新闻，一早就传遍了整个王国，听到赵嘉朋一番话，都纷纷好奇地追问起来。

　　“那个女郎啊，就是灰姑娘辛德瑞拉！”说着，赵嘉朋将灰姑娘的凄惨身世，如何遭受后母虐待，两个姐姐欺负，又是如何在仙女教母的打扮下，穿上魔法长裙和水晶鞋，如何乘着南瓜马车，在老鼠变成的骏马拉载下，来到皇宫，最后如何让王子一见钟情，如何赶在十二点魔法消失前，匆匆离开，遗失一只水晶鞋，添油加醋，活灵活现地表演了出来，连林步寒也不禁有些佩服。

　　观众越围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赵嘉朋站在高台上表演，按理广场上每个角落都能瞧见，这里是整个王国最热闹的地方，消息也传得最快，林步寒相信，只要有耐心，一定可以引出灰姑娘。

　　赵嘉朋把灰姑娘的故事从头演到了尾，只见林步寒远远地摇了摇头，示意没有进展，只得歇了片刻，又按计划的那样，从头再表演了一次，只见日头慢慢升高，又慢慢落下，广场上没有看过赵嘉朋表演的人已越来越少，围观的人也渐渐稀疏，最后只有几个小孩子，津津有味地坐在台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嘉朋第八次摔倒在地，即使已看过多回，仍打从心底地捧腹哈哈大笑起来。

　　赵嘉朋塞回差点滚出领口的苹果，艰难地爬了起来，捶了捶腰，忽然听见林步寒在台下喊道：“快下来，目标出现了。”说着，将他原先穿的鞋扔上台来。

　　赵嘉朋急忙甩脱那双小鞋，套回自己的鞋，突然有种感动到落泪的冲动。

　　原来林步寒等了半天，没有见到灰姑娘，却发现一个打扮时髦的中年贵妇，在两个妖艳少女的带领下，匆匆赶到，躲在一边，聚精会神地观看赵嘉朋的表演。

　　林步寒端起赵嘉朋存放在他那里的长焦相机，透过镜头观察了一阵，确定她们就是灰姑娘的继母和两个没有血缘的姐姐。

　　林步寒悄悄靠近，只听那贵妇怒气冲冲地挥舞着手中折扇，骂道：“这个小妖精，我就知道她一肚子坏水，看我怎么收拾她！”说罢，三人扬尘而去。

　　林步寒叫上赵嘉朋，两人悄悄跟着三人，穿过一条条街巷，终于来到一座房子前。

　　“你看！”林步寒忽然指着房前一片土地说道。

　　赵嘉朋凝神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出。

　　林步寒说道：“你放空两眼，用余光去看！”

　　赵嘉朋照做了，果然不久就发现有一块位置，颜色和别处略有不同，恍然大悟道：“那块地也被人挖开过？”

　　林步寒点点头，说道：“你拿好相机，我们对比一下你在皇宫拍的那张照片。”

　　赵嘉朋接过相机，调出自己先前对着水晶鞋掉落区域拍的照片，两人齐声惊呼起来。

　　相机里一个高速运动的人影，正朝着镜头直扑过来，脸部和双臂都变成了残影，看不清长相，活似一个猛鬼想要从画面里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