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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妺喜坐在马车上,随着沈礼往镇上田庄去。

      田庄距离沈府颇远,坐马车也需要走一两日。且山道崎岖,并不好走。妺喜身子弱,车行太快,颠簸起来,她便受不住。

      沈礼隔着车帘看见她煞白着脸却强撑着不说话的模样,心疼得不得了,索性命赶车的马夫行三步歇一歇。本来至多三日的路程,都走到第四天头上了,还没走到一半!

      这日晌午,马车不过才行四五里地,遥遥望见路边一处小茶寮,茶招子迎风而舞。

      妺喜瞟了那茶招子一眼。

      恰好就被沈礼看见。

      沈礼忙不迭叫停马车,回身笑道:“行了这么久路,碧荷姑娘可累着了?这路边茶寮虽不太干净,到底山茶别有趣味,也可以润润口。咱们进去喝口茶吧!”

      “是,全听礼管事吩咐。”明明是妺喜想停下喝茶了,她却十分恭谨地答道。

      马车角落里窝成一团的碧荷闻声,不屑地撇了撇嘴,腹诽道:“勾搭一个没本事的破管事有甚用?”

      妺喜回头瞪了她一眼。碧荷赶忙闭嘴,愈发缩进了角落阴影里。

      “碧荷姑娘,车辕高,你下来时当心点。”沈礼说着,殷勤地伸出手想要搀扶她。

      碧荷侧身让过,含笑道:“不敢劳烦礼管事,我自己行的。”说着跳下车去。

      沈礼望着她灵动的背影,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这一路,沈礼没少向妺喜卖好。可惜,妺喜不是假装不懂,便是礼貌避过,应对得滴水不漏。既让他得不了半点好处,却也寻不到一丝错处。相反,他却跟猫爪挠心似的,不仅发作不得,反倒眼里心里片刻也离不得她。

      妺喜可不管沈礼心中如何想,自顾自寻了处干净桌子坐下,问小二要了茶水,亲自给沈礼和马夫都倒了一杯。

      沈礼见状,笑眯了眼,却背着手冲马夫招手,示意马夫一边坐去。

      马夫无奈,只得说是牵马喂料,自个儿蹲到一旁喝白水去了。

      妺喜假装没看见沈礼背后使坏,仍旧笑眯眯喝茶吃点心。

      两人坐下没多久,山道后方又来了一队运盐商贩。

      那几人把扁担卸下,靠墙放了,吆喝着让老板上茶。

      老板也似和这几人颇为相熟,热络地跑出来道:“呦,几位爷有日子没见啊!怎么,最近不走咱这条道儿了?”

      领头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名唤刘莽,扯着嗓门道:“哪能啊!谁不知道乌镇富庶且多官员田庄,哪儿的钱可以不挣,那些官老爷们的钱不能不挣,是不是啊?”说着带头哈哈大笑起来。

      其余的大汉和老板也和他一起仰天大笑。

      妺喜端起茶盏,不动声色觑了刘莽一眼。

      沈礼却调转了方向,拿背挡住壮汉们的目光,缩着脖子,挤眉弄眼地道:“这些私盐贩子,全不是好东西。咱们喝过茶便离开,莫与他们牵扯。”

      妺喜美眸弯起,秀气的鼻尖微微耸动,应道:“礼管事放心,我省的。”

      沈礼这才松一口气。

      却听那刘莽又道:“老叶头,你不知道。最近那州城里出了一件稀罕事。咱们那位管着水路漕运的大老爷家里出事了!”

      “哦?此话怎讲?”被唤老叶头的老板扔下手中毛巾,一屁股坐到一旁,问道。

      刘莽也不卖关子,径直道:“听说是他家那位素有才名的公子酒后乱性欺负了人家黄花大闺女,却还想不认帐!被人家父母兄弟强打上了门。啧啧,闹得满城风雨,听说已经收不得场了!”

      “什么?”却是妺喜和沈礼同时惊呼出声。

      两人对视一眼,妺喜满面愁容,可怜兮兮望着沈礼。

      沈礼再顾不上适才他还说莫要与私盐贩子沾边的话,忙不迭站起身,打躬作揖走过去,问道:“敢问这位大爷,您口中那位官老爷姓甚名谁?如今那件事是个什么解法?”

      刘莽打量了沈礼半晌,又撩起眼皮望了望坐在一边没说话的妺喜。

      妺喜原便寻了一处不起眼角落坐着,之前又有沈礼挡在身前,那群大汉都没看见她。

      此刻,刘莽一撩眼皮,乍见妺喜,只觉得眼前斗然一亮,似漆黑岩洞中循环往复行走,苦无出路之际,乍见一线天光。刘莽直觉妺喜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胆气粗壮如他,也怯怯低头,不敢直视。

      如此一处荒村野店,竟来了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佳人!

      最多不过见见妓院里的花魁,如余氏之流的大汉们,更不如刘莽,各个张大嘴瞪起眼,口涎欲滴,不敢置信地用手去揉眼睛。

      妺喜见状,明眸微动,噗嗤笑出声来。

      她不笑还好,一笑,真是破屋泥墙登时变作了画栋雕梁,蓬荜生辉,不足以形容。

      刘莽,人不如其名,实则外粗里嫩,一眼认出妺喜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是气态娴雅、举手投足间气势逼人,绝非寻常人家女子。

      又听沈礼打听那漕运老爷的事情,恐怕言多有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刘莽急忙端起茶水,顾不得水烫,牛饮两口,还觉口干舌燥,咽着唾沫道:“俺、俺也是听人说起,并、并不知道是哪家老爷。都是茶摊听人乱说的,做、做不得准。”

      明显是避而不谈。

      沈礼软语又告半晌,刘莽只带头推做不知。沈礼无法,只得又作一揖,转身回去,却实在无颜面对妺喜,一味垂着头。

      妺喜却不失望,盈盈起身,遥遥一礼后,方道:“诸位大哥莫要误会,小女子并非本地人士,此行乃为父求医路过。听闻那漕运老爷家中珍藏丰富,有许多千年老参。原有意去求购,只苦于豪门大院难进。不成想,他家竟出了事吗?”

      刘莽一听,原来是个孝女,为父寻药才抛头露面至此,也是可怜,这才道:“如此说来,姑娘所求怕是不成了。”

      “哦?”妺喜柳眉微蹙,愁上眉尖,引得一众大汉莫名觉得心头郁郁。

      “还请大哥说分明些。”妺喜柔声道。

      沈礼在旁,明知妺喜说得都是假话,也忍不住跟着心疼,想要为她解忧。

      更别提刘莽了。

      “那漕运老爷也不知是触了什么霉头,还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不知怎地,他家那位素有才名的公子哥儿,却半夜摸上了小娘家表侄女的——”刘莽本要说“床”字,可是看见妺喜天真无瑕的面庞,实在不舍得污了美人之耳,吞了口唾沫,将话咽下。

      刘莽又道:“本来也不是多大事情,男未婚女未嫁,便是当真生米煮成了熟饭,只要两家商量好,下聘迎娶也就无事。偏偏那漕运老爷仗势欺人,自家儿子醉酒失德却还不认账,倒打一耙,非逼着人家小姑娘出家做姑子。你说大好年华守活寡——”刘莽说话粗来粗去惯了,没几句嘴上又没把门的了。

      妺喜轻咳一声,眨眨眼,打断道:“这些都是内宅秘事,如何就传的街知巷闻了呢?”

      “还不是那沈大老爷欺人太甚,逼得那后妈也不愿意了,传信给了娘家。听说那李家朝中也有些人,两家坐下商量后原也准备私了。首先说是事出有因,沈家少爷不是酒后乱性的人,全是姨娘作祟,先要弄死了姨娘去。谁曾想,那姨娘更不是省油的灯。从前也做过院里头牌,因着怕死,偷偷命人把消息传了出去,说什么父子争风却要打死姨娘。那沈老爷得知消息走漏,名声已毁,大怒之下矢口否认,又和李家闹掰了。更赶上,那沈少爷鬼迷心窍了,死活不愿意娶那个表姑娘,口口声声他是冤枉的,被关起来也不改口,整日跟疯了似的要往外跑,说要去寻人。啧啧,那府上甭提多热闹了!”刘莽咋舌道。

      旁人也三言两语地补充,内容比刘莽说得还要玄乎,像什么父子俩争一个女人还是好听的呢!

      沈礼听得满头冷汗,哆哆嗦嗦一句话也说不出。

      妺喜却还面色如常,冷静问道:“那沈老爷是漕运大员,闹成这样没有御史弹劾他吗?还有,听说那沈少爷也是秀才出身,名声这样坏了,又该如何是好?”

      刘莽却一挥手,“怎么没有?漕运肥差,盯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听说还有富商们联名举报沈老爷收受贿赂,贪赃枉法,坐地加价,富可敌国。那沈老爷已经闭门思过了,还不知结果怎样呢?”

      “扑腾!”却是沈礼双腿发软,从板凳上跌了下来。

      刘莽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煞白,对妺喜道:“你家这位管事也有病?”却是把沈礼认作了妺喜的下人。

      妺喜笑道:“旅途劳顿,又染了些风寒,略有不适。”含笑看着沈礼双手攀着桌面挣扎起身。

      “姑娘也勿太忧心,或许再等几日,那沈府里的好东西都能随你挑了。”刘莽意有所指地道。

      妺喜点头谢过,吩咐老板给刘莽他们那桌添一壶酒,算在她的账上,这才坐下。

      妺喜刚坐稳,沈礼已经凑过来焦急道:“碧荷姑娘,你说,你说,这可如何是好?老爷他……”

      妺喜食指在唇上轻轻一点,示意沈礼噤声,幽幽长叹一声道,“再不济,咱们也是沈府的人,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说着垂下头,双睫忽闪,泫然欲泣。

      沈礼看着她,脑中控制不住钻出一个极大胆的念头,右手探进怀里,指尖触及一张薄薄的纸卷。

      沈礼刚要抽出,茶寮外忽然传来马嘶之声。

      并一人飞奔而入疾呼道:“碧荷,我终于寻到你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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