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造反失败以后》十三酥

6、对簿公堂

　　寇棠正在被带往顺天府府衙的途中，由于她是官家小姐，在事情最终定性前，该给的体面还是要给，慕容府给大小姐配了一乘二人抬小轿，寇棠抱着两手坐在轿子的阴影里沉思中。

　　她呢，是个现代人，倒不会觉得自己自此以后就没脸见人了，主要她临出门前还申请了四个人高马大的丫鬟跟在轿子后面，没别的，既然已经要去公堂了，那还不如把气势整大点，谁怕谁啊，走过路过各位街上的父老乡亲们都看好了，现在是她慕容府大小姐慕容珏被人告了打人，现在要去对簿公堂。

　　做人呢，最重要是心宽，任何时候都要有阿Q精神，最好能把坏事转变为好事，就比如之前她的名声和在京城中突然起来的人设是“究竟美不美？有多美？”，那么今天以后不管怎么样她这个人都更加立体了。

　　美不美不重要，重要的是慕容玖会打人，等闲不要招惹她。

　　古代的公堂衙门和现代电视剧里的大同小异，但还是得说，这份古朴感必须是独一份儿的。寇棠被差役领到公堂正中间，她乖巧地立着，不过余光已经把这里打量了个遍，连两旁边拿红棒子喊“威武”的最前面差役帽子上没洗干净的小白点都没漏过。

　　“大人！”皇商王家代表出席的管家见那慕容玖人已到，便直接一个滑跪“噗通”跪下了，“小民替我们家少爷冤啊——！”

　　好家伙，先发制人，寇棠眉头挑起，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这王家少爷不自己来，家中当家的也不来，就派个先锋小卒在这里和自己打擂台，显得她多丢份儿啊？

　　为什么她不能让来福给自己回话呢，慕容玖好歹是官家小姐，就算老太傅人走茶凉，太子的面子总还是值几分钱吧？听说那太子一向不受重视，怪不得了，他的老师又能有什么地位，何况人都死了。

　　寇棠把脸微扬，十足的傲娇做派，硬是让顺天府尹答应了也让慕容府的管家替自己答话，这才肯配合，否则她就装哑巴。

　　没法子，府尹根本不敢也不会对这慕容小姐动粗，他才是整个大堂上最慌的那一个。

　　慕容家，惹不起。

　　皇商王家，惹得起，不过，王家背后是卿家，这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母家。

　　虽不晓得卿家为何要与慕容家为难，但他一个在官场混迹的，不得不在这种情况下想方设法把一碗水端平了，哪边都尽量不得罪。

　　却说来福火急火燎赶了上来，他见小姐戴着白纱帷帽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由刮目相看，不愧是你，想必打人的时候也是这般沉着吧！唉，真正是不叫太太省心。

　　那王府管家见慕容玖气焰不减，丝毫没有寻常官家小姐在此种情形下会出现的羞窘难堪，反倒隐隐渗出了反客为主的嚣张，心下便十足的不满，暗道这种野丫头就算寻回了身份也改不掉村姑的做派，恨恨道：“青天大老爷，我家少爷今日在城外慈安寺闲游，熟料偶遇了这位慕容府的大小姐慕容玖，慕容姑娘委实武功盖世，欺他人无力，竟是一言不合便对我家少爷拳打脚踢，现在我们少爷都还卧在床榻无法起身，老爷啊！此歪风断不可长啊，我可怜的少爷……”

　　一头说，一头泪洒公堂，衣衫都活活被他哭湿了一大截。

　　这可做不得假，底下围观的京城百姓不禁为之动容，此时望向慕容玖那抹看似温柔的倩影眼神也跟着复杂起来。

　　“可说是呢，人不可貌相啊……”

　　“你们没听说么，这位可是打小胡打海摔长成的，你们想想，流落在外能有什么好教养？真当她是寻常千金小姐了？”

　　“这位仁兄说得有理，此女之凶悍当世罕见，女子便该三从四德遵守女德，男尊女卑是当刻在骨子里的，她竟殴打那位可怜的王兄，吾辈闻知心痛啊——！”

　　寇棠恨自己耳朵好，这衙门也不大，这些闲碎嘴的狗东西未窥全貌就大胆开麦diss她了，男尊女卑个鬼，最后说话这个酸秀才一股咸菜味，那就祝他娶个惊天“母老虎”，敢犯“男德”就被老婆一屁股坐死，家里孩子两三个，没一个是他的嘻嘻。

　　来福气得不行了，撸起袖子朝那王家管家啐了一口，又忧心忡忡看向自家小姐。

　　寇棠凑上去悉悉索索了一阵，末了说：“你就全这么回。”她就不信在这个连监控摄像头都没有的时代王家要怎么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

　　来福向上磕头，他是爱做表面功夫的，抬头间眼泪已如喷泉，把寇棠也唬了一跳，“回禀老爷，是王家公子见我家小姐貌美若天仙，色从心头起，欲行不轨！亏得我家小姐跑得快，至于他为何受伤，我家柔弱的小姐并不知！呜呜呜，我家可怜的风一吹就倒的小姐啊……”

　　“你！”见这来福公然揭露此事，连自家小姐的清白名节也不顾了，王家管家大为吃惊，这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蓄了胡子，此刻一改方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蓦地站起身插手凶狠道：“呔！你这小人，信口无言，你们有什么证据？拿出来啊！”

　　来福也是猛，他仗着自己长得比那家伙高，一脸蔑视，“那你方才诬陷我家小姐于慈安寺中将你家少爷殴打，又有何凭证？拿出来啊！”

　　“……”

　　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难舍难分，不可开交，勉强打个平手，这件事的症结围观的也看明白了，现在就看谁能拿出证据来了。

　　府尹大人更是心里明镜一般，谁主张谁举证，其实这事儿要真调查，真真十分容易，将那王文正提来便可……却因身份无法做到，何况卿家的意思是弄臭慕容家的小姐，事情至此，几乎也达成了。至于，派人去寺庙实地调查，他想也未想过，这就是个无头官司，碰了就是一身骚，谁还认真为他们调查。

　　府尹轻咳两声，堂上堂下一时落针可闻。

　　他举起惊堂木，正要以此事复杂，今日时辰不早了为由提早退堂，一直安静如鸡立在一边上的慕容玖却上前一步。

　　“大人，是不是有人证，便可证明小女子所言非虚？”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恍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拨弦似的。

　　府尹愣了下，“这个……”

　　寇棠颔了颔首，一本正经地道：“我——小女子有证人啊，当时那王文生凶神恶煞地追着要殴打小女子，寺庙里一位借宿的书生撞见了，并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拔、拔刀？？！”来福惊了。

　　咳咳，寇棠扭转了措辞，“我是说，那位公子侠义心肠，救了我，他可以作证到底是谁追着谁打。大人不妨现派人请去，小女子虽只是一介女流，无权无势，却也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大人是青天大老爷，一定会给小女子一个公道。”

　　府尹被一顶顶高帽子砸过来，嘴角直抽抽，他不是他没有，他是阴天大老爷，然而话赶话到这儿了，也不能推却，只好挥挥手，让差役拿了签字前去慈安寺。

　　至于请不请得来人，那人又愿不愿意为其作证，就又是两说了，府尹和底下王家的管家对了个眼色，二人心知肚明，寻常人根本不会也万万没有单子趟这浑水，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还是太自大了。

　　与此同时，底下围观人群中，一明显女扮男装的“白面书生”面色渐渐沉了下去。

　　她有不祥的预感，当时接到元宝的消息，她就有这样的感觉，此刻尤甚，更何况……少女的目光穿透层层人群，直视向那堂中气定神闲的慕容玖。

　　慕容玖，一个过去十几年来毫无音讯的人，近来一跃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焦点，她既喜欢出风头，此番，便叫她名誉扫地，出个痛快。

　　卿吾柔走入街角，踩着仆人的肩背坐入马车。

　　她抚摸着车壁边沿精美的装饰，暗忖自己也并非什么坏人。话本子等闲她也是看的，难道是她愿意做如那话本中一样登不得大雅之堂为人耻笑的坏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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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太子殿下，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光……她一定要嫁给他……！母亲早就说过，她会是来日入主东宫之人，将来母仪天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她没有一日不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她卿吾柔，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阻拦自己，哪怕自己变得让自己都陌生，也无所谓。

　　暮色四合时分。

　　天边的流云逐渐失去了光彩，懒懒地堆砌在天的另一边，风一吹就散成几瓣，再细看，须臾间都无影无踪了。

　　“大、大人，府尹大人！人证到、到了——”差役火急火燎地冲进来报信，一进大堂先是睃了那位慕容小姐一眼，实在料不到她竟是深藏不露，怪道有恃无恐。

　　“什么？！”王家的管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趴到地上，就差明问那不识好歹之人是谁了！

　　怎会有证人，且还愿意出席？

　　看来是小觑他们王家啊，呵呵，此番必须给此人一点颜色看看，好叫他知道谁说了算！

　　府尹的眼睛狐狸一样眯缝了起来，他原是靠坐在椅背上，然而随着那证人缓步入内，他的心脏却随着那人每一个脚步而越跳越快，最后险些从心腔子里蹦跶出来，腿脚亦是发软，一时竟是无法动弹。

　　“贺公子！”

　　寇棠一见到贺萧祁不由得心花怒放，她是极容易喜形于色的，就忘乎了所以，几步冲到了他的面前。

　　那双素白的小手将遮面白纱向两边柔柔挑起，桃花美目几近于含情脉脉地紧紧盯住了他。

　　恩人呐大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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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元宝：野女子，又发功了！-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