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加利叶的崩坏》张酒心

3、第三章

　　唐柠欣没接话，安静地看着窗外，不知道该可怜周知维还是可怜自己。

　　经验老道的沈其浩乘胜追击：“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误入歧途。周他有个从高中就在一起的女朋友，虽然一直异地，但两个人感情特别好，万一哪天她突然杀过来……”

　　“等等！”唐柠欣打断他，想要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你说周知维有个从高中就在一起的女朋友？”

　　“对。”沈其浩无比肯定。

　　唐柠欣“哦”了一声，回想起高中，她和周知维白天形影不离，晚上煲电话粥，亲密到就差没在一起洗漱睡觉。

　　如果他有女朋友，她不可能不知道。

　　还是说，他早就把她当成了女朋友？

　　那沈其浩说的未婚妻，会不会也是她？

　　唐柠欣左思右想，迟迟不敢下定论。

　　沈其浩不喜欢她认真思考的样子，故意打扰：“周家很偏僻，你做个心里准备。”

　　再偏僻能偏僻到哪去？唐柠欣不以为然，结果眼睁睁看沈其浩把车开上了远离人群的林间马路，在一座二层别墅门口停了车。

　　“这地方是一地产商为了养病建的，周围没有别的住户，进出就一条路。”沈其浩侧过头看她，玩笑般地问，“你喜欢周，对吧？”

　　“怎么可能，”被戳穿了心思的唐柠欣极力掩饰自己的心虚，堪堪扯出还算自然的笑，“我们只是很普通的医患关系。”

　　“是吗？”沈其浩直视唐柠欣，“我劝你最好赶紧收起你对周的小心思，周他有未婚妻，爸妈都承认的未婚妻。”

　　“你确定？”唐柠欣以为他说的又是那种异地未婚妻。

　　“有什么不确定的。他的未婚妻可是他妈精心给他挑选的，和他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你再努力也白费，不如跟了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唐柠欣原以为他是在保护周知维，却没想到他是来挖墙脚的：“你从头到脚都是为了你自己在铺垫吧？”

　　沈其浩没否认，装作很有耐心的样子：“周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无论他现在谈多少情情爱爱，最后都得娶对他家生意有用的女人，这个结果没人能改变。”他一字一顿，“你也不能。”

　　唐柠欣哪还会相信他的话，打开车门下车，抬眼就看到了周知维。

　　沈其浩在这个时候降下玻璃，探出头对唐柠欣笑了笑，耀武扬威地说：“和你聊天很开心，我们微信常联系。”

　　唐柠欣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扭头看向周知维：“我和他聊的不开心。”

　　周知维没理她，警告沈其浩：“离她远点。”

　　沈其浩丝毫不惧：“你要是对她好，就该让她离你远点。”

　　周知维张了张口，话没说出来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发觉唐柠欣没跟上，又回头：“不跟我走，在那干嘛？”

　　唐柠欣后知后觉，快步跟了上去。

　　“拜拜！”沈其浩突然扬声。

　　周知维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走，唐柠欣闻声回过头，看他把手伸出窗外，冲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紧接着，唐柠欣手里的手机传来了添加好友的提示音。

　　她捏紧手机，更愿意相信沈其浩是谎话连篇。

　　“你在想什么？”周知维突然开口。

　　唐柠欣顿了顿，脱口而出：“在想你有没有未婚妻。”

　　“别想那些没用的东西。”周知维说着，加快了脚步。

　　“你真的有未婚妻吗？”唐柠欣识图让他正面回答。

　　周知维没应声，不紧不慢地穿过院子，打开房门，从鞋柜里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蹲下身放到脚垫上，示意唐柠欣进门。

　　唐柠欣乖乖换好鞋，看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消毒液，对着自己脱下来的鞋喷了喷，收进了鞋柜里。

　　“你先进去坐，我打个电话。”周知维说完就走。

　　唐柠欣识趣地不去听，转头看向室内。

　　入眼是一片的白，除了必要的承重墙，屋里几乎没有隔间，甚至连多余的摆设都没有，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唐柠欣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吐出去，就听见手机响了。

　　她以为是周知维忘了什么事，看都没看就接了。

　　电话里传来沈其浩的声音：“嘱咐你点事。”

　　“你能有什么事。”唐柠欣以为他又要信口雌黄，拿开手机按了挂断。

　　没过一会，一条长篇短信发了过来，上面清晰地写出了周知维的生活习惯，和需要注意的事项。最后还不忘提醒唐柠欣，周知维有订过婚的未婚妻，劝诫她不要做人人喊打的第三者，毁了自己也毁了别人。

　　看完短信，唐柠欣恢复了清醒，开始正视“未婚妻”这件事。

　　刚刚周知维含糊其辞回答，已经侧面证明了他未婚妻的存在。

　　如今她真的要厚着脸皮装作不知道，去伤害另一个女孩？

　　唐柠欣犹豫再三，选择让一切回归原位。

　　她在角落里找到行李箱，手忙脚乱地走出门，刚好碰上了买菜回来的周知维。

　　周知维看到行李箱，没说什么，自顾自把东西提到一个手里，用另一只手夺过了唐柠欣的行李箱，提进了门。

　　唐柠欣望着他，不自觉怀念起以前的时光，那个时候的他们坦诚，有什么事都会说出来，不似现在，各怀心事。

　　“唐医生，吃个饭再走。”周知维在门内叫唐柠欣。

　　唐医生？唐柠欣后知后觉，明白她只是他的医生，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该纠结于他的私生活。

　　她故作平和：“还是不打扰了。”

　　“你来之前是不是没看地图？”周知维从容地走到她面前，手里的菜和行李箱已经不知所踪。

　　唐柠欣理直气壮：“我当然看了，还用定位叫网约车了。”

　　“有人接你的单吗？”

　　唐柠欣摇头。

　　周知维笃定：“你肯定不了解这是哪。”

　　唐柠欣以为他的意思是路远没人接，反驳：“会有司机愿意来的。”

　　“你可以试一试。”周知维无奈回到了厨房。

　　唐柠欣开始叫车，叫了很久都没叫到，好不容易叫到一个，很快就被司机取消了。

　　她忍不住打电话过去问，司机直接了当告诉她，没人愿意去鬼楼触霉头，说完就挂了电话。

　　“先吃饭吧。”周知维在室内叫她，“我手艺一般，你凑合吃。”

　　唐柠欣应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这为什么打不到车啊？”

　　周知维摆好碗筷，反问：“你不信鬼神吧？”

　　“不信，怎么了？”唐柠欣换好鞋进门，闻到了一股像酒又不像酒的香味。

　　周知维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手握着满满一杯白水：“这地方原来叫献馨兰。”

　　献馨兰？那不是三年前发生灭门惨案的地方？唐柠欣没想到他会住在凶宅。

　　“这地方安静又便宜，挺适合我的。”周知维解释。

　　唐柠欣这下明白他为什么不阻止自己离开，原来是因为他认定这地方打不到车。

　　打不到车已成定局，唐柠欣无力回天，只能安安静静地吃饭，赶在周知维起身之前起身：“我来洗碗，一会还得麻烦你送我回去。”

　　“不好意思，我喝酒了。”周知维拿起手边的水杯，嘴角明显上扬。

　　唐柠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没想到有人会像喝凉水一样喝了杯大概三百毫升的白酒。

　　“不信你来闻。”周知维挑衅地起身向唐柠欣凑过去。

　　唐柠欣被吓得跌坐在椅子上，没敢再提。

　　周知维深邃的眼里布满笑意：“我明天会准时送你上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唐柠欣悻悻起身收拾碗筷，结果被周知维赶出了厨房。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唐柠欣忍不住问：“我睡哪？”

　　周知维坐在沙发上，边看书边抬手指了一下。

　　目光所及，是两张相距不到半米的两张大床。

　　唐柠欣面露难色：“我能不能住二楼？”

　　“二楼是我的画室，谁都不能去。”周知维神情严肃，“你只能睡在床上。”

　　“这样一点隐私都没有。”唐柠欣据理力争。

　　周知维头都不抬：“我可以不看你。”

　　“……”

　　深夜，唐柠欣裹着被子背对着周知维，总感觉背后凉嗖嗖的。

　　她僵硬地躺了有十来分钟，悄悄地翻过身去看。

　　一边的周知维闭着眼睛，月光从他的后背打过来，朦朦胧胧的，似乎已经睡着很久了。

　　唐柠欣正想感慨一下自己太过神经质，不想枕边的电话却突然响了。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震动声，别提多明显。

　　她慌张地按了挂断，抬眼看周知维没什么反应，暗暗松了口气，爬起来去卫生间回了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了女人的哭嚎声：“柠欣啊，我又被失恋了，你快来EC酒吧救救我啊……”

　　闵岁柔这人哪都好，就是看男人的眼光太差，几乎每次恋爱都超不过三个月。

　　每次被甩就会去酒吧买醉，然后哭喊着让唐柠欣去接她回家。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闵岁柔和父母住，要让男人送回去肯定解释不清，所以闵岁柔就盯上了长相招人喜欢的唐柠欣，谁让她说的话闵岁柔父母信呢。

　　电话里的闵岁柔还在哭嚎，唐柠欣想了想睡着的周知维，陷入了两难。

　　“柠欣……你不能见死不救啊……”闵岁柔继续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