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加利叶的崩坏》张酒心

20、第二十章

　　第二天早上醒来，唐柠欣完全不记得喝多以后发生了什么，看着对面的周知维震惊了好一会儿。

　　周知维恰巧也醒了，眯着眼睛问她：“怎么了？”

　　唐柠欣眨眨眼，极力掩饰自己的慌乱：“没事，想去趟卫生间。”

　　“去吧。”周知维松开她，翻身坐了起来，揉了揉太阳穴。

　　宿醉的滋味并不好受。

　　唐柠欣不敢直视他，一头扎进卫生间，闻见自己身上的酒味，嫌弃地皱了一下眉。

　　她最先想到的是周知维。

　　洁癖那么重，肯定受不了吧？可是为什么浴室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是人不舒服晕了过去？

　　越想越恐怖，唐柠欣赶紧推开门出去，往周知维的方向看，见他好好坐在床边，一边松了口气一边问：“周知维，你要先洗个澡吗？”

　　“你先洗，”周知维回过头，“需要给你拿衣服吗？”

　　唐柠欣听见衣服两个字，过分脑补了一下，红着脸摇摇头钻回了卫生间，等平静下来才想起来自己要去洗澡。

　　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唐柠欣从浴室出来，看到周知维还保持原样坐在那，床单也还是皱的乱七八糟。

　　平常不是最受不了乱吗？这会怎么了？

　　唐柠欣有些不安，放轻脚步走过去，悄悄去抚平床单上的褶皱。

　　“你别弄，一会儿我收拾。”周知维的声音里满满都是疲惫感。

　　唐柠欣的手没停下来，很快扯平了褶皱，又觉得应该重新换一下床单。

　　“你可别学我，”周知维起身拉住了她，“人生活到一点痕迹不留会很恐怖。”

　　唐柠欣一脸茫然。

　　“我找不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从来没有出现过。”周知维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想起联系不到她的那会儿，他把整个家都翻遍都没找到她生活的一丝痕迹，甚至连根头发丝都没有找到，就好像她的出现只是他的一个梦。

　　唐柠欣心一震，发自内心说：“我们去领证结婚吧。”

　　听见这话，周知维松开了她，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可以，但你不行。”

　　“有区别吗？”

　　“有，你还有爱你的父母，”周知维意味深长，“你可以不懂事，我不能不懂事。”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唐柠欣抓着他腰侧的衣服，抬起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放手。”

　　“好，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松手。”周知维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我去洗个澡。”

　　唐柠欣点点头，松开他的衣服，看着他进了浴室，去把床单换了。

　　刚收了旧的床单，门铃就响了。

　　唐柠欣走过去从猫眼里看了眼，是沈其浩。

　　沈其浩有开门的指纹，这会敲门，估计也是顾及门里有一个唐柠欣。

　　“谁啊？”周知维从浴室里出来，恰巧看见唐柠欣趴在门上。

　　唐柠欣回过头：“是沈其浩，开门吗？”

　　“等一下。”周知维去画角取了一幅装在画筒里。

　　唐柠欣自觉地让开身。

　　“画给你。”周知维打开门把画筒递了出去。

　　沈其浩没接，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想在这坐一会儿。”

　　周知维扭头看唐柠欣：“他想在这坐一会儿可以吗？”

　　“可以吧。”唐柠欣一脸茫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自己。

　　门被完全打开，沈其浩钻进室内，第一眼看向沙发，回头问周知维：“他什么时候走的？”

　　“还有别人吗？”唐柠欣觉得喝多以后错过了好多。

　　“当然有，就是那个……”

　　“你的同事。”周知维打断了沈其浩的话。

　　唐柠欣“哦”了一声，没太在意，想了想说：“等一会儿搬运工把家具搬完，我们去逛街吧，我衣服不太够穿。”

　　沈其浩挑了一下眉，不用听都知道周知维肯定会答应，毕竟是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人。

　　＊

　　昨天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活动起来肚子饿的明显，周知维怕唐柠欣胃不舒服，没去多搭理沈其浩，从冰箱里挑了蔬菜，转身进厨房煮粥。

　　唐柠欣跟着他进厨房，帮忙择菜。

　　沈其浩靠在门口，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突然问：“唐医生，我们能聊聊吗？”

　　“聊什么？”唐柠欣把洗干净的菜放在了沥水篮里。

　　“想做个心理咨询。”

　　唐柠欣扭头看向周知维：“他想做个心理咨询。”

　　“嗯，去吧。”周知维不紧不慢地搅拌着锅里的粥，没有过多的表情。

　　和沈其浩去了阳台，唐柠欣用一瞬间拿起了专业的态度。

　　“如果你的父母以死相逼让你和周分开你会怎么办？”沈其浩单刀直入，完全没给她反应的机会。

　　唐柠欣的心里“咯噔”一声，转过身下意识抓紧了围栏。

　　是啊，该怎么办呢？

　　户外起了风，一阵阵风吹过来，多了几许寒意。

　　唐柠欣低下头看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树枝，突然想到：“是知维让你问我的吗？”

　　“不是他。”沈其浩摸出口袋里的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点燃，“是我想问你。”

　　“是吗？”唐柠欣有些不相信，玩笑一样说，“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大概会选择我死吧，毕竟我放不下周知维，也忤逆不了没有犯错的父母。”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沈其浩收紧了指缝，夹得手里的烟蒂变了型，声音也有些发抖：“那如果是周的父母不同意，他选择了放弃你，你会怎么做？”

　　唐柠欣将视线挪到他的身上，完全站在自己的角度看：“放在他没和我表白之前我肯定会说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会祝福他。可如果是现在发生了，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事情没发生在当下，我永远可以装作一副与世无争。”

　　一种厌恶的情绪从心底里升起，沈其浩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实话说，是我自己，我放弃了我唯一爱着的初恋。”

　　知道说的不是周知维，唐柠欣松了口气，修正心态问他：“家里为什么不同意？”

　　“因为她比我大几岁。”沈其浩笑着，自嘲地摇了摇头。

　　“应该过去很久了吧？”唐柠欣耐心地引导，“你现在提起来是因为什么呢？”

　　“她回来了。”沈其浩转过头看向她，仿佛要从她的身上看出另一个人。

　　两个人面对面，唐柠欣落在他手上的打火机上，觉得很眼熟：“你的打火机能给我看看吗？”

　　“可以，不过你小心点。”沈其浩珍惜得仿佛把命递了出去。

　　唐柠欣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想起唐封若手上那枚刮花的地方，和手上这枚对照了一下，发现这枚上刻有一个“若”字。

　　“你很喜欢？”

　　唐柠欣开始装糊涂：“是啊，能告诉我这是在哪买的吗？”

　　沈其浩伸手从她手上拿回打火机，微微笑了一下：“这款是一对一定制款，有钱也买不到。”

　　真相近在眼前，唐柠欣迟疑地问出口：“另一枚在你初恋的手上？”

　　沈其浩没回答她。

　　唐柠欣委婉地重新问了一遍：“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姓……”

　　唐字没说出来，沈其浩打断了她，自顾自地说：“她啊，是第一个教会我抽烟的人。”

　　锅里的粥翻腾至粘稠，周知维关了火，盛了两碗放在了餐桌上，看见唐柠欣还和沈其浩还没回来，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敲了阳台的玻璃门。

　　唐柠欣回过头看见他，顾不上沈其浩了，顿时跑了过去拉开门，往他怀里一扑。

　　好在周知维有心理准备，不至于被她扑倒在地。

　　她没说什么，周知维也没说什么，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看向沈其浩的眼里多了几分警告。

　　沈其浩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朝他吐了口烟。

　　“粥煮好了，去喝粥。”周知维拍了拍唐柠欣的后背。

　　唐柠欣“嗯”了一声，踮起脚尖勾住了周知维的脖子，匆匆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随即松开他匆匆跑开。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周知维回头看她走到餐桌边上，阔步走到了沈其浩的身边：“你们说什么了？”

　　“怕她不要你？”沈其浩掐灭了手里的烟，抬手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好珍惜人家。”

　　周知维瞥了他一眼，没出声。

　　“来都来了，蹭一碗粥吧。”沈其浩自顾自地往室内走。

　　“锅里有，自己拿碗盛。”周知维提醒他。

　　“知道了。”沈其浩慢悠悠地往厨房晃。

　　一碗粥下肚，周知维靠在椅子上：“一会儿有事吗？”

　　“我吗？”沈其浩指了一下自己，随即说，“没什么大事，就是约了江慎妍谈离婚。”

　　“那你赶紧走吧，别迟到了。”周知维把纸巾盒放到唐柠欣的手边，收了她的空碗放到自己跟前。

　　“如果我说我没事呢？”沈其浩没有走的意思。

　　周知维起身：“你留在这监督工人搬家具，我和柠欣去逛街。”

　　“真是物尽其用。”沈其浩嘀咕着，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笑了，还催促他们，“你们赶紧走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看他那表情，唐柠欣觉得很不靠谱，但也没好意思阻拦。

　　把车停稳，周知维伸手从储物箱里拿了一个口罩，戴在了脸上。

　　唐柠欣没觉得不妥，打开车门下去，等他出来，毫不犹豫地过去拉起了他的手。

　　商场里的人来来往往不少，周知维刚开始觉得很烦，要不是身边有一个唐柠欣，他觉得自己一定会立刻离开。

　　“知维，你看那个好不好看？”唐柠欣指着一套蓝色的情侣卫衣。

　　有多久没穿过带颜色的衣服了？好像自从治疗之后他的身上只剩下了黑白灰三个颜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