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加利叶的崩坏》张酒心

18、第十八章

　　“不用羡慕，你现在身边也不有陪着你的人了。”唐柠欣顺着闵岁柔的话说。

　　闵岁柔微微摇了摇头，语气更加惆怅：“那不一样。”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唐柠欣愣是从里面听出了幽怨，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白川对你不好吗？”

　　“好啊，当然好了。”闵岁柔笑了笑，岔开话题，“有空我们可以一块聚一聚，带上你的男朋友。”

　　唐柠欣听见她这么说，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随口答应下来，低头开始吃饭。

　　下午没有号，唐柠欣吃过饭开始坐在电脑前查资料，刚看没几分钟，桌上的电话响了。

　　她伸手拿过来看了眼，是陈与之。

　　上次不告而别，怎么都是她不对，她最早也想给他打电话来着，后来忙忙乱乱就给忘了。

　　现在他打电话过来，她自然是赶紧接通：“与之吗？”

　　“是我，”陈与之的语气平缓，听不出一点情绪，“我听唐姑姑说，你去C市了。”

　　唐柠欣“嗯”了一声，直白地对他说：“我在这边恋爱了。”

　　恋爱两个字敲在心上，陈与之沉默了好一会儿，末了才说：“所以那天你是打算拒绝我的是吗？”

　　那天也就是他喝多了那天。

　　唐柠欣原本是打算接受他试一试的，可那个时候他没让她把话说完，而后又在C市被周知维带走，前前后后的阴差阳错，只能说她们是有缘无分。

　　这会他这么问，唐柠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是想拒绝他吧，那是在说谎，说想接受他吧，那更加一言难尽。

　　衡量再三，她还是决定不给他留下任何一点希望：“你那么好，以后会遇见比我更好的。”

　　这是被发好人卡了吗？陈与之无奈地笑了一下，对她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有些话我还是想说一次，你不用回答我，静静听就好。”

　　唐柠欣“嗯”了一声，听陈与之说：“在借调的时候我注意过你，但我害怕会重蹈覆辙，所以在尽力控制，一直后来我们相处之后，我发现我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压抑已久的感情犹如海啸袭来，他越说越越说不下去，停顿了几秒，最后说了一句：“就这样吧，你先忙。”

　　“好，祝你早点找到相伴一生的人。”

　　陈与之轻飘飘的“嗯”了一声，挂断电话，看看屏幕上的自己，低低地说了一句：“如果那么简单就好了。”

　　全世界几十亿人口，遇见新鲜感容易，偶尔遇见惊艳心脏的也不难，难的是谈恋爱，难的是相处，难的是又喜欢又合得来，难的是一心一意，难的是不失去本心。

　　在这个诱|惑颇多的世界里，能找到一个相伴一生的，太难太难，若是非要强求，也只能说是靠运气。

　　不过他陈与之向来运气不怎么样，遇见唐柠欣，可能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运气，至于未来，或许他会喜欢上另一个人，但怎么看，这世上都难找出第二个可以和他灵魂契合的人。

　　该争取一下吗？该等等吗？

　　陈与之缓缓靠在椅子上仰起头，长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想起唐柠欣，嘴角扯出了一个笑。

　　悄然间，他手中的手机发出一声嗡鸣，屏幕上面跳出一条短信：与之，我还爱你，我们复合好不好？

　　＊

　　一天的任务量完成，唐柠欣看见手机上周知维发过来的消息，简单收拾一下出了门。

　　闵岁柔正巧走过来，身上的工作服还没换，微微对她笑了一下，眼底是掩盖不住的疲惫感。

　　她以前最注重外表，可从来没有这个样子。

　　唐柠欣觉得她似乎遭遇了什么重创，有些担心：“要不要聊聊？”

　　“不了，”闵岁柔微微一笑，眼底像一潭死水，有气无力的，“今天白川出差回来，我要和他好好过一下二人世界。”

　　凡事不可逼人，唐柠欣没有太强求：“那有空再聚。”

　　闵岁柔“嗯”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唐柠欣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总觉得哪里不对。

　　恰巧两个护士路过，她们和唐柠欣打了个招呼，随即边走边低声讨论着：“闵医生最近这一阵情绪很低迷，你说会不会是她老公出轨了啊？”

　　“不能吧，他们才结婚多久，你看她天天在朋友圈晒幸福的，今天还说要和老公烛光晚餐呢。”

　　“我看你是累傻了，那朋友圈又不是完全真实的。再说了，要是感情真那么好，为什么他们一张合照都不晒，天天拍的都是菜，都是环境。”

　　“谁说不晒合照就是感情不好了，我看你是看人家发酸，见不得人家好。”

　　“酸什么酸，我也是要发请帖的人了！”

　　“是吗？怪不得看你这几天容光焕发的，原来是喜事降临啊。”

　　“……”

　　声音越来越远，唐柠欣始终没有抬步，拿出手机点进闵岁柔的朋友圈翻了翻，里面确实都是秀恩爱的动态，有聊天记录，有餐桌，有礼物，有鲜花……

　　闵岁柔喜欢晒动态，不过以前她都是晒甜甜的情侣合照，还从来没有这么“居家”过。

　　或许是该习惯了呢，唐柠欣控制自己不去多想，把手机塞进口袋里下楼。

　　出了楼门口，她在人群中一眼就捕捉到了周知维的身影。

　　不过……他对面怎么站着一个女生呢？而且还有点眼熟——温顺！是温顺！也是她之前看见和周知维在楼门口说话的那个女生。

　　怪不得之前在清吧她觉得她眼熟。

　　唐柠欣没叫周知维，周知维却如同有心灵感应般，扭过头看见她，抛下温顺向她走了过来，站到了她的面前，表情从冬天一下跨越到了盛夏。

　　想起那天两人现在门口的样子，唐柠欣言语里不经意浸了些醋味：“你和她一块来的？”

　　醋味太过明显，周知维听出来，眉眼一瞬间挂上了笑意，耐心解释：“不是一块来的，恰巧在门口遇上了，他是我朋友的女儿。”

　　比他小三四岁的姑娘，说是朋友的女儿，这话放在别处可能多心，但唐柠欣知道他说这个朋友应该不是“朋友”，多半是他的医生。

　　病人不会承认自己有病，同样不会轻易接纳医生，站在朋友的角度能稍微好一些。

　　醋味如烟飘散，唐柠欣看了一眼温顺的方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周知维摇了摇头，伸手理了一下她耳边的碎发，牵起了她的手：“现在你的主要任务是和我回家吃饭。”

　　另一边的温顺感觉到唐柠欣的视线，放下了手里正在拍照的手机，朝他们走了过来，笑嘻嘻地凑到他们跟前：“知维哥，这是大嫂吧，长得真好看。”

　　此刻的她乖巧可爱，一点也不像清吧那天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双面女孩。

　　周知维瞥了她一眼，倏忽冷了脸：“你不用叫我哥，她也不是你大嫂。”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都说我有新目标了，不会缠着你了。”温顺眯着眼睛笑，眼底不染一丝烟尘，纯到天真。

　　两三句对话，唐柠欣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词，连个陈与之，脑海中勾勒出了一狗血剧——爱而不得，强缠豪追。

　　“那最好。”周知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侧脸问唐柠欣，“一会儿想吃什么？”

　　唐柠欣还在想着刚才的狗血，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可让温顺的脸瞬间绿了。

　　“怎么了？”周知维不知道她在笑什么，难道是她觉得有人缠着自己好笑？

　　唐柠欣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猛摇了摇头：“没有。”

　　“嗯。”周知维笑了笑，“我们回家。”

　　人渐行渐远，温顺拿出手机找到陈与之的电话号码，给他发送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主人公是周知维和唐柠欣，因巧妙的拍摄角度，两个人看起来极其亲密。

　　照片发出去，温顺觉得火候不够，又编辑一条短信发了过去：看，何问夏二号。

　　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她一点也不急，微微笑了笑，慢悠悠地向大楼里面走了去。

　　夕阳西下风轻轻吹动，吹落了枯萎的叶子，周知维和唐柠欣手牵着手，在公园里慢悠悠地散步闲聊。

　　两个人聊着聊着，唐柠欣忽然说了一句：“我发现你最近变化有点大。”

　　“有吗？”周知维不觉得。

　　“有啊，”唐柠欣语气笃定，“你看看我刚住你家那阵，你几乎都不笑，天天阴郁的能结冰。”

　　周知维微微扯了一下嘴角，语气轻快：“现在呢？”

　　“我无论什么时候看你你都是笑的。”唐柠欣扭头看他，他眼神柔得像水，嘴角也噙着笑意。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的自己呢？是在相处的那两天？

　　她想着想着，犯傻问了一句：“你是在我走之后才发觉喜欢我的吗？”

　　周知维的眼神变了，像看傻子，又像无奈：“我记得我好像对你说过，我的笔名是从你名字里取出来的。”

　　他一提醒，唐柠欣才反应过来。

　　“你这么粗心，怎么当的医生？”周知维低低地笑了，没有讥讽的意思，全是发笑的语气。

　　唐柠欣本来是一个专业性很强的医生，在病人面前逻辑思维总是很严密，可她这脑子一遇见周知维就容易罢工，她在尽力改，可是控制不了自己啊。

　　能怎么办？

　　她想开口反驳，周知维没给她机会，接着说了一句：“粗心点也好，和以前一样，我喜欢。”

　　“那我不粗心你就不喜欢我了吗？”唐柠欣和他玩起了文字游戏。

　　“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爱。”周知维突然停住脚步，扭头看她，一字一顿，“因为你是唐柠欣。”

　　他说的是爱不是喜欢，唐柠欣听的清清楚楚，脸微微泛红，低低地回了一句：“我也爱你。”

　　有烟花在心里炸开，周知维看了眼人来人往的环境，忍住吻她的冲动，只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头发。

　　第一次说我爱你，唐柠欣不好意思，拉着他往前走，引开话题：“你之前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近十年的时光，缺口不止是一点半点，能再次在一起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她其实并没有特别想知道他离开的原因，只不过有些事情，问一问总比不问的好。

　　至于周知维说不说，是他的决定，她不会特别强求他说，也不会因为他不说产生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