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加利叶的崩坏》张酒心

14、第十四章

　　陈与之的生日赶在了周一。

　　碍于不能请假，陈与之就把生日会定在了晚上，地点定在呼声最高的KTV。

　　和之前一样，陈与之过来接了唐柠欣。

　　唐柠欣坐上车，没怎么措辞，直接把手表从包里拿出来，放到陈与之的手里：“这是我妈让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陈与之措手不及，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东西，忍不住笑了：“说是你送的我也不信。”

　　唐柠欣认同地点点头：“因为我买不起。”

　　“不是因为买不起。”陈与之启动车子，“是你的性格不会送这种没有灵魂的东西。”

　　自己都已经高级到可以用灵魂这个词了？唐柠欣很好奇：“你觉得我会送什么？”

　　“大概是，”陈与之想了想，“仙人球，军刀，工艺品那类的东西。”

　　不得不说，他还真的猜对了。唐柠欣昨天确实想了这些，只不过后来都被否决了，因为她拿不出手。

　　礼物的事情翻过了篇，陈与之带着唐柠欣到了KTV。

　　两个人进包厢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场了，男男女女二十多号人，一看见唐柠欣就起哄。

　　“这是何问夏吧，之前一直藏着掖着，总算舍得带出来了。”一道男声响起来，仿佛核武|器一般，顿时覆灭全场，安静如鸡。

　　都分手一年多了，消息再慢也该知道了，他这句话出来，所有人都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唐柠欣也不恼，很镇定地笑了笑：“我和大家一样，都是陈医生的朋友。”

　　大家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抱歉。”陈与之在唐柠欣身侧说了一句。

　　唐柠欣笑了一下：“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在乎。”

　　后半句说出来，陈与之愣了一下，似乎要说什么，只是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朋友拽走了。

　　唐柠欣不是特别擅长交际，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对不起，刚才是我鲁莽了。”方才说话的的男人坐到唐柠欣的身边，递给她一杯果酒。

　　唐柠欣从来不敢在杂乱的环境下喝酒，笑了笑推脱：“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今天胃不舒服，喝不了。”

　　“所以你是接受我的道歉了？”男人迟疑地问了一句，真不想因为自己的口误产生人际僵局。

　　唐柠欣没在意：“你不用和我道歉，认错人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那就好。”男人笑了笑，自己把杯里的酒喝了。

　　唐柠欣礼貌性笑了一下，向一边挪了挪。

　　哪怕是被围在人群中间，陈与之也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唐柠欣。

　　唐柠欣外表好，性格好，家世也好，放在哪都是男人的目标。

　　如今看见别人向她搭讪，陈与之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几乎想也不想就挣脱人群向她走过去。

　　他那点紧张被周围的同事看了个清清楚楚，都识趣地松开了他，可偏偏有一个女同事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包厢里灯光昏沉到暧昧，女同事的声音响起来，柔中带了点羞涩：“陈医生，我喜欢你好久了。”

　　如果刚才的话是核武|器，这句话就相当于核武|器2.0。

　　包厢内安静一片，有几个人给女同事使了眼色，试图让她松手，可她偏偏装作看不见一般。

　　陈与之素质好，忍着没有生气，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喝多了。”就拂开她的手向唐柠欣走过去。

　　还没开场，哪来的喝多，不过是陈与之给她面子罢了。

　　女同事还要再伸手，另一个女人赶紧挡在了她的面前，起哄地说了一句：“陈医生看女朋友落单着急了！”

　　此话一出，几个人跟着起哄，再次向陈与之围了过去，还捎带上了唐柠欣。

　　大家都是好说话的人，唐柠欣没太多别扭，试着和大家玩在了一块。

　　至于刚才那一男一女，自然到仿佛刚才只是一个恶作剧。

　　几圈玩下来，大家醉的醉，倒的倒，清醒的人及时叫停，开始商量谁送谁回家。

　　唐柠欣侧眼看了眼，被人灌多了的陈与之。

　　他的衬衫开了两颗扣子，眼神被酒气侵染的朦胧不清，很适合别人来捡尸。

　　当然，最后捡尸这个人只能是唐柠欣。

　　同事帮唐柠欣把陈与之抬到了后座上，和她道了别，回去处理其他的朋友。

　　车开出去，唐柠欣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陈与之家在哪，心想返程去问他朋友，结果回去的时候一个人都没剩下。

　　没办法，她只能带他回唐家。

　　车开到半路，后座半梦半醒的陈与之突然出了声：“柠欣，我们要不要交往看看？”

　　唐柠欣心一僵。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算短，相处也快两月了。站在朋友的角度说，他们关系非常好，站在相亲对象的角度，唐柠欣正在努力地接纳他。

　　只是，唐柠欣总觉得差了些什么，让她没办法更进一步。

　　陈与之本身没把握，这会唐柠欣不说话，他更是没了底。

　　今天同事把唐柠欣认错是他的失误。

　　之前他和何问夏谈恋爱的时候，曾经试图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同事，可何问夏不喜欢，任他如何说都不肯去见。

　　久而久之，医院的人都以为他是单身。

　　医生的身份，完美的外形条件，免不了有新来的小护士表白，备受干扰的他想不出别的好办法，只能特意在医院内部群里发了消息，说自己的女朋友叫何问夏，是自己的高中同学，这才少了人追着他跑。

　　至于今天那个女同事，或许是和他一样的心理——另一个人的出现让她感觉到了危机感。

　　冗长的沉默化为了一道墙，在唐柠欣犹疑着要开口的时候，陈与之先她一步说：“你好好考虑，我不急。”

　　车遇见了红灯，唐柠欣停了下来，觉得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情，想了想说：“与之，我觉得……”

　　“我有点困，明天再说。好吗？”陈与之打断她的话，声音里带了几分哀求。

　　他害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唐柠欣“嗯”了一声，突然想起来要问陈与之家地址，结果听见后座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人真的睡着了。

　　回到唐家的时候，唐父唐母已经歇下了，唐柠欣托保安把陈与之扶进客房，自己帮他脱了鞋，转身去煮了点醒酒茶放在了床头柜上，最后才回到卧室洗了个澡休息下。

　　夜已深，唐柠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个多小时，忍不住爬起来装了两件衣服，决定先去S市把工作处理了，等回来再和陈与之确定关系。

　　提着小行李箱出门，她碰上了正要出去的唐封若。

　　唐封若看见她手上的行李箱，想起刚才她带回来的陈与之，忍不住笑了：“还和小时候一样，遇了大事只会跑。”

　　唐柠欣定住脚步，解释：“我是去处理工作。”

　　“难道有大半夜找你的病人？”唐封若不以为然，招呼她，“我也去S市，载你一程。”

　　唐柠欣笑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

　　第二天上午九点，唐封若把车停在酒店门口，问唐柠欣：“要不要跟我去凑凑热闹？”

　　唐柠欣打了个哈欠：“是不是又是玉石拍卖会？”也只有玉石能让唐封若紧赶慢赶了。

　　唐封若摆弄着手腕上的镯子：“听说出了一块极品羊脂玉。”

　　“你自己去吧，我得补个觉。”唐柠欣困得不行。

　　“那你下车吧。”唐封若等她下车，直接去了拍卖会。

　　十点零九分，拍卖会准时开场，唐封若穿着开叉长裙，不紧不慢地上楼。

　　“我就知道你会来。”男人的声音由远至近。

　　“这不是周斯策周总吗？”唐封若笑着走过去，长腿随着走动若隐若现，美不胜收。

　　周斯策微微一笑，先行进入贵宾隔间，为唐封若拉开椅子。

　　唐封若不紧不慢坐下，慢悠悠地整理好裙摆，露出了纤细笔直的大白腿。

　　周斯策绅士做派，没多看一眼，坐到了她的斜对角：“我知道你是为了羊脂白玉来的。”

　　唐封若含笑不语，对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

　　方桌旁，周斯策起身弯下腰，侧脸贴近了唐封若的唇边。

　　唐封若勾唇一笑，呵气若兰：“你要跟我抢吗？”

　　周斯策微微拧眉，侧目看她，似是恼了：“这就是你要说的？”

　　“不然呢？”唐封若含笑，眼中闪着光。

　　周斯策气得拍了一下桌子，直起身要发火，可垂眼一看唐封若，火又顿时消了。

　　隔了几秒钟，他坐在椅子上自嘲地笑了。

　　唐封若悠闲地靠在椅子上，从手包里拿出手机，随便按了两下，将屏幕扣在了桌子上：“说吧，今天来找我有什么目的。”

　　周斯策理了理衣领，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蓝丝绒首饰盒，半跪下去：“若若，我们重新开始吧。”

　　唐封若看都懒得看：“当初你为了权势放弃我，现在你就能放弃利益婚姻和我结婚？”

　　周斯策避重就轻：“若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我们可以拥有第二个孩子。”

　　“孩子？”唐封若冷笑一声，望着周斯策的眼睛，想起他当初勒令自己下车时的眼神，和现在一模一样——深情又带了一点自责。

　　她知道，他在骗自己，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他都在牺牲别人成就自己，哪怕是自己的孩子。

　　——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他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想也不想就把她赶下了车。

　　她站在雪里，等了好久都没有打到车，只能沿着铺满白雪的路一直走。

　　他为什么不能带自己过去呢？

　　他为什么不能把自己先送回家呢？

　　她带着满心的疑问，最后晕倒在了雪地里。

　　她是在医院醒来的，医生告诉她说，她的药流很干净。

　　她都不知道小生命的到来，怎么会有药流，怎么会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