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春风共余生》燕北飞

29、番外 春风拂拂横秋水

　　连夜回了武当，清羽将她送回房后，愣愣的站在院子里看着她的房间，回想着那时神采飞扬的女子，如今憔悴沉默的样子让他莫名的觉得心疼，一想起方才那个罪魁祸首，这样一剑结果了他，倒是便宜了他。
　　仇人伏诛，秦悦然心里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释然，只是心里头有了另一番挂念，倒能在武当看似平静的住下去，只是清晨早起静静地看着白衣少年练剑仿佛成了一种习惯。
　　杨不悔的身子渐渐重了，秦悦然听清羽说殷六侠去了少林不知归期，于是提出晚上宿在她隔壁房间也好有个照应。其实留在武当她是心里是开心的，这里的弟子待人温润有礼，想来张真人的门下严谨。
　　清云和杨不悔待她都如故友一般，从未问她的过往，她曾问过杨不悔这个问题，她说，“悦然，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秦悦然摇头抬眸微红着眼看她，“夫人，有些事过不去的。”杨不悔道，“既然你觉得如今置身谷底，还会有比如今更糟糕的境遇吗？往后的每一日都会比如今更好的。”
　　还会有比如今更糟糕的境遇吗，她心中默默的问着自己，直到见到清羽走进院子的那一刻，她方才明白，有的，便是有一日这个少年身旁有了其他的女子相伴，那时她该何去何从。
　　秦悦然有时候问自己，从何时起眼中就只有他了呢。
　　上扬的桃花眼带了几分邪痞，初见时的那一刻她才觉得他是登徒子。
　　出事后的再次相遇，她万念俱灰，他句句入心。她狼狈不堪，他凉薄冷漠。
　　这样子的人为何偏偏就入了她的眼，再也挪不开视线。
　　那夜，他的那句“不要回头看，我已替你同过去做了了断，所有的罪孽我来替你担”，彻底让他入了她的心。
　　日子在他们揣度对方心思中一瞬而过，那日秦悦然目睹了杨不悔难产的经过，又看着她转危为安生下了青悠，看着怀里小小的人儿时，秦悦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柔软，看着清羽欣喜的逗弄着青悠，她突然有种想为他生孩子的冲动，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想的这般羞耻，瞬间红了脸。
　　直到青悠百日宴的时候，张三丰抱着青悠笑的一脸慈祥，众人齐聚一堂，相比刚得了儿子更让殷梨亭开心的是杨不悔劫后余生，同几个师兄连干数酒水也觉得不够尽兴。清河几个小一辈的徒弟聚在一起轮流灌几个师伯，杨不悔同秦悦然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杨不悔低声感叹，“自从七弟走了之后，武当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开怀尽兴了，记得上一次还是我同六哥成亲的时候吧。”
　　秦悦然喝了两杯水酒，没有醉倒也大了胆子问出口，“夫人，你和殷六侠……是如何在一处的？看你们这般恩爱，我好生羡慕。”杨不悔低低一笑，低头抿了一口茶满含笑意的看着她，“有时候其实坚定不移的走出了那一步，往后的路都是顺其自然的事。悦然，想要什么都是自己去努力争取的，努力过了就算一无所获那又怎样。”
　　秦悦然张了张口，眼神不自觉的飘向清羽，低下头嗫嚅，“夫人，我不敢……我怕连现在拥有的都失去了，那时我怕自己撑不下去……”杨不悔摇头苦笑，伸手握住她，“悦然，别老是低着头，抬头来看看，也许事情并非你想的那般。”
　　杨不悔也看向同师兄弟笑闹的清羽不由得心中一叹，清羽这般通透的人，当年若非有他暗自相助，她和六哥不知要走多少弯路，如今换到自己身上，怎么就这般畏缩想不通呢，果真便是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众人散场的时候都喝多了，张三丰早已将青悠交给杨不悔抱着回了院子，殷梨亭已经喝醉到昏睡过去，杨不悔让清河清玄扶着他回屋，清云被清风明月拉着将宋远桥和俞岱岩送回屋，俞莲舟和张松溪倒是还能自己相扶着回去。杨不悔抱着青悠，看着醉靠在桌前的清羽，抿了抿嘴角，对秦悦然说道，“清羽平时嘴里不饶人，如今总算遭了报应，悦然，此刻我也腾不出手来，我怕六哥一会难受就先回去了，劳你照顾一下清羽吧。”
　　秦悦然看着醉了的清羽反倒有些心疼，点点头应道，“夫人先回去吧，我会照顾他。”杨不悔看着他俩，回身笑盈盈的抱着青悠回去了。
　　秦悦然走到清羽身旁，轻轻地推他，“清羽，清羽，起来吧，我扶你回去睡。”清羽还真的抬起头来，闭着眼茫然的应着，“嗯？好，再喝！”秦悦然趁势将他扶起来，没想到看起来高高瘦瘦的人，竟是这般沉重，整个人仿佛都压在她的肩头。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秦悦然总算将清羽扶回了屋子里，看到床榻的那一刻秦悦然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将清羽扔到床上时，她也躺在床上急喘着气，这些路简直比从山下跑上武当山还要累。
　　一旁的清羽被一摔竟微微半醒过来，朦胧间竟见到秦悦然躺在自己的身侧，震惊了片刻便觉得这一定是一个美好的梦境，现实里连他走近一些都觉得她眼中带着躲闪，想着便撑起身子将眼前梦里的人困在胸前，“悦然……”他模糊着眼早就看不清身下的人是什么神情，低头便吻住那双殷红的唇。而秦悦然早已被他的举动震惊住了，直到他吻住她的唇，口中弥漫着浓浓的酒味时，她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推开他。
　　清羽惊回神，苍白着脸离开她的唇，又紧紧的抱住她，胡乱的自责，“悦然……我一直想这样抱着你，做梦都想亲你，可是……我这样同伤害你的人又有什么区别……悦然，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我该怎么同你说，你才不会觉得我是在同情你……悦然……悦……”说到最后竟没了声音，秦悦然一看，才发现他竟抱着她睡着了。
　　秦悦然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她心里无比的震惊，一直以来言语刻薄挑剔的他，竟然这样小心翼翼的喜欢她，她的心怦怦直跳，但又有种从未有过的豁然，恍然明白一直都是自己的自卑蒙蔽了自己的眼睛，他那般淡漠薄凉只是想让她坚强的活下去，他的言语刻薄只是不想让她感到半丝怜悯同情，那句所有的罪孽我来替你担是他默默护着她的方式。
　　原来眼前这个让她心折的少年竟用这样别扭的方式一直默默守护着破碎的她，她不由自主的流下泪来，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描画着他的眉眼，“夫人说的不错，想要什么都是自己去努力争取的，清羽，我配不上你，但只要能让我陪在你身旁，就算只能为妾为婢，我便知足了。”说着红着脸轻轻的在他嘴角留下一个吻。
　　被清羽紧紧抱着，她仰躺着怎么也用不得劲推开他，心里想通了便也不再顾忌挣扎，索性在他怀里寻了一个舒适的角度静静地躺着，耳边听着他温热的呼吸，浓浓的酒味让她也有些沉醉。
　　翌日清晨，晨光初绽，秋风习习，丹桂飘香，鸟雀鸣叫，清羽就是在这样的早晨醒来，头疼的眼神迷朦，动了动才惊觉怀里紧紧搂着一个人，细细一看竟让他惊得跌下床去，瞪大了眼瞧着秦悦然睡梦中醒过来看向他，苍白着脸颤声道，“秦……秦姑娘，我……我……”
　　秦悦然坐起身来，揉了揉发酸的手臂，神色如常的说道，“昨夜里扶你回来，你吃醉了酒抱着我不放，我挣脱不开你，便成了此刻你瞧见的模样。”说着站起身下床，唯有脖间微微的红色显示着她一点都不平静的内心。
　　清羽坐在地上惊得回不了神，还未让他该怎么应对这般场景时，门外突然想起了敲门声，“清羽，清羽，快起了，师娘找你呢。”是清云的喊声，秦悦然这才慌了神情，四处打量可以藏身之处。
　　清羽立刻站起身来，将她拉到床侧的屏风后，低声道，“我带他离开后你再出去。”说着转身前去开门，刻意朗声道，“怎、怎么了？大清早的，我正好睡呢，嗷~”说着打了一个哈欠。清云站在门前，看着他摇头道，“不清楚，师娘只说让我来找你过去，没说是何事。”
　　清羽伸个了懒腰，余光瞥了眼房间，揽过清云的脖子往外走去，笑呵呵的说道，“清云啊，昨晚可真厚道，竟伙着清风明月他们一同灌我酒啊，究竟谁才是你师兄。”清云拍掉他的手，“我分明比你早入师门一天，我才是你师兄！”清羽撇了撇嘴，“那咱们比试比试？”清云一脸吃瘪的模样，生气的快步走开不再理他。
　　清羽走进白锦苑的时候，见到杨不悔抱着青悠坐在院子里，殷梨亭在一旁练着太极，清羽笑着问，“师娘找我有事？”杨不悔逗着刚刚吃饱眼睛滴溜溜睁着大大的殷青悠，一边笑道，“是找你，不过没什么大事，早上我亲手熬了一锅醒酒汤，六哥他们都用过了，还剩一碗，你喝了吧。”
　　清羽见到桌上的醒酒汤，然后看看杨不悔神色如常，伸手将汤一饮而尽。杨不悔抬头看他，笑着说道，“倘若万事都能像喝这醒酒汤一样干脆，也不会有什么头疼的事了。清羽，你说师娘说的对吗？”清羽微微一愣，迎上她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然后轻轻地笑了，竟抬手作揖对她行了一个大礼，“师娘指点的是，旁观者清，是清羽一叶障目了，清羽有事急需处理，这便告退。”说着闪身离去。
　　殷梨亭刚收了势，便见到清羽已经转身离开，有些疑惑的走到桌前坐到杨不悔身旁，“清羽这是怎么了，来去匆匆的。”杨不悔轻轻一笑，往他怀里一靠，“六哥，用不了多久，武当山又会有喜事了。”殷梨亭一顿，看向清羽离开的方向，也笑出来，“你是说清羽同秦姑娘吧。”杨不悔挑眉抬头看他，“你知道？”殷梨亭伸手揽住她的肩，浅笑道，“同为男子，又怎会不知心系一人是何境况。”
　　清羽赶回屋时，已经不见秦悦然，出了门急急的寻找她，却怎么也寻不到她的踪影。一时间让他有些慌乱，昨夜醉了酒早已忘记自己讲了什么话，对她做了什么，醒来后又不曾对她解释半句便一走了之，她可会误会什么？
　　正当他急匆匆寻遍整个院落的时候，却见她端着一碗东西走回来，见到他竟笑盈盈的说道，“你回来了，昨晚你喝了好多酒，我怕你难受，便去寻了一些蜂蜜，给你泡了蜂蜜水，你赶紧来喝一些。”
　　清羽慌乱的心突然间踏实平静下来，此时此刻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眼前这个女子不管他走多远，只要回头她永远都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就与他隔了一臂的距离，只要他伸手，便能将她拥入怀里。
　　清羽问道，“秦悦然，如今你已报了仇，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要怎么活？”秦悦然愣住了，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问，也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只好垂眸摇头，却听他笑着说道，“那……不知我有没有资格参与你的未来！”
　　秦悦然猛地抬起头，见他笑的一脸和煦，“不，你没有权利拒绝，救命之恩应该以身相许的。”不知为何，她也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你的酒可醒了？我当真了，你便赖不到了。”清羽哈哈一笑，“好，让你赖一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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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憋出来乱七八糟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