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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番外一 ...

  •   整个清尹城只剩下那颗漆黑的伽蓝珠落在地上。
      那颗珠子被尘土淹没,渐渐生出氤氲的模样。
      在很久以后,久到附近的放羊人已忘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大半的城市湮没在丛生的绿意中。

      有一个春天,春雨下的厉害,春雷滚滚,一行下山历练的修行弟子路过此地,避进了清尹城。
      一个年轻的姑娘,看见雨幕中一处地上氤氲的蓝光,她掐了一个避雨术走过去,那氤氲的蓝光越来越明媚,她终于忍不住,伸手出了手中的剑,拨开了最上的泥土。
      过了一会,她呆呆站在那里,身后的同伴好奇,走过去看她在干嘛,却只看见她愣愣绯红的脸颊。
      在前面拨开的泥土中,一张俊美无铸的脸闭目沐浴在春雨中,雨水顺着他光洁的脸颊缓缓落下,如同雕琢的玉,她们站在那里,竟然忘了说话。

      半晌,一个大胆的少女伸出手去,在他鼻尖轻轻探了一下。
      “他好像还活着呢。”她说。
      印证她的话,雨水中的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带着淡淡琉璃色的瞳孔温和而懵懂,他猝然看见眼前的手指,低下头轻轻试探着吻了一口,像初生的羔羊。
      冰冷的嘴唇。

      那少女触电一般收回手,脸颊一瞬绯红,喃喃道:“你干什么。”
      少年转过头,看着她,又似懵懂,又似天真。

      “别说了,我们先把他救出来吧。”她们于是将他从土里救了出来。
      他的衣衫几乎都坏透了,一个少女侧身带给他一件干净的衣裳。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她们围着他问。
      少年只是摇头。
      “真可怜,肯定是遇上恶人了。”

      少年懵然。他也不记得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但他骨骼清奇,资质甚好。
      带队的小师姐红着脸说:“那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她们御--剑在一处山谷停下,从这里可以看见绵延不断的山脉,在最深的山谷里,便是她们的师门,凌云派所在。
      门中的师祖已经很久不问世事了,所以小师姐虽然带回来一个这样明珠似的人物,只得了她师父的责骂,也并没有引起上层的注意。

      少年悟性很好,修为进步神速,他天性淳朴,深得众人喜欢,总有师姐师妹同他交好,他客客气气,只是偶尔坐在悬崖外的巨石上,看着云蒸霞蔚的峡谷,若有所思。
      同门的小师姐给他送做好的点心,问他:“你在想什么?”
      少年回答:“我在想我的名字。”他眉头微蹙,当真苦恼的模样。
      小师姐噗嗤一笑:“凌云派医术冠绝天下,若是你是生病忘了,总会想起来,我们的师祖啊,可是曾经凌云谷的唯一传人,若是你肯好好修行,得她垂怜,那她肯定帮你的。况且,我替你娶的名字也不难听,阿朗。”

      阿朗似乎听了进去,从那天开始,每天抓紧一切时间修行,闲下来的时间便进后山去采药。
      后山有一处山泉,泉水冷冽,他偏偏喜欢,常常跳下去在里面屏息小憩片刻。

      那一天,他在水底刚刚假寐,恍惚中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年轻的女人,他想靠过去看得更加清楚,却愈发模糊什么也看不到,伸手间,他的手碰到了什么,他霍然睁开眼睛,对面长发中,年轻的身体迅速裹上薄衫,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几乎轻而易举,将他从水下带离了水面。
      那个清丽的声音看着他的脸问他:“你是谁?”
      阿朗摇头,他看见了一张俏--丽年轻的脸庞,一身碧衫,少女歪着头,看着他,她的身子娇柔,形容可爱俏--丽。
      他只觉得几分似曾相识扑面而来。

      看他不说话,少女松开了他的手腕,阿朗再次落下,不过这回他站在了水上。
      “你是谁?”他问。

      少女另一只手上握着鞭子,闻言歪头看他:“你不知道我是谁?”
      阿朗摇头。
      他的模样实在好看,便是做这样傻气的动作也显得可爱。
      少女便道:“你想知道吗?”

      阿朗看着手腕的一圈红印,点了点头。
      少女哼了一声:“偏不告诉你。”
      她转身踏着水波,如履平地向前走去。

      阿朗于是跟着她,少女初时走得不快,但过了两道山涧,她加快了速度,最后越走越快,但无论她走多快,阿朗都能紧紧跟着她。
      无论她走什么险峻的路,他也能跟上。
      一直到了最壮阔的山腰大殿前,少女终于停下来。

      “你想干什么?”她戒备着问,一手按着腰间的剑柄。
      阿朗伸出手,手上是一条薄如蝉翼的纱带。
      “我在水里捡到的,应该是你的。”他老老实实说。

      少女轻轻扬了扬眉,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
      “你跟了我一个时辰,就是为了这个?”
      她说:“我不要了。”

      阿朗老老实实将纱带放在了地上,然后说:“那我走了。”他说完真的就走了,站过的地方,隐隐有血印。
      凌云派虽然避世独居,不以修行为主,但也不是毫无实力的。
      禁制的法器不能阻止他,却也伤了他。

      少女看了一会,一挥手,地上的纱巾飞了起来,然后向前裹住了行走间阿朗的脚底。
      伴随着她清丽的声音:“想知道我是谁,那就在下个月的拜师大会上得到第一名。”

      ~~***~~
      柔软温暖的水池中,英俊的魔尊大人将自己的孩子推出温泉池。
      “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这样像个娘娘腔一样成天赖着你--娘--亲,你应该有点男人的样子。去吧,面对疾风吧。”他挥动手,将哭唧唧的小四推了出去。
      外面侍奉的魔嬷看见这熟悉的一幕,叹着气走上来。
      “小殿下。”
      “魔尊大人让您出来了吗?”
      哭唧唧的小四故作坚强:“粑粑说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要多吹吹疾风。”
      “至少要给点时间把衣服穿上吧。”魔嬷道。

      刚刚进入梦乡的景宝络只觉有些异样,她在温泉和疲惫的睡意中轻轻哼了一声,忽然感觉身体动了一下,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水汽中几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不过她还是知道。
      她伸手推开他,不想让事情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果果还在呢。”
      “他走了。”茹斯兰江轻声说,他轻易解开了一条丝带。

      “我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她竭力找出些话来,“我好累。”
      “他看见你睡着了,不想打扰你,真是个好孩子,比那个老三好多了。”他撒娇般道,“就一次……你说过的——到时间了,我等了很久了。”

      “今天早上你不是说魔婴伽蓝珠有了异动吗?”这样一个美男子在面前撒娇,景宝络却顾左右而言他,“魔将可能有新的消息呢。”
      “不要管他。”他埋下头。
      “唔……怎么能不管。”景宝络一朝被蛇咬,对魔婴心有余悸。

      茹斯兰江道:“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滥杀无辜吗?”
      诶?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
      景宝络无力呼吸着微微仰头看向池水,一旁零碎的衣袍散落在水中,翩跹如同蝶翼,带着凌--乱的艳。
      “为……为什么?”

      茹斯兰江倾身吻住她,她的脸颊越发赧红。
      “因为,我知道,这里的规定就是这样。坏事做多了,会有天谴。”

      这句话似乎有别的深意,但是景宝络已经来不及去想别的了。
      这里的规定么?什么规定?
      这里?

      她的身体阻止了她思考,封闭的房间,无风吹起白色的纱帘,裹胁一池的情--热。

      今天的进度格外长,到最后她感觉自己几乎陷入了某种绵长的静默,甚至在激烈的窒息的时候,恍惚觉得,其实怀--孕的片刻安静也是不错的。
      不,这个念头太可怕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来,她终于在疲惫中重新睡去,他温柔替她揉洗头发,温柔的手一如过往。

      睡梦中,景宝络又一次无意识呼唤系统。
      【在吗?在吗?无JJ系统?】
      回答她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男声。
      【抱歉,系统正在修复升级中,请耐心等待,为回报我们的等待,将会双倍增加您的奖励】
      【果然是没有JJ的系统】景宝络想。

      而睡梦外的茹斯兰江那张俊美出尘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
      距离拜师大会已经又过去了一个月。
      阿朗虽然已经成为凌云派师祖唯一的弟子,但还是隐隐有些不相信,每当他端着膳食送给这个师祖,曾经凌云谷的唯一传人,总会生出一些不确信来。

      “我姓花,花珍儿。”她一边得意洋洋摆着师父的架子,一边随意吃东西,“你知道也没用,你没资格叫我的,你要叫我什么——”
      她凑过俏--丽年轻的脸,看着他,微微一眨眼睛,“说啊。”

      他只觉得呼吸微微急促,垂下眼睫:“师父。”
      她便伸过油腻的手,摸--摸--他的脸:“乖。”

      然后顺势将手上还没啃过一块肥鸡腿递给他:“师父奖给你的。”

      阿朗张开嘴,他的眼睛清明澄澈,如同星辉潋滟,那样一张玉雕的脸。
      好像有什么在他眼里复活了。
      他突然咬--住了那只鸡腿,兽一样尖锐的牙齿啃穿鸡肉,咬--住里面的骨指,然后细细啃噬。

      花珍儿面色一变,他却就势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后慢慢吃完了整个鸡腿。
      她手上的油腻都没有了。
      只剩下素素蚂蚁爬过骨髓的颤栗。

      花珍儿资历很老,年纪却并不大,加之驻颜有术,几乎完全的少女模样,但和她外表截然不同的是,她在药物方面颇有天赋,在对阿朗的事情上心之后,她很快找到了些许突破。

      阿朗对她总是有用不完的耐心。
      他任由她在他身上试验。
      无论痛苦还是异样,只要留在她身旁,他总是平静快乐的。

      他这样沉静贵气,她于是又猜想他的身份。
      “你以前肯定是个名门之后,你看你的气质根骨都是上佳,说不定现在你的家人都还在找你呢。”
      “或者说不定你还是个流落在外的王爷,因为夺嫡失败被隐藏。”
      她猜测他的身份上了瘾,日日为他想出新的身份来。

      阿朗喜欢听她说话,也喜欢她的触碰,只是现在他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了,他喜欢她的嘴唇,喜欢她的声音,甚至想象她在别的地方别的声音。
      他像肖想一个近在咫尺的梦。

      那一天,花珍儿找来了一个新的东西。
      是一鼎香炉。
      “听说这是曾经天玑门的流散下来的,这个香炉有大量的灵力加持,所有的药效都会百倍增加,我的新药肯定会有效果的。”

      阿朗乖巧坐下。
      香炉燃烧起薄烟。
      他初初听见花珍儿说话,渐渐,说话声音远去,只剩下她的味道,她的气息,他咽了口口水,他闭上了眼睛。
      渐渐,花香起来。

      他仿佛闻到了什么味道。
      漆黑的前方出现了灯火,他循着灯火走过去,看见了窗棱上的人。

      他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要干什么?”那个女人在竭力向后爬去,一个干瘪的老妇人捧着一个药匣子机械走过去。
      在女人前面,蹲着一个年轻的少年。
      他一手接过药匣子,一手执起桌上的茶壶。
      女人一边摇头,一边艰难后退,身后靠上了坚硬的木质,已到了床柱,她抬头看向男人,只剩下惊恐。
      “阿贝,你要干什么!”

      阿朗脑子突然轰隆一声。
      仿佛有什么轰然降临。
      他听见那个男人说。
      “我叫苗渺。”男人说,手上的药匣子无声弹开,满室生香,他喝了一口茶,茶水冰冷,就着茶水缓缓吃下盒子里惑人的X药。
      茶壶冰冷的茶水也仿佛突然有了温度,带着惑人的香。
      甚至连他的眼眸也有了温度。

      阿朗面色一瞬间惨白。
      仿佛被人从心口捅了一刀。

      他霍然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少女不安看着他:“怎么样,很难受吗?怎么这么多汗。”
      她伸手替他去擦汗,柔软的手指仿佛魔咒。

      他于是很轻很轻问:“你的母亲叫什么?”
      花珍儿奇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的脸带着几分扭曲,反复有野兽正在他身体咆哮,但是他竭力压制了下来:“你的母亲叫什么?”

      花珍儿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她有些生气,转过头去:“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的下巴突然一痛,被迫转过头来,少年半起身,逼近她再问:“叫什么?”
      那双眼眸之中,带着惊痛和愤怒以及……疯狂。
      花珍儿脱口而出:“花弄影。”

      巨大的宝殿外轰然平地响起了一声巨大的惊雷,紧接着又是一声。
      一声接着一声,仿佛无情的嘲弄。

      苗渺松开了手,他转头看向外面的惊雷,惊雷照亮了半黑的天际。
      天谴的时候到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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