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润玉）之玄玉》沙羅双树

11、第 11 章

　　她小时候调皮，扯坏了老师的法器，被罚抄厚厚一本的《天地本纪》，小小的胖团子握笔的手都肿了，可把风神花神心疼坏了，虽然一直数落她，却到处找灵药替她止疼消肿，最后轮流哄了她休息，替她抄完了剩下的作业，老师明明知道，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所以初时玄泠不懂，润玉尊天后为母，就算要教孩子，哪怕是应龙真身，也是会跪伤腿的，当母亲的难道不会心疼？
　　可是，当她看见偏殿小侍都能在他面前嘲讽玩笑时，那些奇怪的疑惑被风神一点，万分聪慧通透的玄泠便懂了，天后要罚的不是他的身体，是一位天帝长子的尊严，而他的父亲，明明知道，却漠不关心。
　　玄泠一怒之下，一掌将那小侍扇下了界，恐失去朋友的她，踟蹰地抱着天帝和水神哄她的法器走到笔直跪在地上的润玉面前，愧疚道歉。玄泠也是眼光好，若被道歉的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定认为是被她所牵连，看见她抱着自己父亲给的法器，更是要气得厉害吧。
　　可年少的润玉却反而笑着安慰她，还戏言被她的哭声给吓着了，逗了她笑才罢休，也是自此开始，她往后就爱黏着润玉，为人处事倒也越发圆滑。
　　那时他们说了什么，玄泠已记不太清，润玉却在这之后反复想起那时候倔强陪在一旁的她，半大的身影盘腿坐在边上，旁边的小兽虎视眈眈地守着，谁敢来嘲笑他，她就让墨炎去咬谁，然后一脚踹下天界。
　　于是，跪在九霄云殿台阶下的那十日，其实并没有什么难熬的了。
　　轻轻的一句“以后我保护你”，便在此后，不管是修炼、玩耍、作画、写字、读书，还是偷偷下凡游玩人间，她都跟在他身后，有了好法器好吃的好玩儿的都要分给他。
　　第一次游玩人间，他买给她的糖葫芦和糖娃娃，她明明很喜欢，却都要他吃一口，她才吃一口，他笑了，她便也高兴了。
　　他初时觉得好笑，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姑娘给宠着了，后来年岁增长，被罚被攀扯祸事的次数更多，渐渐明白自己的处境，收敛存在，就这样默默的看着，独她小小的保护和笑容，一直坚守着，便成了这千年万年里唯一的感动，唯一的奢侈，到如今越发想要更多……
　　若不争，连这一点奢侈都要失去的话——
　　润玉看着掌心里的手，光滑柔软却有力，是他心中明了又深刻的执念。
　　润玉以养伤之名闭宫，旭凤平安归来的消息却自南天门扩散开，好像大家都在为此庆祝似的，玄泠遣了沉泽以送药之名前往璇玑宫告知这个消息。
　　“玄君遣我来送这寒清玉露给夜神殿下养伤，另外让我告知殿下，火神平安归来，燎原君已为火神解了体内□□，若火神前来看望夜神，还请殿下不要太费神，多休息。”
　　沉泽将散发霜雾的药瓶放在桌上，悄悄看了看上首的夜神大殿，近看果真越发清冷俊俏，一派君子端方，气质斐然，比那称为天界第一美男子却气质神韵审美皆乏味的火神殿下，好了不知多少，怎么那么多仙侍眼瞎？
　　不过转而一想，谁叫人家的亲娘是天后呢？背后还站着个鸟族，当然比这爹不疼娘不在的夜神殿下好得多。
　　“我知道了，劳她费心。”
　　这寒清玉露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明白效用的，无非是一路招摇过市，假借养伤之名，在这“欢庆”的气氛里提醒他的委屈和平和。
　　夜神神情平静，若非站得近看出了他眼中的无奈好笑，沉泽当真要被他这副清冷沉静的样子唬住。
　　“殿下可不要光知道不做——”
　　还没说完的话便被夜神凌厉的目光吓得一顿，继而想起自己可是遵了玄泠的话说的，怎能这般胆小，当即梗着脖子继续开口。
　　“这可是我家玄君的原话，说夜神总是光说知道了知道了，非得天天盯着，才会对自己好。”
　　润玉见她这般神情，倒是像极了玄泠年幼之时顶撞人的样子，到底记起她是玄泠心腹，刚才那一声“玄君”也是独独对他作一番表态，想到此，润玉神色总算温软了一点。
　　“看来你跟着阿泠的时间是长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激得沉泽一个机灵，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虽传的是玄泠的原话，但态度还是有几分欠妥，假意咳嗽一下，收起了八卦之心，端起战神殿第一仙侍的架子。
　　“大殿和我家玄君亲近，沉泽自然不能拿那虚伪的一套对着您，不然我家殿下可得收拾我。”
　　不知想到了什么，沉泽暗中撇撇嘴，对这“看人下菜”的大殿下倒是多了一分满意，她有幸见过夜神和自家殿下的相处，对别人清冷万分寡言少语的大殿下，对自家殿下就像是个敞开了柔软肚腹的——咳咳——别想别想，要笑了……
　　“若无事，便回去伺候阿泠吧。”
　　“是……”
　　沉泽咬咬牙，又开口。
　　“沉泽斗胆一问，还请殿下恕罪。”
　　“说。”
　　“将来殿下是要住去咱们战神殿还是就在这璇玑宫了？”
　　“此话何意？”
　　“沉泽的意思是，将来夜神大殿与我家玄君成婚，是要定居在何处？我等也好着人收拾收拾，我看过了，璇玑宫虽然冷清，不过我可是持家好帮手，定能收拾出满意的——”
　　“胡闹！”
　　润玉厉声喝止，应龙威严吓得卖力推销的沉泽一下禁声，眨巴眨巴眼，到底是想起了她家殿下和眼前这位还没到成婚这一步，连忙行礼退下。
　　徒留润玉看着她落荒而逃，顿了半晌，终是扔下手中握着的书册，以手握拳，抵在了额上。
　　旁边被吓醒的魇兽抬起头看向自家主人，不知主人勾着嘴在笑什么，耳朵脖子都红了一片，难道生病了？
　　萌萌地歪了歪头，魇兽实在不懂，眨巴眨巴大眼，跑出璇玑宫去找小伙伴玩儿了。
　　沉泽回了战神殿，才后怕地拍拍自己的头，夜神大殿虽然存在感弱，平时不声不响，看着温润内敛，可就这屈屈一声冷喝，真是比火神殿下生气发火时要威严得多。
　　嗯，果然好看的人生气也好看，配咱们战神殿下足够了。
　　这般想了想，心大的沉泽去给自家又闭关的殿下回话了。
　　唉，自家殿下武力甚高，不知夜神如何，以后……谁当家做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