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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失火案结束 ...


  •   陆淼手里的情报无非是大理寺判断他杀的证据。大理寺官员彻查整个赵家,却没发现能引起大火的物件,走访街邻,得知赵家人入夜从不掌灯,直接就睡了,赵家内部没有火,这火只能来自外部。姓柳的仵作尸检结果就是死于大火,显然欺上瞒下。

      本来陆淼对赵家失火这件事并不看重,可是当孙乐眠说出赵家失火与珈蓝教有关时,他却顿觉一惊。

      珈蓝教几时进入的长安?左护法姓甚名谁?教众多少?教众之间可有信物相认?

      这些情报处都探听到了吗?

      没有。

      究竟是他们太过自信,坚信蝼蚁在大象脚底翻不出浪花,还是大象本身就已经被蚂蚁蚕食成徒有其表的空架子?

      李大夫有前科他是知道的,怎样的前科却不清楚,否则长安城的官兵也容不得他逍遥自在,于是他下意识的认为这前科也许微不足道。长安包容万千,江湖弟子、他国小贩、神偷马匪……入了长安,只要不犯事,不闹到官府去,这座天子所在的城邦就能容忍他们的一切前尘过往。

      陆淼正色起来,“你可知赵家人中了什么毒?”

      “还需检验,但我这里没有工具。”

      陆淼点点头,“今日很晚了,明天我带你去大理寺。”

      虽然疑惑,但天色已晚,孙乐眠有些困了,便点点头,转头回了昨夜休息的房间,出了大厅时听见陆淼在背后吼了句,“房租照付。”差点一个趔趄摔下去。

      翌日,陆淼踏着清晨薄雾将孙乐眠翻墙带进了大理寺,遭到官兵抵抗追捕。大理寺少卿睡梦惊醒,得知陆淼硬闯大理寺吓得瞌睡都没了,连忙叫人把人放了,而后陆淼道明原委,柳停舟锒铛下狱。

      孙乐眠占用了柳停舟的验尸房,里面工具一应俱全,大理寺还派人收回安放在义庄的赵家十口人的尸体,检验结果出来后,不出孙乐眠所料,正是和东市那小贩贩卖的香囊中的毒为同一种,只不过剂量更大,足以在三两个时辰内,使人毒发身亡。

      孙乐眠猜测,之所以要烧掉赵家,不仅仅是为了掩盖中毒真相,更是为了压制其传播性,否则过了一天半,这毒就该向整个长安城内蔓延,一场令人闻之色变的瘟疫就这么被扼杀在幼苗期。

      听了她的猜测,大理寺少卿神情一骇,下令捉拿贩卖香囊的小贩,陆淼提议,还要将李大夫抓来。

      小贩捉来后什么也不说,直接咬舌自尽。大理寺官兵赶往李大夫的医馆,在医馆内发现了暗室,里面是专门用来研制药物的,带回去检验,发现正是香囊中的毒,而李大夫,却下落不明。

      整个长安城上空笼罩着一层黑云,远赴长安的赵家亲戚得知赵家人的尸体尽数被运回大理寺再次验尸,哭哭啼啼闹到了大理寺,陆淼带着孙乐眠离开时正巧听见一声凄厉哭音,伴随天边闷雷,抖落一场秋雨。

      两人撑伞并行,孙乐眠回头远远望了一眼被雨帘隔住的赵家亲戚,淅沥雨声中陆淼的声音却清晰无比,“别同情他们了,那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明明是外姓还想偷学赵家制窑手艺,被发现后赶出了赵家,如今在灵州开了家不大不小的窑厂,此番回来,不是冲着赵家手艺就是冲着朝廷抚恤金。”

      孙乐眠闷闷的应了一声,回过头,正要说话,迎面撞来一名乞丐,孙乐眠还不觉得有什么,陆淼眸光一冷,随即一记手刀劈向那乞丐伸向孙乐眠的手。

      哐当一声,短匕首落地激起一朵涟漪。

      那乞丐眼见行刺不成,转身就想施展轻功逃跑,可却在半空被人一脚踹了下来,手上腿上出现新月状的伤口,流血不止,嫣红的血混入雨水很快被稀释,流进青石板状缝里。

      陆淼收起刀,重新在孙乐眠身边站定,这一切发生极快,孙乐眠只堪堪看见陆淼收刀的场景,而做完这些,陆淼身上依然滴水未沾,伞下的身姿挺拔潇洒,长身玉立,像是哪家涵养极好的士族公子,眼角眉梢都带笑,眼眸如同浸泡了雨水的皎月,深邃皓洁,可久久凝望却会发现月色深处结了层冰。

      他缓缓开口,混着飘摇雨丝,声声扣心,“想必你也知道我与你家分舵长有来往,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人,恐怕不是你们分舵长的指令,而是那个打狗棒法烂到家的何老七指使的吧。回去告诉他,我留他一条命不是让他拿来作死的。”

      那乞丐躺在地上打滚哀嚎。

      陆淼唇边泛起一抹笑,冷到了极致,“哦,我忘了,刚刚挑了你的脚筋……那就爬回去吧。”像是孩童朝爹娘述说,今日被人抢了糖葫芦,于是不小心把人打了,语气何其无辜。

      这样的陆淼对孙乐眠而言是陌生的,或许这便是他出任务时的罗刹模样?她连忙顺了顺心脏,这才感觉到它的跳动,再看侧脸清冷的陆淼,心跳得似乎又慢了下来,如同被绳子勒紧。雨水淅淅沥沥,空气中飘来被稀薄后的香味,她四下顾盼,在某处发现了一家炸鱼铺子。

      陆淼凝神正思索着要不要借此向沈妄敲一笔,孙乐眠的走远他并未在意,因为对方很快就回来了,还带回来香气喷鼻的吃食,勾得他思绪一转,直愣眉梢的看着对方手上的油纸袋。

      率先印入眼中的却不是那炸得又香又酥的小黄鱼,而是那几根缩在宽大衣袖里只露出一小点的玉白手指,明明是使用不举针的手为何看起来如此柔软小巧?

      连带着因方才的杀意而冷硬的心肠都软化成一滩水。

      “这家的小黄鱼不如我家出门右拐那家好吃,盐巴放得太少。”陆淼接过油纸袋,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可能是因为盐巴贵。”

      孙乐眠翻了个白眼,“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陆淼闻言抬首,气势高昂的说:“当然是因为整个长安城的油炸小黄鱼我都吃过了,不然你觉得我干嘛要盘下那么大的屋子?当时可花了我不少银两。”哪怕此刻提及仍避免不了一脸肉痛。

      孙乐眠决定以后在钱这上面的问题都尽量跳过。“对了,那个李大夫和卖香囊的小贩,真的和珈蓝教有关吗?”

      陆淼咽下口中食物:“要说有嘛,还真有。”他昨夜还出去了一趟,向沈妄打探消息,取回了另外的情报,“那小贩和李大夫都是珈蓝教的教众,参加过珈蓝教的宣讲会,李大夫在教中地位不低。”

      孙乐眠点点头,只当这是他从情报处带来的情报,“赵家人所中之毒是李大夫一手研制,随后有人纵火扼制药性扩散,仵作作假掩盖毒杀真相,究竟是什么原因,以至凶手非要打赵家的主意呢?”

      “我还打探到,赵家人向来乐善好施,一家人皆信佛,不信珈蓝教,珈蓝教的人数次拉拢他们入教均无功而返。”

      “可这也不至于下杀手吧?”

      “一看你就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见孙乐眠鼓起脸不服气的瞪过来,陆淼笑着摇了摇头,将空了的油纸袋揉成团,拿在手里反复搓圆捏扁,“首先,真的有人为了信仰杀人,其次,下毒的人和放火的人应该产生了分歧,一方希望瘟疫爆发,一方不希望,世上毒|药千千万,为何非得用那一种?剂量还如此多,不就是想引起恐慌和暴|乱么,而另一方自然不乐意看见事情发生,无非两种情况——”

      “济世爱民、还没准备好。”

      顺着陆淼的思路抽丝剥茧,孙乐眠仿佛看见了陈横在繁荣长安下的阴暗布局。

      陆淼接着说:“如果珈蓝教当真济世爱民,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他们当球踢。主要说第二种情况,一旦瘟疫爆发开来,长安城内染了疫病的百姓会被隔离,甚至被杀害,暴|乱再所难免,有心之人从旁煽风点火,一场老百姓的起义就这么诞生了,他们苦心筹谋多年,自然不会仅仅指望这些暴民真能做出个什么,多半珈蓝教私下里养了兵添置了武器,只待老百姓疲软后奋起,恶战再所难免。”

      孙乐眠一惊:“珈蓝教的事情你们情报处没有一点应对吗?”

      “有的话赵家就不会失火了。”陆淼垂眸,目光顺着对方淡紫色的伞望进她的眼睛,低声说道,“你若要进情报处,需得记住,我们是探听情报,好让人提前做好准备,这是一个防患于未然的工作、在取回情报时亦要学会分辨哪些情报是真,哪些是假,万事往大的方面考虑,你们中原有句话,好像叫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烟囱有火星就能炸了房子什么的……”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面对孙乐眠快要溢出眼底的鄙视之情,陆淼面不改色,冠冕堂皇侃侃而谈,“对,就是说小事不注意,会酿成大祸。”

      孙乐眠懒得理他,徒自走在前面。

      下午时分,陆淼又去找了沈妄,却发现整个善堂的丐帮弟子都整装待发,沈妄眸底更是压抑着雀跃的光芒,见陆淼来了,连忙拉他到一边,“三水你来得正好,刚刚有弟子回报说长安城南郊山头有大批□□弟子活动,应当就是你昨天晚上托我查的珈蓝教,他们聚集在一起不知道要干嘛,不若你向上级请示请示?”

      “然后看着你们独占鳌头,坐享好处?”陆淼斜着觑了一眼沈妄,揶揄道。

      沈妄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不说话。

      他确实是这么个打算,剿灭□□一来能在江湖上传出个好名声,二来能够夺取他们欺瞒世人所赚取的钱财用以扩大帮派,这个好处自然是不想落到别人口袋里。

      陆淼与他相交五年,又怎会不知他的想法,沈妄拜托他请示上级,无非是给丐帮弟子留有后路,万一打不过,还有朝廷的援兵啊!

      “这次的价格嘛……”

      “三七!”

      “五五!”

      “四六!”

      “五五!”

      “四个半不能再多了!”

      “成交!”

      这个夜晚与平日并无不同,掌灯之后宵禁便开始了,可个别坊内却开有“夜市”,更有直到夜晚才开门的阁楼,这些都是金吾卫管不到的。

      入了平康坊,便见歌舞升平,胭脂水粉的香气腻味扑鼻,凭栏上倚红偎翠,丰腴莹白的肌肤诱人遐想。间或有几名男子被人拥着进入阁楼,间或可见栏杆上男女身影交叠,谈笑声都带着钩子。

      孙乐眠颊畔染着嫣红,进了坊门后眼神都不敢乱飘,步伐频顿,偏偏引路的陆淼健步如飞,白色衣摆如同翻飞的蝶,没一会儿就飞进了花红柳绿之中,孙乐眠抬了抬手,终是没忍住,拉住了陆淼的衣袖。“你说带我见识面,就这?”

      晚饭后,陆淼说要带她开开眼,否则以后出任务活像个山野村姑那也太丢情报处的脸面了。

      谁知陆淼竟然带她到烟花柳巷里来。

      孙乐眠鼓了鼓脸,“我要回去。”

      “你回哪儿去?”陆淼回身,虚虚握住她的手,果然如他料想的一样,一只手就能全部包裹住,柔软的,让心尖儿都能化成水。“回我那儿去?”

      孙乐眠一时语塞,隔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此人是在调戏她,登时抽出手转身欲走。

      “别啊,来都来了,见识见识嘛。”陆淼一手勾着她脖子,不顾她的叫喊,径直将人拖进了最近的一家勾栏院。老鸨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线了,还没开口,陆淼就说,“要一间房,不准人来打扰。”

      老鸨面露难色。

      哪有来青楼妓院还自己带着女子来的?莫不是瞧不上她这里的?

      老鸨尤带狐疑的瞅了瞅被陆淼圈在怀里的姑娘,面颊红粉,艳若桃李,是个美人胚子,就是胖了点。

      她做勾栏院老鸨这么多年,什么奇葩的都见过,想着眼前两人或许是想来此地寻个刺激,便舒颜展眉,吞吐道:“小店这里的房间嘛,可能已经……”

      打断她的是陆淼抛来的钱袋。

      老鸨立即喜笑颜开,吩咐手下姑娘带人去“上房”。

      所谓上房,乃是各种情趣用具俱全的房间,陆淼拐着人进房,孙乐眠入门闻见熏香,顿时手脚都软了,陆淼见此,也猜到了老鸨准备的是什么房间了。

      “你先闭气,我收拾收拾。”说着,陆淼将人放到软垫上,三下五除二把房里带有催情香的炉子一股脑全扔了,打开窗户,凉凉夜风倒灌,回身问道:“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孙乐眠恹恹地瞥了眼陆淼,把头扭到另一边,显然是不想理人。

      “要睡去床上睡吧,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的,今晚只是暂时在这里歇一晚,看在我出了大价钱的份儿上,你好歹给点面子嘛。”

      孙乐眠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个钱袋是你从别人身上顺来的,别以为我没看见。”

      “那个人是礼部尚书的儿子,成天花天酒地,娶了八房还要寻花问柳,我这不刚好遇见,替他爹教训教训他。”

      “你反正做什么都有理,哪怕理不直气也壮。”

      “对啊。”

      孙乐眠翻了个白眼,心说:还特不要脸。

      见她实在不愿去床上睡,陆淼只好抱来一床被子给她披上。做完这一切,便支起一条腿坐在窗边,目光投向南方,片刻后,南方山头燃起火光,混着星光映在陆淼眼底,深处的冻冰却始终难以消融。

      鼻翼中熏香的气味完全消失了,孙乐眠这才深深吸气,目光不经意略过墙壁上挂着的器件,才降温的脸又烧了起来,扭头看向窗边的陆淼:“赵家失火案还查吗?”

      陆淼的声音仿佛隔了千万光年才传来:“不用了,今晚就见分晓。”

      孙乐眠闷闷的应了一声,困意上来,就这么朝着陆淼的方向,陷入酣眠。

      而陆淼在窗边几乎枯坐一夜。

      请晨曦光乍破时分,陆淼收到了沈妄的传信:已除,余党未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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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失火案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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