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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 ...

  •   杨棉瞅了教学楼那边一眼后,将放在一边的大袄拿起来披上,午休时间也挺长的,还有一小时。他盯上那边的长椅很久了,那对腻歪的情侣终于离开了。
      他要去独霸!
      躺上面,什么也不想,晒下这难得的暖阳。

      “杨棉。”杨棉缩着脖子刚坐上去,就听见有人在叫他。
      随着声音望过去,那日光正照着自己的眼睛,用手挡了挡,才勉强看清教学楼那边跑过来一个人。
      正是沈新竹,他手里提着公文包和塑料袋,透明袋里面能看到有大大小小的盒子,还有袋装。
      这是....感冒药?
      杨棉还没反应过来,沈新竹已经停在了他的前面,把袋子里的药拿了出来。
      “你是有些打喷嚏和流鼻涕吧?头疼吗?”
      杨棉抹了抹鼻子,被阳光晒得眯着眼:“沈老师啊,你先坐吧。”
      “好。”沈新竹坐在他旁边。“喉咙痛吗?我这拿了几种,有针对性的。”

      杨棉往后仰了仰,看清了他拿的一些感冒药,自己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头一次。
      “喉咙有点疼,比较爱打喷嚏...阿切!!”
      “那应该是发炎了。”沈新竹侧过上半身盯着杨棉,从袋子里拿出个蓝白色的盒子给杨棉,“这是缓释胶囊,10粒装,一天吃两三次,饭后吃。”
      杨棉缩在衣袖里的手伸了出来接住,奶声奶气的:“谢了,沈老师。”

      “你多大了?”
      杨棉抬起头:“啊?....22了。”
      “啊,那是挺小的,不过你不用叫我老师,叫我老沈....不对,小...啊...算了就老师吧。”
      “噗哈”杨棉一下没忍住,这沈老师一点都不像老师啊,逗,他本来笑点就低。“咳咳,要不我叫你一声,沈大哥!”
      杨棉一脸笑意,也是逗他,沈老师这张脸叫大哥那不是特有违和感,跟人说比他小,没人怀疑。
      沈新竹若有所思扶了扶眼镜框,微微笑了笑:“你开心就好。”
      “不是...我开玩笑呢。”杨棉突然又不好意思了,面对这么个好老师还真不适应,他从小到大都没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一位老师交流,可能现在不是学生的原因,自在很多。

      “啊。”杨棉把感冒药踹揣兜里突然想起什么,“刚刚那位也是您的学生吧?”
      “相思啊,嗯,他也是我的学生。不过,他来学校没多长时间,会不熟悉所以才迷路走到这边来。”
      “啧,但感觉他好像...怪怪的。”杨棉想起那孩子的眼神,披紧了衣服。
      “他是很特别。”沈新竹特意往他这边靠了靠,“他可是个天才,只不过内心好像有点障碍,那天你看见的9分试卷和100分的就是他的。”
      杨棉眼一亮:“难怪。原来是这个小孩儿。”
      有趣。
      “嗯。”沈新竹欲言又止。

      常相思这个小孩儿,有些自闭,其他学校不收,被父母送到临清中学来,差点也被拒,好在有缘的是他在校长室现场做了套新试卷,得了满分,沈新竹的劝说下,破例入了校。
      可9分的那张试卷,是他在班级中的模拟考的成绩。
      这个孩子,沈新竹最为担心,其次是薛洲。

      杨棉正摸着口袋。
      沈新竹敲了敲公文包思考着,看了看手表,突然站起。
      “时间不早了,杨兄弟,我就不陪你聊了,这边公交车半个小时一趟呢,我得走了!”
      “行。”杨棉立马回应,又从兜里摸出来那个老式打火机,“诶....等等,打火机。”
      正准备快速离开的沈新竹转了回来,想了想接过了打火机:“这个...嗯,打火机我收了,最近最好别抽烟,我先走了。”
      杨棉挥了挥手,虽然有点不明不白...这才中午呢,沈老师这是下班了吗?
      当老师!!有点爽。

      沈新竹看着表估算的时间,公交车半个小时会来一趟,如果错过去医院的时间,路上的耽搁,也就不止晚了半个小时。
      医院里的人还等着吃家里准备的米糊,他不能耽误了。

      还好,一路顺利,到医院的时间和预算差不多。
      看望病人的时间也差不多是3点,沈新竹已经换了一身休闲点的服装,拎着保温桶,站在门口深呼吸。
      他在做思想准备。
      老爷子发病进院时,只是来过仅仅一次,里面的画面就让他失眠了一个星期。大病房里全是刺鼻的药物,有护工直接给病人擦屁/股,视觉冲击。
      他告诉自己也应该习惯了。
      沈新竹拍了下自己的胸口,先伸长了脖子往里探最里面的那个病床,护士正在用空针给沈保山抽查完胃。
      “可以进食了。”护士看着沈新竹走进来,瞥了眼放在一旁的保温桶,“打开吧。”
      “噢,好。”沈新竹走在一旁把保温桶打开,小声的叫了声,“爸。”
      护士用空针抽取了20ml的米糊,用管饲的方法给老爷子喂,沈新竹站在一旁,有种想帮忙也无处下手的感觉。

      管子是从他的鼻子里穿到胃里。
      喂完后,沈保山才抬起软塌塌的眼皮淡淡的看了儿子一眼。
      “新竹啊。”
      “诶,爸。”
      “今天,不上课啊?”沈保山有气没气的,护士将他的床位给调高了一些。
      “是啊,今天早上课,下午没课,就提前来看望您。”

      沈保山点了点头,看着沈新竹的脸又叹了口气:“你...今年是不是29了?”
      “是,怎么了?”沈新竹没底气的看了眼。
      好像已经猜到沈保山接下来要说什么。
      “10月几号来着?”
      “22,最近好点了吗?”沈新竹还是缺乏了些面对沈保山的勇气,不敢问他与母亲发生的不愉快。
      “哦。”沈保山的手在床边枕头边摸了摸,这个举动很像是平时找烟抽,他摸了一圈又收回进了被子里,他没有回答,继续说着自己的,“记得前年,你跟我保证30岁还没找到对象,就得...该叫你姨们给你介绍合适的姑娘!”
      “这,还没到...”沈新竹欲言又止。
      他很害怕相亲,或者说很抗拒。前年有不断给他介绍邻居姑娘们的亲戚,无可奈何下只好答应他们三十岁时还没有遇到那个适合的人,就遵从他们的建议,是好是坏都由天定。
      可,这只是拖延性的战略。
      时光流逝,还有一年了。按照他们的意愿,应该遇到个适合的就赶紧结婚成家才能立业。

      “您还是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沈新竹一边理着病床边上的被子,小心翼翼,“妈也关心您,特地嘱咐我—”
      “关心个屁!她的这个,啊,关心,就是给两口浆糊,啥都觉得委屈!”沈保山满是老年斑的手,重重的拍了拍桌子。
      “.....咱不说了,您好好躺着。”沈新竹憋着想说的话,生怕是他又动气伤了身体,再也没多说一个字。
      空气又在这对父子之间安静了下来。

      隔壁床铺的大爷翻了翻身,盯着沈新竹那张脸好一会儿,忍不住大声的问沈保山:“嘿!大兄弟,这你亲儿子?”
      “啊!对啊,难不成还是你的哦?”沈保山鼓着气哼了一声。
      “哎妈呀,我瞅他这模样俊,还以为哪个电视里头的人走出来咯,跟你还真不像!”
      “这不是废话嘛!我一老头子了,真逗!”
      “不过勒,这娃跟你媳妇倒挺像的,都俊!”

      隔壁床大爷坐了起来,沈保山没回复,他又说:“你这娃,是老师吧?真出息。”
      沈保山本能的摇了摇头:“出息啥?咱老沈家祖辈都是教师!这年代,当个小中学教师...唉,不说了。”
      说完,沈保山拉了拉被子,又微微张开嘴巴喘着气。
      隔壁床大爷盯了眼俊老师的神情不自然,又不好多嘴,也没说话了。

      沈新竹暗自叹了口气,正因为沈家都是教师,从小就被严厉教导,没有特别有趣的童年,反而日复一日的学习,最终按着教师这条路,不敢有丝毫的偏差的前行。新竹这个名字,源于致老师的一首诗名,就是在告诉他自己,当教师才好成全自己,成全家人。
      他没有多余自己的想法,只是期待的教师生涯中能给自己以及学生一些惊喜足以。

      从职业选择到成家立业,好像所有人忘记问本人的意愿,时间零碎,连沈新竹也忘记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好像从开始就是条直线,一眼就能看到终点。

      这期间,沈新竹看着护士给他抽胃液时吐的痰液,耳边传着临床病人的呻.吟声,他摸着胸口去到了厕所,也有端着不少尿壶的进来。
      他跟沈保山关系一直挺僵,没聊几句,沈保山背对着他就睡过去了。
      沈新竹只好守着从公文包里摸出了一本书来看。

      天暗的很快,临近5点四周灰蒙蒙的。
      沈新竹走的时候也没有惊动沈保山,出了医院吸了口冷空气,一下觉得那颗悬着的心轻松又落寞。

      披紧了衣裳走去对面搭公交车,人非常的多,可能星期五又是下班时期的缘故,路程也要经过几所学校,最后一所是临清。
      还好,临清的星期五要比其他中学的晚半个小时下课,交代作业和检查教室大扫除。那段路程时,车上的人寥寥无几。

      沈新竹还是选择了靠窗的那个常坐的座位。
      车停站了。临清中学站台只上了一个人,穿着黑色大棉袄,手里捧着个烤红薯啃着。

      跟昨天一样,他还是坐了过来。
      “沈老师?”杨棉咽下了热乎红薯。
      “嗯,嗨。”
      “你...不是早就回去了吗?”杨棉看了眼时间,以为自己穿越了,不过沈老师没有穿中山装,穿着的羽绒服看上去很年轻,这么一叫老师,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我去办了点事。”沈新竹笑了笑,“下班了?”
      杨棉哈了口气,鼻子红红的。

      “嗯,郝宇要去接他媳妇,我就先回去。”杨棉缩了缩手,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沈老师,那边哪里有超市?我准备去买些生活用品。”
      “哪边?”
      “就...”杨棉停顿了好几秒,没想起来,“我打个电话问问他。”
      “郝兄弟?”
      “对。”说着就拨号,拿在了耳朵边,“你家那边小区叫什么?—哦,好知道了。”
      挂完电话后,杨棉说:“呃,天鹅小区。”
      沈新竹微微皱眉:“天鹅小区吗?我知道有个天和小区。”
      “啊!!那就是天和吧!”
      两个人不禁笑了起来。

      一起下车后,沈新竹为了给他指路特地走前面的小道过去。

      回去时,就会经过座大桥。桥上行人并不多,两旁正好亮起了小路灯,放眼望去,像是点点星光,显得夜色宁静美好。
      沈新竹放慢了回家的脚步,他很喜欢独处时光,没有外界的声音。
      一闭眼,脑子里都是医院大病房的情形。

      夜间空气极速下降,沈新竹站在桥边愣了会儿,就冷到了不行,手不禁学起了方才的杨棉缩进袖子中去,不行到兜里捂着。当只能听见湍流水声时,压抑感突然席卷而来。他在这里站着,就好像一颗树。
      沈新竹叹了口气,摸出那支没收的打火机,抽出了包里一盒烟来,纸盒里没几根了,抖了抖滑出一根来。这是很久前就在羽绒服口袋中的纸盒,连烟味都都闻不着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偷偷抽烟了。

      微抖着的手夹着的烟刚凑到了嘴边。
      “沈...”身后突然想起了个稚嫩的声音。

      沈新竹手一抖,下意识的将手往外伸,那烟垂直掉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老...师。”常相思站在他旁边喘着粗气,身子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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