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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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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席卷而来,措手不及,书桌上那叠试卷猛的被吹上了屋顶,再散落一地,那可真是好看。
就是捡起来费劲。
六十三张试卷,一张张的去捡。一位很不好意思的负责捡,一位呢负责把卷子一张张整理好。
“咦?....这两张试卷?”杨棉把手中的两张试卷来回的看了看很是奇怪,“沈老师,这两张试卷是同一人的?”
沈新竹把整理好的试卷放到了桌上,走了过去。
“嗯。”他只看了一眼,便就晓得了。
两张试卷的名字是一样的,但是试卷内容有所不同,分数大相径庭。
杨棉挑了下眉头,一张9分,一张100分?
“这张9分的,不是他真实水平。”沈老师叹了口气,还是将9分的那张试卷跟其他试卷规整到一起了,100分的单独放到了抽屉中。
“现在的小孩儿真有意思,成绩都不当回事。”杨棉又拿起了桌面上的那支老式打火机,点燃了支烟,手冷得微抖。
“其中有点复杂。”沈新竹坐在椅子上,用工作夹规整好试卷。
杨棉微弯曲着腿靠在窗户边上,嘴边冒出烟儿,又侧身在雾气的窗户上用手指抹个大圈。“成绩差的突然考试满分,这种情况的,别人一般都会去相信分数低的才是真实水平,超常了是作弊知道了试卷内容,有答案呗。像沈老师这样相信学生的老师,真是意外。”
沈新竹闻声抬起头望向了杨棉,他的嘴角虽然还有没擦干净的油渍,但他说的这番话,同时也让自己也很意外。
“嗯,不清楚真相前,人们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想象出来的事情,这是一种常见的惯性思维。”沈新竹若有所思。他的学生情况十分特殊,也不好解释。
沈新竹将桌上的抽纸抽出,一手递给杨棉,严肃道:“我猜,你烟上可能沾了点东西。”
正在感概,思绪万千拗造型的杨绵回过神看着纸,愣住了。
“想看你笑~想和你闹~想拥你入...”
沈老师的手机铃声十分及时,杨棉迅速的接过纸巾往嘴边擦,沈新竹接上了电话。
“喂!!歪??”突然一个大嗓门儿,沈新竹下意识的离远了点点,再贴上了耳朵。
是个男声,夹杂着风声。
“喂!?听得到嘛??”
“嗯,听得到,您好,请问是...”
“噢,是沈,新竹嘛?”那边的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声调,连杨棉都隐约听见了,甚至有点耳熟。
“对,是我。您是?”沈新竹也提高了声调回应。
“太好了,沈老师,是我,那个工地上的帮过你们班搬盆栽的!我就是当时那个跟您谈过话的!!郝宇!您还记得不?”
沈新竹回想了一下,有个画面,有点胖?
“记得,郝兄弟。”
杨棉盯着沈新竹,似乎知道是谁了。不过,这货还真的,一如既往的废话多。
“哈哈哈,巧了不是!派出所就留了您一个的电话,周旋了半天才给我,杨棉是在您那儿是吧??”
沈新竹看了眼杨棉:“在呢。”
郝宇终于又出现了。杨棉差点儿以为,他今晚得睡下面的麻将馆的桌子上了。
二十分钟后,郝宇的“小金刚”小红车停在了麻将馆门前。
沈新竹又轻声的送杨棉下楼,看见郝宇时,他才知道,他脑补错了人,原来是个比杨棉矮点,皮肤黝黑,身材却魁梧多了的小伙子,这回记住了。
杨棉跟郝宇也没废话,打了个招呼将后门打开,里面的行李箱啊双肩包,还有充电器,以及包边上的屏碎了的手机都在后座上。
这一景象,说是理所当然但又不那么理所应当。
杨棉哼笑了一声,笑自己的敏感,笑自己怀疑这儿的人。其实,面馆大叔还挺好的,钱也收的少,还帮忙看包看手机,等到他朋友来了,还说明情况,指路派出所。
之前还怕自己被坑了。
可能也就是这一举,杨棉对这个地方的好感萌芽了。
他上了车,车中温暖了不少。
虽然车小,但开的稳。郝宇开着车,时不时看了看后视镜。“杨哥,这你咋不坐前头来?”
“没事,我抽两支烟。”杨棉刚想问打火机,又摸到兜里的老式打火机了,没想到,又给带上了。
“成!不过杨哥你也是,人生地不熟的,还见义勇为。赶巧了我这手机也没电关机了,用你那机子充电器也冲不上我这i7,我又去网吧给了几块钱才充上电,又着急忙慌的去所里亮出你身份证,警察叔叔啊才把沈老师的电话给我。”
郝宇一边说着,一边一只手又接过了杨棉递来的烟。
“我那不是等你无聊嘛,谁知道又来了警察,非说好说带进去了。”杨棉沉了口气,看着窗外,“你们这儿什么鬼天气?白天还好,晚上冻鸟?幸好我运气好,上救那人的老师家去了,还免费吃了桶泡面,不然你怕是见不到我了...对了,你跟他认识?”
“认识啊,之前我们还搭过几句话。这个沈老师啊,人是不错,他教的班听说是学校最好的班。”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嘛。”杨棉皱起眉头看向了郝宇。
“也不算大嘛,满二十九了,看起来是挺年轻的哈。”
二十九?杨棉没呛到,跟他相差了七岁呢。可是呢,那脸跟自己这糙脸比起来可嫩多了,沈老师保养的不错。
郝宇转个弯开向了小巷子里。
“早知道你在这边,我就犯不着绕那么远了,我们这住的也挺近的。”郝宇说完,就在前面的旧小区最里面停下了。
“就这?”杨棉朝外面盯了眼,旧小区的楼房,外面都是旧排气扇,周围黑漆漆的没什么好看的。“那你干嘛给我定位到坡西站那边去了?”
“啧!杨哥,我这边导航导不进来,我怕你走掉咯,你个城里人,我们这边又绕,万一遇上不法分子啥的,多不好整啊!”
杨棉把行李箱搬了下来。“行,你还想的周到。”
两个人下车锁好车门后,就上了楼,楼梯道还是声控,要多踏几脚吼一声。郝宇拎着双肩黑包,杨棉一口气将大行李箱提上三楼。
用一只手提,虽然楼层不高,但郝宇也赞叹。
“啧,不愧是入过伍的人。”
“少废话了,赶紧开门进去吧。”
门就是铁栏门,是一般对小区住宅楼的铁门。
进去后,除了暖和不少,还闻着儿一股子的闷气儿。杨棉知道了,什么叫没有对比没有伤害,郝宇这屋子黑漆漆的,不用开灯都能感觉到厨房里的一堆油腻的碗还没刷。
郝宇把灯按开,叼着烟,看了眼厨房,暗自嘀咕:“又剩一堆碗...”
“谁?”可能是太/安静了,杨棉回了一句。
“噢,我媳妇,准确的来说还没扯证的。”郝宇撸起了袖子,走向厨房,一边说,“她有时候要来我这儿。杨哥你随便坐啊!”
郝宇戴上了围裙,开始去开热水刷碗。
他们家厨房跟客厅连着一块儿,除此之外有个卧室和洗手间。杨棉瞄了眼后坐在了还算干净的红皮沙发上,瞅了眼手机,已经快零点了,这一天总算快完了。
不过,这个点,一个大老爷们还在刷碗,也够勤快。
杨棉倒头在沙发的一边上,困了。
郝宇正刷着碗,又跟他搭话。“嘿,杨哥,我还是没搞明白,你放着上海的好房子不住,干嘛来我们这种小地方?”
“卖了。”杨棉撑着疲惫的眼,声音有气无力的,“我那老爸,你知道。小破公司倒闭,欠债不还,各种亲戚朋友都借完了去补空,现在还有几个员工的钱还没完,他那边经济财务跑路了,他自己扛不住也跑路了,呵,但没出两天被抓进去了。”
所以,他也就不想呆了,那么多亲戚全都上赶着来找他。他才烦呢。
“也可千万别告诉我跑你这儿来了。”说着杨棉把衣服脱了盖在了头上。
“成啊!不过杨哥你居然被追债啦?”
杨棉翻了个身:“呵,哪能!就那几个小瘪三...”
郝宇洗碗那边啧了一句,但他内心很是喜悦,弄清了怎么回事。
“没事儿,小事。你郝哥在,说给你个好工作干就亏待不了你,我现在可是建筑集团钦点的工地总经理!一个月也就挣个过万吧,你没钱了我借点给你就是,有啥大不了的对吧!这人啊,没有过不去的坎.....”
郝宇的典型幸灾乐祸人格,开始有了莫名的优越感后,嘴巴停不下来了。杨棉困的眼皮搭起,渐渐的闭上眼就睡过去了。
很沉很沉,似乎还做了个美梦,梦里的天空湛蓝,阳光舒适,一切都是美好的模样...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感受到阳光折射在眼皮上那时,他感觉自己还在上海的大床上,或者是在沈老师家的窗户边,等彻底醒来,才发现自己睡在的是郝宇老式家中的红皮长沙发上,盖着的白棉絮。
纯棉絮。
“阿~切!”杨棉推开了棉絮,坐了起来。
懵的,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郝宇穿着黄色毛衣从厕所出来,看见杨棉醒了一惊。
“杨哥,醒啦~正好!走去工地上吧!嘿,现在时间晚了点,不过没事,今天你第一天去啊,晚点我跟他们说说。”郝宇拿着电动剃须刀刮着胡子慢悠悠的溜进了厕所。
现实啊,杨棉简单收拾披了件黑色大棉袄,跟着郝宇上工地去了。
中途路上郝宇接了个电话,绕了个道去接了个女人。是个年轻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穿的是花枝招展,烫了头卷发,上车后,整车都是那浓郁的发胶味儿。
看出来了,郝宇的媳妇,样貌还看的下去。
“媳妇儿,介绍下,我兄弟杨棉,跟我从小就一个班,后来没读大学就分了。”郝宇指了下后座,他媳妇才转过头,用种说不出来的眼神打量杨棉,从头到脚,令人不自在。
“你好,高珠。”她的烈焰红唇对着杨棉上扬着。
“啊,你好。”杨棉连续点了几下头。不自觉的“啊切!”
郝宇转过头去,对着杨棉得意脸,还挑了个眉头。
“待会儿你就送我到医院的红绿灯那里啊,别开过去,那里车多不好转道。”高珠的声音很尖锐,撩了几下头发给扎了起来,目视着前方,语气十分冷淡。
杨棉倒是注意到他媳妇的袋子,放在了郝宇座位边上,里面的护士装。
说起医院,他就猜到了职业。
护士。嗯,别以貌取人!杨棉对自己提醒着。
送完了高珠,这才去工地上!合着郝宇是打算送媳妇,才故意拖延时间,让他多睡会儿,到时候就以新人借口说说。
不错,学精了。
郝宇的车拐进了所学校后门,杨棉听到了学生早读的声音,四处看看,他好像知道这所学校的前门长什么样了。
来的时候,看见的中学啊。
“这儿?工地?咳。”
“对!这学校在扩建中,校长那边谈的价钱高,这阵子干下来没问题的!”
学校的后门处全是红围墙,离工地最近的是操场,还能看见几个被罚跑的学生,穿着亮眼的红白色校服,其次是另外边更热闹的教学楼,学生已经开始上课了,有几个不良学生翻墙进校,有的班级热闹非凡笑声不断。
杨棉跟着郝宇徒步经过教学楼,瞅了眼教室,旧木桌,黑板报,以及最后两排埋头在课桌下偷吃包子的几个学生。
阳光洒在白色墙壁上,许多歪歪扭扭不同颜色的字画甚至扎眼。
浓浓的校园气息,杨棉觉得还真跟上海的学校不同,不是在外观上,更不是在校服上,不同的是一种氛围。上海那边弱点的校园也比这里大上许多,管理部门就好几个,学生们规规矩矩的上课,下课,安静懂事,倒少了许多的交流互动。
讨论的东西也不同。
此时,教学楼二楼,高二1班的教室内正在起立敬礼。
穿着保暖内衣,外套中山装的男人,推了推眼镜,窗外的阳光刚好洒落在他修长而洁白的手指间、课桌的书本上,他一脸温柔的笑意:“同学们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