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高考三年打你》小央

3、3

　　是李溯先开的口。他说：“昨天——”

　　孟修清清爽爽地笑着。“不是我动的手。”他回答。

　　不同班，顶多算是认识的人没太多共同话题。孟修看了一眼手机，趁着还有几分钟上课，转身从他们教室出去了。

　　眼睁睁目送同龄人中的话题人物离开，冉志因这才凑拢，狐疑地问了句：“他到底来干嘛的？该不会真看上你了吧？”

　　李溯沉默着甩他一记眼刀。冉志因转身时觉察异样——不知道是不是太专注于说话，孟修竟然把那两罐旺仔牛奶搁在了李溯后座的桌上。目前，那张课桌属于今天刚转学来的百里颦。

　　冉志因追到门口问：“喂，你旺仔牛奶忘拿了。”

　　“就先放那吧。”孟修笑眯眯地摆手。

　　等冉志因掉头回去，就看到百里颦已经拿了一罐勾住拉环打开来喝。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他在内心为还不知道同学格差的转校生捏了一把汗。

　　而转学第一天就被同班同学报以同情的百里颦对此一无所知，美滋滋地喝着旺仔牛奶。

　　-

　　乐小可是对百里颦投去担忧目光的其中一人。

　　她是宣传委员，与李溯的座位隔着一条过道。百里颦旁边没有别人，因此，乐小可算是座位离她最近的女生。

　　上午第四节课下课，乐小可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环保袋，准备去食堂，起身时恰好对上转学生明亮的目光。

　　百里颦试探着问：“可以一起吗？”

　　乐小可不确定她是在跟自己搭话，木讷地环顾一周，确定没有别人，这才点点头。

　　这名转校生从头到尾都太过显眼了。

　　复姓原本就罕见，相貌又精致到不真实的地步，如此出众，一旦打交道却又充斥着与外表不符的平易近人。

　　加上面对是非时毫无危机感——

　　要是能不惹上事就好了。
　　乐小可在心中静静思量，身旁忽然传来询问的声音。

　　去食堂时要经过植物园，看到那扇铁门，百里颦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天夹着蝴蝶的学生证。

　　“小可，”百里颦倾身，望着乐小可鬓角掩住的侧脸问，“林浩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

　　原本将眼睛藏在头发后面，谁知一侧目就对上目光，乐小可吓了一跳，怯生生回答：“是我们研究性学习的老师。”

　　百里颦若有所思，拉长回应的音节。猝不及防与人对视，毫无理由，乐小可发觉自己心中的悸动并不令人难受。她想，转学生应该是个好孩子。

　　“百里颦，”乐小可试着也发起话题，“你是为什么转学的啊？”

　　她们已经到了食堂门口，百里颦不紧不慢洗着手。

　　“嗯？”她回过身来，与乐小可一起并肩走进食堂，同时随口回答，“因为以前我住爷爷奶奶家。最近家里有点事，老人家年纪又大了，我就回去了。爸妈觉得实验中离家近，将来弟弟考过来的话，也能多照顾他——”

　　像是意识到自己多说了一般，百里颦突然停下，转而问乐小可：“排哪一队都一样吗？”

　　“都差不多的。”乐小可点头，从环保袋里拿出了三四个饭盒，对上百里颦询问的目光时，她解释了一句，“我帮她们带饭。”

　　爸爸、妈妈和弟弟，听起来是很普通的家庭。乐小可偷偷打量起百里颦。华丽的外表和从容的神情搭配起来很显眼，奥黛丽·赫本就算穿着牛仔裤，也和“优雅永不过时”的广告词适配。美丽的女孩多半没这么平易近人。周遭有关注的视线，百里颦浑然不觉，又或许只是习以为常。

　　那或许就是所谓的“特别”。

　　最终，乐小可还是提醒她道：“百里，你平常还是注意一点，别跟李溯、孟修他们打交道比较好。”

　　百里颦像是听到什么感兴趣的事：“他们怎么了吗？”

　　“他们……都经常去教务处喝茶。”

　　“差生吗？李溯也是？”

　　“哈哈哈，他……确实不算差生。”乐小可磕磕绊绊，开了个玩笑缓和气氛，“听班上男同学说，有时候遇到麻烦，说自己跟他拜过把子，没准还能唬住人呢。”

　　“‘拜把子’？”听到有些江湖侠义风范的词汇，百里颦忍不住笑了。

　　乐小可怯生生地酝酿片刻，还是匆忙转移话题：“你是从哪里转来的啊？”

　　食堂排队的队伍很长，她们随着队伍缩短缓慢地前进。百里颦像是没听到她的问题。几秒钟后，她才恍恍惚惚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百里颦笑起来，“我是从三中转来的。”

　　“三中？”乐小可说，“那里很乱吧？”

　　实验中学是能排进市内一线的中学，师资条件好，学习氛围好，学校环境也好。

　　市郊区的三中足以与实验中学形成鲜明对比。

　　从市中心驾车前往需要四个小时，毕业生的未来选择大多没有大学这一项。功课不好，家里也没有人疏通关系，这样的孩子就只有去三中。

　　当然，这个说法也不绝对。毕竟三中位处本市和邻市交界处，附近没有别的学校，单纯因为地理位置，也会有一定的生源。

　　不过，以前全市中学的考试，偶尔三中的学生过来借用场地。实验中学下课，学生们在走廊上透气，能远远看见三中的学生。他们周身无一不弥漫着无所事事又躁动异常的气息，令人不由自主绕着走。

　　但是，百里颦和他们截然不同。

　　乐小可盯着转学生白皙的侧脸做出判断。

　　自己现在正带着她在食堂吃饭。乐小可莫名觉得脸上有光。原先座位离李溯近，她还烦恼了一些日子，如今却感到幸运，真可谓是塞翁失马。

　　百里颦绝不是什么问题学生。

　　“还好吧。三中，”百里颦微笑着回答她，“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乱啦。”

　　吃过午饭，还是需要回宿舍午休的作息时间，铃声响过后，教学楼这一片便安静下来。

　　百里颦暂且没有床位，只能与乐小可分道扬镳。

　　走时望着豆芽菜般的女生拎着三四只饭盒，背影有点可怜。百里颦站在原地，起初的微笑渐渐褪色，她将手插进口袋，徐徐舒了一口气。

　　回到教室时，罗斌已经把尺寸合适的校服搁在她桌上了。气味不重，百里颦索性拿去洗手间换上。

　　三中的校服是白色和蓝色，实验中学则是黑色的。校服本来就大同小异，尤其是夏季款，与她初中时同样黑色的制服很是相像。

　　之前乐小可给她说明过小卖部的位置。百里颦翻出钱包，散着步去买水。她自以为方向感很好，然而似乎还是高估了园林式学校，兜了好几个圈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教学楼后墙边的。

　　至少看到了熟悉的建筑。百里颦安慰着自己往前走，就在这时，她看到几个意料之外的人影。

　　还没来得及为找到路高兴，原本庆幸的心情就立刻烟消云散。

　　实验中学的确不是坏学校，但也不是所有学生都是模范学生。

　　四、五个女生正偷偷在教学楼后墙吸烟。这里的监控最近才坏，离教室近，又背着教职员办公室的窗户，可以说是学生们违反校规的风水宝地。

　　既然能瞒过老师的眼睛，那么他们最提防的自然是同学的嘴。陌生的校友们发来恐吓：“敢说出去试试。”

　　百里颦本来是想径自扭头走掉的。她们似乎也没打算纠缠她，毕竟大部分同学也不会多管闲事。然而——

　　“那是谁啊？”

　　“我们班的，今天刚转学来那个。”

　　“孟修今天去你们班了吧？今天他到底为什么去文科班啊？他是不是还去送饮料了？”

　　触及危险话题。百里颦加快脚步，只可惜，女生已经先一步绕到她跟前来。五个女生，足够将她围住了。

　　“喂，叫你呢。”对方压低声音，“又不会吃了你，有点礼貌行不行？”

　　“怎么了，”百里颦绽开笑脸，“要跟我交朋友吗？”

　　那几个女生也被逗笑了，说着“交你个头”窸窸窣窣抱起手臂。其中一个问：“你脑子有问题吗？认不认得孟修？”

　　百里颦漆黑的眼睛在黑色的发丝下转动。

　　从以前起，孟修的异性缘就很好。也难怪，长着一副欺骗性十足的漂亮皮囊，爱笑，谈吐又很容易使人感到舒服。不论到了哪里，他不用刻意传教，也会有一帮虔诚的信徒。

　　百里颦灿烂地微笑，倒退着往后墙外离去：“我不认识他。”

　　“那你还喝不认识的人的饮料？”她蹩脚的逃脱在这里中止，其中一个女生攥住了她的手腕，“神经病——”

　　虽然想要避免冲突，但坏脾气实在很难改。

　　侧过脸时，黑发后露出一张绮丽到人畜无害的笑脸。
　　“还是不要闹得这么难看吧？同学。”声音清甜，措辞得当，一字一句很是动听。百里颦笑盈盈地说完下半句，“讨好孟修那种人渣，你以为他会理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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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日光正好，懒洋洋的叫人不想出声。诸如“午休要回宿舍”之类的作息安排只跟操行评分挂钩，因此自然而然，也有人不会遵守。

　　“你知道三中吗？”冉志因一边往嘴里塞着肉松面包，一边轻飘飘地说道，“乱得不行，听说孟修大部分初中同学都去了那里。”

　　胡姗头也不抬：“吃饭就别说这些事了吧？李溯很讨厌不良少年的。”

　　“大小姐，当初还不是你要去撩职高的？分手又不分干净。”咀嚼中，冉志因的腮帮子鼓鼓囊囊。

　　李溯不说话，专心致志读着全彩杂志。

　　空气有些闷。冉志因起身打开窗户，二楼原本就不高，因此顺理成章发现此时此刻后墙边的紧张局势。

　　四对一，凶悍野蛮的不良少女与文静柔弱的大家闺秀，完美的强弱对比。

　　“绝了。”冉志因挑眉感慨了一句。

　　紧接着，不知道用意是吸引老师还是虚张声势，总而言之，她的声音明亮又清澈，在狭窄的墙壁缝隙间响起。
　　“我是来学校读书的，别人想当小混混我无所谓。但你们最好是别碰我啦。”没笨到认为自己能跟这么多人起冲突还全身而退，但也不觉得这情境有多危急，百里颦面带微笑，偶然想起刚刚才从同班同学那得到的冷知识。尽管幼稚，但不可否认，简单粗暴、头脑空空的青少年或多或少吃这套，“我可是李溯的干妹妹。”

　　说者岿然不动，只当作一时应付的借口，然而听的人就不同了。

　　冉志因听得心惊肉跳，艰难回头，胡姗勉为其难维持的脸色有些微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溯已经转过脸来，默不作声撑住脸，静静打量楼下才换上校服没多久的女生。

　　“你……”冉志因结结巴巴开口，“哪里来的干妹妹？”

　　“不知道。”李溯面无表情。说不清为什么，可能因为她也用小灵通，也可能他喜欢对着教学楼后墙享用午餐，被扰清净不愉快，只见李溯还是放下了杂志，“我去帮帮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