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想攻略那个渣攻》有鱼酱

7、第 7 章

　　慕云果就这样看向顾晔。
　　他的眼里没有半丝的怨恨或者恐惧这样的负面情绪，整个人看着顾晔，平静得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连呼吸都很轻。

　　要不是他的额头上还绑着一圈白色的纱布，纱布上透露出一块红色的血迹的话，只恐怕大多数人会以为慕云果就是一件艺术品。

　　可是越是这样，顾晔心里就是越是发怵。
　　在地下室里面的那一遭让顾晔知道，所有的平静都是假象，慕云果皮囊之下的狠绝，让他既欣慰又惊艳。
　　他永远都不知道暮云果在想什么。

　　顾晔走到暮云果的病床前，与慕云果对视。

　　即便眼前的仇人靠近，出乎顾晔意料的是，慕云果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一双琉璃一样的眸子动了动，他仰着头，与顾晔对视，却依旧不发一言。

　　见此情景，顾晔叹了一口气，他决定，不论慕云果是什么情况，先表明自己的立场。

　　“少爷醒了？”
　　正在顾晔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慕云果房门再次被打开，此次进来的是刘叔。

　　突兀多出来的一个人瞬间吸引了病房里面两人的全部注意，在顾晔和慕云果的视线中，刘叔面不改色地走进来，笑眯眯地拍拍顾晔的肩，说：
　　“少爷，身体刚有点起色就来看慕云果啊。”

　　刘叔话里的调侃让顾晔有些不自在，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刘叔的接触。

　　刘叔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但他之后转向顾云果，脸上的笑容收走了，可是依旧十分和蔼：
　　“我们少爷昨天伤了脖子，说不了什么话，接下来，我替少爷说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可不是吗？
　　顾晔现在脖子上围着一圈厚厚的纱布，等刘叔这么说了之后，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等指尖碰触到的是纱布的粗糙触感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的声带也被划伤了，不由悻悻地垂下手，老老实实站在刘叔身边，等刘叔解释来龙去脉。

　　……话说，他昨天已经表现出对慕云果的重视了，刘叔应该明白他的心意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在顾晔的设想里面，此时此刻的刘叔，应该对慕云果说起补偿事宜，之后宾主尽欢，结果没想到，刘叔下一秒说的话，让顾晔都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刘叔一脸悲痛：“慕先生，是我们少爷救了你！”

　　顾晔：……
　　顾晔：？？？？？

　　这番话立刻让顾晔神情恍惚，可是刘叔 管不了那么多，一心一意助攻，想着给两人创造美好的回忆：
　　“就在市中心的公园里面，慕先生被抢劫，与歹徒搏的恶过程中，您不小心摔倒，脑袋磕了台阶，血流一地，路人不敢上前，是我们家少爷挺身而出，打跑歹徒后，将您带到医院治疗的。”

　　说完，刘叔立刻朝一脸懵逼的顾晔，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少爷，因为伤到了脑袋，所以慕先生正处于失忆状态。”
　　他还偷偷地朝顾晔眨了眨左眼，暗示顾晔现在上去立马顺着他编的故事上去，以求重新把慕云果的好感度给刷上去。

　　这是什么“神仙”队友？
　　顾晔哭笑不得，他想开口朝慕云果解释，可是努力了半天，只从喉咙里嘶哑地发出几个字音：
　　“不是……”

　　喉咙发声的话，肌肉牵动，突如其来的疼痛和不适感逼得顾晔说了没几个字就陷入了咳嗽之中，被迫打断了自己想说的话。

　　刘叔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指鹿为马：
　　“我们少爷为了保护您，在跟歹徒搏斗的过程中，被歹徒划伤了脖子，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哎……我还从未见过少爷对谁如此好过。”

　　顾晔在一旁咳得眼睛都红了，可是还是阻止不了刘叔满嘴跑火车。

　　“是么？”
　　慕云果忽然说话了，他朝顾晔清浅地一笑，琉璃一般的浅色眸子终于有了一点属于人类的温度，“谢谢。”

　　慕云果的嗓音，跟顾晔想象中一样，宛如金玉碰撞，清朗悦耳，听得顾晔心中一动，耳尖在他不知不觉间红了起来。

　　“少爷一醒来就来看您呢，明明少爷伤得也不轻，不过这也说明慕先生在少爷心中分量不轻吧。”
　　刘叔拉着顾晔，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安排顾晔坐下，他笑眯眯地摸了摸顾晔的头，说，
　　“两位可以聊聊，说不定慕少爷能想起点什么，我呢，去给两位安排弄些吃的，都快中午了，不是吗？”

　　说完，刘叔彻底展示了一位管家的素质，安排好一切后，立刻毕恭毕敬地出了病房，临走时还暗示顾晔赶紧抓紧机会，把慕云果连人带心的骗过来。

　　顾晔：“……”

　　等刘叔走后，顾晔坐在慕云果旁边，他十分犹豫，于是尽量张口解释道：
　　“不是这样的。”

　　“嗯。”
　　慕云果点点头，看着顾晔，意义不明地发出这一声语气词，问，
　　“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
　　顾晔下意识看向慕云果放在被子上的那一双手，手指修长，指尖圆润，透着一点粉红，一看就知道是一双跟艺术相关的手。
　　而继续向上看去，手腕和手肘隐藏在长袖的病服之中，可是顾晔知道，眼前人的胳膊上都是鞭打后的伤口，红白相间。

　　想起自己刚才抽到的sr卡，顾晔忽然将手覆盖了上去，他虚虚地笼在慕云果的手上，在皮肤接触的那一刻，将那张卡用了起来——

　　【小血瓶(增益卡)，已经使用一次，身体自愈能力提高45%】

　　而在顾晔使用那张卡的下一秒，慕云果皱着眉头抽回了自己的手，他在顾晔的注视下，一双浅眸看了自己的那双手半晌。

　　就在顾晔以为慕云果会问出什么的时候，慕云果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问道：
　　“你想说什么？”

　　顾晔松了一口气。
　　他低下头，思索着该如何委婉地向慕云果说明歉意。

　　而在顾晔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慕云果再次低下头，他看向自己的双手，浅色的眸子里暗光一闪，那一刻，他的双手在他眼中无比清晰，他能看见自己手指的骨骼，和附着在上的红色血肉和青色血管，耳边能听清血管里面血流奔涌的声音。
　　似乎顾晔做了什么，但是他没看清楚。

　　“你的伤，是我弄的。”
　　由于脖子受伤，顾晔说话很吃力，他只能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
　　“在你找回记忆前，我会负责你。”

　　这是顾晔唯一能做的，之后，在确保慕云果无事的情况下，如果慕云果想要深造继续画画的话，他会全面支持。
　　至于原来那些不好的记忆，忘了最好。

　　由一个不缺钱的总裁承担学费去学画画，这个提议就听上去无比诱人。

　　慕云果歪了歪头，并没有立刻回答，他扭头看向一边的床头柜，从上面的果盘里面拿出一把水果刀。
　　整个动作优雅而缓慢，慕云果不像是拿水果刀，更像是一位演奏家在演奏会上拿起自己的琴弓。

　　刀？

　　哪怕是小小的水果刀，顾晔在慕云果拿起它的那一刻，心就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他始终忘不了，在地下室里面，慕云果是怎样用一把不起眼的钉子划开他的脖子的。在那一刻，顾晔隐隐感觉自己的脖子疼，于是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

　　这么近的距离，他很怕慕云果一下子暴起，一刀插进他的眼窝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好。”
　　出乎顾晔意料的是，慕云果干脆地答应了这个补偿方式。
　　然后，在顾晔的注视下，他施施然地从旁边又拿起了一个苹果，用手里的刀缓缓地削着皮，整个病房里面安静得只剩下苹果皮被削下来的“咔嚓咔嚓”声和一股清香。

　　“嗯……嗯？”
　　顾晔本来还以为，想要劝说心高气傲的慕云果接受这种方式，还要花一点口舌，可是没想到慕云果竟然连问都不多问一句，竟然就这样心平气和的答应了，顿时有点懵，

　　“那我‘恢复记忆’以前，就麻烦你了，小顾。”
　　慕云果在极短的时间里面削完了苹果，他的两只手一左一右握住整个苹果，轻轻一掰，一个苹果瞬间完美地分为两半，他将其中的一半递给顾晔，说，
　　“这一半给你。”

　　被慕云果这种方式弄得摸不着头脑，顾晔瞧了瞧面前的半个苹果，发现不出什么端倪之后，下意识地接过，然后咬了一口。
　　苹果的清香，弥漫在整个口腔里面。

　　可是，顾晔咬不下去第二口了。

　　因为慕云果不知道为什么，借着这个机会，鬼魅一般靠近，两人靠得很近，近到顾晔能清楚地看见慕云果鸦羽一般细密的睫毛。

　　慕云果停在顾晔面前，片刻后，唇角勾起，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很香。”

　　这个“很香”，是指苹果吗？

　　顾晔不敢问，他连嘴里的苹果都来不及下咽，立刻从慕云果面前落荒而逃。

　　等顾晔从病房冲出去之后，慕云果缓缓地倚在了病床上，如同一条慵懒的蛇一般。

　　被顾晔咬了半口的苹果掉落在慕云果的被子上，看上去有点肮脏。

　　慕云果凝视了那半块苹果半晌，伸出手，将这块苹果拾起，就着上面的缺口，咬了下去。
　　他缓缓地咀嚼着，一口下肚之后，他皱着眉好久，好似在努力克服什么，最后，他缓缓地叹息道：
　　“好饿。”

　　下一秒，剩下半块完好的苹果，连着慕云果手里的苹果，一起被慕云果丢进了垃圾桶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