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想攻略那个渣攻》有鱼酱

4、第 4 章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地下室里面一片漆黑，顾晔站在门口，凝视着里面，他仿若站在地狱门口，里面的恶意和黑暗化为一条蛇，盘在他的脖子上，一点点地缠紧，让他呼吸艰难。

　　桃子：【小顾？你的心跳得好快，你在害怕。】

　　【我当然害怕。】
　　顾晔沉默了一会儿，他闭上了眼眸，努力平复下自己异常快的心跳，将那股头晕目眩的感觉压下去，
　　【慕云果真的在下面吗？】

　　【在。】

　　定了定神，顾晔摸着墙壁，走了下去。

　　一阶，两阶。

　　他数着数字，黑暗之中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还有……牙齿碰撞在一起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你怎么了？你的身体在打颤，你的反应不对。】
　　桃子严肃起来，
　　【我们等警察来吧，你赶紧上去。】

　　【……有开关吗？】
　　顾晔感觉自己的腿很软，黑暗如同黏稠的墨水一般纠缠着他的脚，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我帮你找找……有的，右手边，你再往前下一阶。】

　　闻言，顾晔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地摸索着墙壁，直到按到一个凸起，“啪”的一声，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漆黑的地下室。

　　黑暗如同潮水一般退去，顾晔倚在墙壁上，松了一口气。
　　等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深呼吸了几下，顾晔缓了过来，他这才抬起头，看到了地下室的全貌——

　　地下室很空旷，完全是水泥浇筑的毛坯房，唯一的光源，就是楼梯口的一盏老式吊灯。
　　吊灯发出黄色的灯光，十分昏暗，基本上就只能照亮附近。

　　“哗啦”
　　在灯光亮后，顾晔听到地下室的东南角发出一阵铁链撞击才发出的声音。

　　顾晔：？

　　他愣了一下，随后往那个方向看去。

　　一双脚，正放在黑暗与光明交接的地方。

　　那双脚，很漂亮。
　　在黑暗的地下室里面，那双脚肌肤雪白，在黑暗里面白得刺眼，让顾晔不禁联想到了白雪。

　　可惜的是，有一条黑色的脚镣，横亘在脚踝之上。

　　可能是被顾晔的视线刺到，那双脚瑟缩了一下，随后，地下室里面又发出“叮铃”的铁链撞击的声音，那双脚的主人动了。
　　光线从那双脚，渐渐上移，露出了主人的真身。

　　映入顾晔眼帘的，是一张让顾晔忍不住屏息的脸。
　　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也没想到慕云果的俊美程度远超他的想象，简直不像是真人。

　　眉眼如画，顾晔想了半天，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发如墨，淡入眼，皓额浅目，苍颈凉若雪，美的像是一幅已臻化境的水墨画。

　　顾晔一时看呆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顾晔不说话，慕云果垂下眼眸，他跪在离顾晔一米的地方，恭顺地低下头，表示自己的臣服。

　　等回过神来，顾晔看见跪在不远处的慕云果，有些懊恼。
　　这样的人，不该如此。

　　慕云果身上就穿着一套短袖短裤，露在外面的肌肤上有一条条鞭痕，红肿着横亘在白皙的皮肤上，仿若冬日里面开的红梅，莫名地多了一丝暧昧的气息。

　　可是外面的季节早就过了穿这个的时候，地下室里面阴冷潮湿，不知道会不会对慕云果的手脚关节有影响。
　　顾晔记起慕云果在画画上颇有天赋，他自然知道一双好手的重要性。

　　不过，看起来慕云果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
　　幸亏顾总裁还没渣到底。

　　顾晔手心捏了一把汗。

　　他放低自己的声音，生怕吓到了慕云果：
　　“我，打算放你走。”

　　慕云果没有说话，他依旧跪在原地，披肩的黑色长发挡住了他的脸，让站在远处的顾晔看不清他的表情。

　　“抱歉。”
　　顾晔干巴巴地说了这一句，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面回荡，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会想办法补偿你，但是现在，我打算放你走……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出去之后，可以报/警。”

　　慕云果还是没有动，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如果不是他的胸膛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顾晔甚至会错觉他面前跪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雪做的雕像。

　　【这不会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吧？】
　　顾晔害怕了，他直接问了客服。

　　【可能是，毕竟人被关在小黑屋里面时间那么久了。他没崩溃就算好的了。】

　　顾晔沉默了。

　　他缓缓地靠近慕云果，对慕云果轻声说道：
　　“对不起，我现在，就放你走。”

　　说完，顾晔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拴着慕云果脚上的镣铐。

　　在顾晔不小心碰到慕云果皮肤的那一刻，慕云果如同触了电一般，抖了一下，显然刚才的举动勾起了慕云果不好的回忆。

　　顾晔忍不住呼吸一窒，他有些手足无措，随后越发怜惜慕云果。

　　解开脚镣之后，顾晔单膝跪在慕云果的面前，在尽量不碰到慕云果的情况下，将慕云果左手的镣铐打开了。
　　整个过长异常艰难，听到镣铐“咔哒”一声，顾晔竟然觉得自己刚才跟拆炸/弹没什么两样，做完后，浑身绷紧的肌肉松了下来。

　　慕云果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刚刚被解开的左手手指微微弯曲了一下。

　　然而顾晔没有看到慕云果的动作，他正苦恼怎么解开慕云果的右手镣铐。

　　此时，他们两人的挨得很近，慕云果身体右侧是一堵墙，右手手臂大部分在阴影之中，要想帮忙将慕云果的右手镣铐打开的话，顾晔必须离得很近，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看到慕云果的手。

　　当顾晔试着不接触慕云果的手，来看镣铐的锁眼在哪里时，他不可避免地把头往墙壁那边靠。

　　说时迟那时快，慕云果忽然抬起了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犀利如刀，猛地刺入顾晔眼底，冻得人从心底发寒；
　　不等顾晔发出疑问，慕云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左手，按住顾晔的脑袋，“嘭”的一声，狠狠撞上墙。

　　顾晔被猛烈的一击撞得头晕眼花，疼得眼泪都快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下一秒他脖子一疼，一股尖锐的疼痛——

　　【疼痛屏蔽】
　　桃子连忙叫了出来，
　　【你被袭击了！】

　　幸亏有桃子。
　　顾晔苦笑一声，然后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的脖子，被一根钉子，划破了颈动脉，此时鲜红的血液正从伤口飙了出去，泼洒在慕云果的脸上，宛如一幅水墨画上，被朱红色的笔点上了几笔。

　　慕云果做完这一切，他变换了一下姿势，冷冷淡淡地看着从墙壁滑下的顾晔，然后低下头，在一片血泊里面，寻找镣铐的钥匙。

　　【……看样子，我这次又要死了。】
　　顾晔捂着自己的脖子，他的疼痛被屏蔽了，可是身体失去血液的感觉也并不好受。

　　他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里喷涌而出，不论他怎么使劲都是白费，而这些温热的液体，洇湿了他的上衣，跟着衣服黏稠地粘在他的皮肤上，散发出不太好闻的味道。

　　【那个慕云果也是个狠人。】
　　桃子啧啧了两声，
　　【刚才你撞墙的那一击，你就已经被撞成脑震荡了，后面他在黑暗中划破你的颈动脉，下手真的是又准又狠。】

　　而在顾晔的头顶不远处，固定镣铐专用的铁片的一个角，里面的一颗钉子不见了。

　　现在的慕云果已经找到了钥匙，他将镣铐打开后，复又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顾晔，片刻后，冷淡的眼神褪下，浮上一层疑惑。

　　【我觉得，他没我的话，应该也能将顾总裁干掉的。】
　　顾晔坦然与慕云果对视，想着反正他这次死了就完了，不如死前好好地看看美人，毕竟像慕云果这种程度的，他作为一个普通人，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机会能看到。

　　【我也觉得。】
　　桃子叹了一口气，
　　【你看他，不惊不喜，那颗钉子不知道磨了多久，才这么尖，这心态，这耐心，迟早干掉顾总裁。】

　　【……】

　　【小顾？】

　　【我怎么还没死？】
　　顾晔无语，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变冷，可是他竟然还没死。

　　桃子：【……】

　　如此大量的失血——
　　慕云果的眼神暗了暗，他站了起来，看见血液在顾晔身/下汇集成一滩，然后缓缓地流向远方，最后蔓延进黑暗之中。

　　长期的囚禁生活让慕云果身体不太舒适，其实他昨日就已经感冒，今日更是头晕，应该是发烧了，在身体还发软的情况下，能一击干掉顾总裁，已经超乎慕云果的预料了。

　　在原地稍微修整了一会儿，慕云果闭上眼睛，调整好呼吸，随后看向楼梯之上。

　　楼梯外的自然亮光照进来只有一小块，但这已经预示着他离地狱的出口很近了。

　　他抿了抿唇，赤着脚，一点一点的往光亮的地方挪去，雪白的脚趾沾上红色的脚趾，这个画面血腥而旖旎，一步一个血色脚印。

　　他踏上了楼梯。
　　身体已经在颤抖，心脏跳得比以往都要快。

　　微微用力，只要再踏上一步，他就赢了。

　　然而这一步，就几乎耗尽了慕云果贮存的所有能量。
　　不能放弃，慕云果这么想着，他艰难地抬起手，向着地下室门口的亮光伸出。

　　在一片重影之中，他看见，亮光越来越大，直到他的视野变成了一片雪白——

　　“嘭”

　　在顾晔和客服的眼里，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那么凶残的美人，在踏上台阶后，走了没两步，脚一滑，就倒下了。
　　脑袋还磕在了台阶上，额角顿时有了一个口子，流下了血液。

　　顾晔：【……】
　　客服：【……】

　　听声音那么实在，这慕云果八成醒了也会得脑震荡。

　　【天意弄人。】
　　片刻后，桃子这么总结道。

　　顾晔赞同地点点头，而随着他的动作，从他脖子那里喷出来的血液一下子飞溅到墙上，留下斑斑血痕，将整个地下室弄得越发像是一个残忍的案发现场。

　　【话说，我血怎么还没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