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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绑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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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菲罗斯在适应了完整的身体之后,又开始了他的危险工作。我本想早些看完资料,因为百鬼夜行的日期越来越近了,结果第二天才发现那份资料丢在了亚瑟的车里。加上这阵子做什么都没有心情,就暂时放下了这件事。
星期三的晚上,妈妈回家收拾了行李,说要去杭州要账,对方不还就死在他家。爸爸一声不吭,任她出了门,然后又是抽烟酗酒,满脸愁容。
这周六就去把钱取出来吧。
我这么想着,却没料到,周五祸事就降临了。
周五早晨,我还一边收拾着餐桌,一边对要出窗的片翼天使笑道:“晚上还回家吃饭吗?”
他也浅笑着回应我,如面对着杰内西斯等人时浅浅淡淡却也亲近的笑容:“这次可能要多耽误几天。”
我点头:“注意安全,保护好脸。”
他无奈地看我一眼,瞬间飞去。
结果晚上,慢吞吞蹭出校门刚拐进小路的我,就被人用毛巾捂着嘴拖进车里,直接运走了。
我再醒来时,浑身刺痛,口腔也是火辣辣的,睁开眼环顾四周,好像在一个老旧的车库里,门外是零零落落长了几棵树的山,铁皮门半开着,可以模糊看见湿漉漉的泥地和一盏昏黄的路灯。
我动也动不了,手腕和脚腕都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横躺在冷冰冰的地面,外套被脱走了,只剩下一层单衣。
外套里面有我的手机、零钱,还有军刀……
“呸,这点钱管什么用,你要是敢把这些东西往上交,管保老大剥了你的皮!”
“你急个屁!老大让咱们抓人,又不是指望从这女的身上抢钱!等一会老大来了,肯定有招把钱捞回来。”
三个人影……
我忙闭上眼睛。
他们一边交谈一边钻进来,车库里有几把木椅和一张旧桌子,我听见近处椅子的嘎吱声,应该是有两个人坐下了,另一个不知什么情形。
“其他还有什么招,大不了就是给他爸妈打电话,赶紧把钱要回来。妈的!真倒霉,当初就不该把钱借给这家人,看着人模狗样的,结果一个赌牌一个酗酒,愣是死也不还钱。”是第一个人。
回他的仍是第二个人:“啧,那这女的也挺可怜的,不是说她家以前很有钱?”
“赔了呗,做生意的不都这样。他爸借了咱老大的钱买了个官做,这才没被当初那帮跟他一起赔的人砍死。”
“哦,原来是这样……哎,你去年不是跟着老大打了她妈一顿吗,收回来多少?”
“屁!一分都没给,她妈当场就说了,打死她也没钱,就算打她闺女她也没钱给!”
“呸,什么玩意儿……”
“你们看。”第三个人开口了,显然是指向我。
那两人一顿,我也一惊。
“怎么了?”
“这女的多大了?”
“这谁知道……上高二了,也就十五六吧。”
“好年纪。”他笑了笑,“我认识一些人,如果把她卖掉,可以换个好价钱。”
“卖哪去?”
“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是罗马的□□市场,也许是培养□□的妖姬岛,也许是目前黑白道形势最乱的香港。总之,哪里出价高,就卖到哪里。”
我有点紧张,下意识抓紧绳子。
“这……不太好吧?咱在这小县城也混了十几年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种事……”
“你们俩,一个家里还有孩子要养,一个上头还有父母要供,现在手软,等别人踩着你们脑袋的时候就知道后悔怎么写了。我先看看这女的是不是处女。”他说着就来抓我,我惊慌之下张开眼睛,嘴被胶布贴着说不了话,只能扭动着双腿避开他想脱我裤子的手。
随即啪一声,一个耳光,我左边口腔泛出了铁锈味。
“他妈的为了你家这个债,你知道老子受了多少苦么?今天要是钱拿不回来,老子他妈活活干死你!”又是啪啪几个耳光,打掉了我嘴上的胶布,“然后把你卖到其他地方去,你这辈子都甭想回来!”
我忍着恶心,咽下喉管不断翻涌上来的血:“我准备好钱了,明天……”
“啪”一声,我狠狠摔在地上。
“你骗鬼呢你!你以为我蠢是不是啊?!”
他上来就是一顿要命的狠揍,我脑袋一阵阵晕眩,眼泪忍不住溢出来,一颗颗顺着脸颊滚落到地上。
“……行了你也别打她了,又不是她不还钱,摊上这样的爸妈,算她倒霉吧。”
三个人都安静下来,有人点了根烟,红色的火星,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我一边脸贴在地上,沉默地盯着门外漫天的繁星,微风轻拂,星夜映着山林,如同无数璀璨钻石挂在枝头,就像梦一样美。
的确是啊,这世界不会因为人的悲欢而有所动容,从来都是如此。
我半闭着眼,意识时有时无,明明没受致命伤,却觉得自己要死了。
“老大!”
“老大,来了啊。”
我惊醒,却也懒得睁开眼睛。
“嗯,给她爸妈打电话了吗?”
“还没有,老大,我是觉得反正钱也收不回来,要不就把她卖了吧,还能赚点长期的。”
“卖什么卖,来来回回还不够折腾的,把她弄过来,反正也是个废品,正好我搞到了点好东西,让她试货。”
试货?
我隐有不祥的预感,刚撑开沉重的眼皮,就被人一把抓起丢到桌子上,随即眼前映入一根针管。
是毒品。
“按牢她。”
“不……”
又是“啪”一声,我的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
脸刚被打得侧过去,就感到疼痛伴着一注冰凉一同扎进身体。
天啊……我甚至清晰无比地感觉到,心脏和眼瞳全都在扩大,我连自己血管跳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迷幻……晕眩……以及源源不断的快感……
响在耳边的声音好远好远,就像隔着厚厚的玻璃和霜雾……
“快,把她拍下来,回头好发给客户,这次要是成了,我们就发达了。”
“哎,老大,你看,她脖子上有东西。”
“那不是刺青吗?大惊小怪。”
“哎哟这画倒是挺吓人的,这是蛇吗?”
“不对,这刺青是不是在发光?”
发光……在发光?
然后我就听见砰一声巨响,铁门霍然飞起,撕扯得四分五裂,伴随着人类濒死的尖叫,从玻璃后面远远地传来……白茫茫的视线中闯入一丝银色,但更多的却是热烫的血红……
“明嘉!明嘉!振作点,看着我!明嘉!听见我的话了吗?”
我听见了,于是我努力聚焦着视线,从浓厚的白雾中,似乎看到了温诺的脸。
“明嘉,别怕,我现在帮你把脏东西吸出来,忍着点疼,听到了吗?”
我徒劳地张开唇,却发不出声音……
颈项似乎又传来痛楚,可渐渐地,晕眩感一点点离我而去了,就像抽丝般缓缓剥离,终于还给了我神志……
从虚幻的云层,缓缓坠落痛苦的尘世。
“明嘉?”
我睁着眼,目无焦距地看着上方。
“睡一会吧,我带你回去,好吗?”被轻轻抱起来,他转身时,我看到车库里满地的鲜血和四处散落的断肢残骸……
闭上眼,不让自己多想。
“明嘉,这世上有很多人为逃避痛苦而以毒品自我麻痹,你觉得那种快乐如何?”
“……不喜欢。”我呓语着。
“为什么不喜欢?不觉得轻松很多?”
“轻松……真的轻松很多……可是,灵魂在旋转,生命不由我控制,就好像不是我的了……这种晕眩的轻松,我才……不要……”
“……我听到了。好好睡吧,明嘉,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睡吧。”
我终于安静下来,放任自己缓缓沉没在黑暗里。
嗯?鸟叫声?
睁开眼睛,一只小鸟正落在窗前好奇地看着我,一束阳光笼着它,灵动恰似精灵。它身后是宁山的树木,已满是霞红。
是啊,秋天了。
我坐起身。
再次醒来,身体并没我想象得那般难受,相反,沐浴在晨风中,所有的伤都治好了,也睡了个长长的觉,我感到神清气爽。
环顾一周……一个豪华到极点的房间,考究的陈设,床倒是规格正常,却铺着质地上乘的丝绸,金丝和宝石装点。床头有一件素雅的深蓝色连衣裙,上面叠放着我的外套,边上还有一个木质首饰盒,床下放了一双低跟小皮鞋。
我穿上裙子鞋子外套,没动盒子里乱七八糟一看就很沉的珠宝,下床想出门。
被拦住了。
“请您再稍等片刻,亲王马上赶来。”守在门外的是那位能砍巨兽的星控,依然面无表情,精练的短发和紧身衣,腰间绑着短匕首。
我站在门口犹豫了会儿。
“他……怎么了?”
星控沉默。
“亲王现在极度虚弱。”另一个声音,高傲冷厉的女声,隐隐带着几分愤怒,却仍优雅高贵着,不必看也知道是一位教养极好的名门淑女。
这种语气,是情敌吧……
我和星控都转头,看向走廊那头缓慢走来的人。
白金色紧身低胸礼裙,绒毛小披风,金发高挽,足有十五厘米的细高跟鞋……我的天哪,看到这里就够了,我输了。抬头看脸,五官是典型欧美女子的鲜明线条,小巧的高鼻梁和性感的红嘴唇,美而不艳,华而不奢,下巴微抬着,冰澈的墨绿色眸子就像暗夜中流光溢彩的玛瑙石。
真是……雍容华贵,可贵气中不失温雅谦和,实在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同样的金发碧眼,她就是雪洛的姐姐雪沫吧。
“……为什么?”我不亢不卑地迎视她的眼睛。当然由于身高原因,实际上是仰视……
她天鹅般的颈项微侧,看了星控一眼。
星控冷冷回视,面无表情。
雪沫唇角微抿,眼中闪过惋惜,似乎低低叹了口气,但对着我时,又变得冷漠疏离。
“你知道对血族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明明很讨厌我,语气还是平缓淡薄的。
我想了想:“阶级地位?心脏?伴侣?”
她摇头:“血液。”
“血液?”
“血族的名誉、权威、力量乃至种族刻印,全都融汇在血液之中,心脏也只是为了血液存在的,可以说,血族的一切都书写在血液中,纯血种更如是。若是血液受到污染,血族会虚弱、力竭,会丧失力量和威慑力,甚至会死去。”她说到此,看我眼神更是冷漠,“也许你还不知道,血族吸的血,不可能转入死去的身体内消化,而是直接转入血管和心脏中进行能量与力量的吸收传递。你可听明白了?”
“你是说,温诺从我体内吸走的毒品……污染了他的纯血?”
“正是如此。”她望着我的眼飞快划过一丝杀意,那血红色的凶光,令我胆颤……“他本来就身受重伤,否则凭凡界区区毒物,怎么可能……”
“他怎么受的伤?”
雪沫看到我不急不缓的态度,当即往前跨了一步,星控立即横在我身前。
雪沫瞳仁一紧,克制了下情绪,又退回原位。
“因为你。大人本已布置周全,是你的存在,令他不得不抽出星控来为你护航,从而使部署缺少最重要的一环,都轶家族的恶犬才有机可乘。这几日大人都在棺材里休息养伤,昨夜却突然奔出地下室,护卫也来不及叫,回返之时,已经无力走回地下室,甚至需要人一路搀扶着……”她强自稳了稳颤抖的语调,“大人做这些都是为你,也请你做些什么来回报大人吧!”
我指指自己:“让我做什么?”
雪沫隐有犹豫,却仍低低道:“大人的情况,看来必须进入棺材休眠,且棺材要埋入血土中,三日夜不得见光。可大人一直独断,听不进劝告……”
“你的意思是,让我劝他乖乖养伤?”
她已恢复平静,点头:“或许这么说有些不敬,大人……行事专横,不喜欢被人管教,尤其厌恶女性干预政治和他的私事。”
……性别歧视啊?话说,这的确也是古代贵族的通病,中国也是,欧美也是。就算是现在,中国政界高层也鲜有女性。
“浸土的血需要多少?”
她们俩都一怔。
“一夜一个成人。但若为泥土施咒,只需少量。”星控冷冷淡淡的开口了,打断雪沫的愣怔和我的漠然。
我点头:“明白了。”
两人疑惑地看向我,我走回房,从桌上找到了茶壶。毕竟杯子太小了,还是多多益善。从口袋掏出军刀,往手腕用力一划,血液倾颓如注。
两人望着我外翻的血口有点惊讶,我注视着奔流不止的血液,满眼淡漠。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这把军刀第一个划伤的人,会是我自己。呵……我只是没想到,它不是割断我的脖子或捅烂我的心脏,仅仅只是划伤了我的手腕。
其实,我一直都有的啊——自杀的欲望。
我只是还在考虑自杀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