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源家物语》夹江米线

5、温泉水暖忘刀冷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相模姬忽地从梦中惊醒。
　　平安时代的建筑，名叫寝殿造，中间是主人睡的涂笼，旁边是被隔起来的小房间，住着侍女。淇澳听到相模姬的声音，连忙起身：“姬君？”
　　“我梦到了父上呢。”
　　相模姬的养父源赖光，前往陆奥已经多时了。
　　日本是一个狭长的岛国，靠近中国的一面被称之为关西，而靠近太平洋的一面则被称之为关东，由于大陆文化的传播，关西一直发展得很好，而关东则是野人横生之地，源赖光去了那里，自然他的女儿放心不下了。
　　而陆奥则靠近于现代日本的北海道一带，更是偏远，相传还有很多鬼神出没呢？
　　“父亲为什么要去那么久的地方呢？”相模姬已经十岁了，发条的身子显出几分瘦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凡这岛上的土地，都是天照大神赐给大和民族的土地，权大夫（源赖光）身为皇别（皇族），收复土地是自然的。”淇澳拿出两把桃木做的刀，郑重地说，“姬君，你是武家的女儿，只要枕着刀睡觉，就不会害怕了。”
　　相模姬低下头，应了一声，淇澳将刀放下，又退了出去。
　　于是漆黑的空间里，只剩下她和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相模是害怕了么？”一个如春风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啊？”相模姬摸索着，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入了。
　　花香一下子冲入了她的鼻尖。
　　“山吹花？”相模姬认了出来。鬼切嗯了一声：“山吹在唐国又叫樘棣，是论语中提到的君子之花呢。”鬼切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身为父亲的责任。相模姬捏着那小花，躺在被子里，头发蜿蜒地泛着光。
　　“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了吧。”鬼切哄着女儿。
　　“乳父。”相模姬呢喃了一声,“我做了噩梦，梦到父上他……”真是不让人安心的男人啊。鬼切于是说：“好吧，我去陆奥找他。”
　　鬼切走到门边，把看门的淇澳叫起来：“陆奥是什么样的地方。”
　　淇澳说：“哇，你怎么还在这啊。陆奥是异族虾夷人的聚集地，曾经有一名叫坂上田村麻吕的将军征服过那些，为了平定这些虾夷人，他在陆奥国建立了很多定居点，不断移民过去，民族冲突导致陆奥分为清原氏和安倍氏两个利益团体。”
　　鬼切疑惑地说：“安倍氏？”
　　“是啊，安倍晴明的祖先就是几百年前被坂上田村麻吕带到京都的虾夷人之后裔呢。还有很多安倍氏的人在陆奥呢。因为两个氏族冲突不断，所以从板上的时代开始，就建立了很多栅，作为缓冲。不过，权大夫目前应该是在镇守府处呆着，你可以去找找他。”
　　淇澳又产：“而且，权大夫出去不久之后，从陆奥回京都就传出动乱的消息了呢，虽然已经给多田的人送去了消息，可是权大夫也很危险。”
　　“虽然没有足够的感情，却有足够的才智，梅御前，好好照顾我的女儿。”鬼切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便出发去了陆奥。

　　镇守府中。
　　“家主，我们已到了数月，除了与稻荷神社的大宫司搞好了关系，可是眼下没有进展啊。”渡边纲发愁地说。
　　源赖光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地图，忽然说：“人为什么是那么肤浅呢？”
　　渡边纲：“？”
　　源赖光的扇子在地图上指了指：“这地图上明明说从京都出发到陆奥只需要十日功夫，实际上，我们走了多远？”
　　渡边纲这才明白：“主上是担心后勤不济？”
　　源赖光冷哼道：“关东之大，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陆奥之难守，也远在我的预期之上。”
　　该如何是好呢？灯光似乎都因两人的不好心情而昏暗了起来。
　　源赖光闭上眼睛，四野无声，自己怀中多了一样东西。一把刀抵着了鬼切的脖子：“不要靠近一位警觉中的武士。”鬼切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香气：“平忠常暴乱的事情你可听说了？”源赖光眉毛一皱：“谁给你说的？是梅御前么？”
　　鬼切抬起头，眼睛闪闪发光：“秘密。”
　　源赖光冷哼道：“我已经给多田那儿送去了消息，不久弟弟就会来平乱了。相模的生父是上野介平直方，上野是平忠常暴乱的地方，让相模知道了反而让她难过。”
　　鬼切说：“为女儿的关心父亲有什么不可以，你和平直方无事，相信她会好好入睡的。”正要起身，手腕却给人一带。
　　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源赖光低声问：“你大老远跑这儿来，该不会只是为了给相模姬探个平安吧。”
　　鬼切还没来得及说“是。”源赖光已经帮他做出了决定，翻身将他压在身下。鬼切别过头：“你多少天没洗澡了？”源赖光反问：“你打仗的时候随身带着木桶么？”鬼切背起源赖光：“这旁边有个温泉。”
　　大江山之人拿得起放得下，睡一觉没什么，但是你上床之前不洗澡就很过分了。
　　月光之下，一池氤氲。
　　源赖光很满意这一池野温泉，当即就脱下了衣服。“等等。”鬼切又生气地说，月光之下他看得分明，那一身健肉上布满了鲜血和污秽。
　　日本人把泡和洗是分开的。源赖光先砍了些竹子做容器，将自己浑身浇了个干净，方才打算入水，鬼切看着那些翻出来的嫩肉：“你不怕生病？”
　　源赖光说：“没药啊，放心，我小名叫文殊丸，有菩萨之力——”
　　鬼切低下头，用小刀在旁边的桃树上割了一刀，不多时，从伤口泌出晶莹的树汁，他将树汁收集起来，仔细涂在源赖光身上，树胶凝固之后，就起了防护作用，使伤口不再感染。
　　“这是大江山独有的治疗秘方。”
　　鬼切仔细地涂着，源赖光生得本来就白，在月光下便是皎然，树汁凝出了晶莹的珠子，仿佛一层美丽的朝露一般，十分赏心悦目。
　　鬼切的脸一点点红了。
　　背面好了，源赖光转过身来，直直看着他。
　　月光之下，四目相对。
　　“别涂了，反正，马上又要破开。”源赖光抓住了他的手。“好好治你的病！”鬼切发现自己的心思被看了出来，气得转身，用小刀狠狠砍着桃树。
　　“刺啦！”刀仿佛被树中的什么东西折断了，断片飞了出来。源赖光面色一冷，将鬼切护在怀中：“当心。”
　　月光之下，树干中藏着一处冷冷的光。源赖光眼睛一亮，拿着随身带的胁差，将树剔了出来。
　　在桃树之中沉睡着，竟是一对宝刀。
　　“坂上春子、坂上又子。”鬼切绕着桃树，发现了两个名字。
　　“同姓为坂上，想必与多年前曾经出战陆奥的坂上田村麻吕有关。”源赖光的脸上狂喜无比，将两把刀收好了，直接到水中泡澡了。
　　鬼切一愣：你刚刚不是要，怎么一下子就忘记了？
　　源赖光看着那两把刀，明显把之前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鬼切默不作声，只是偷偷往水池里洒了些野生的姜之物，源赖光信佛，受不得这些刺激味道，顿时觉得身子极不舒服。下腹如有一团火。
　　“鬼切。”他不由叫他来。
　　可是只见月光四下明亮，那里有鬼切的影子。源赖光长叹一口气，从水里起来，寻了个干净地，自己解决了。
　　才自己解决完，却听得一声极爽朗的笑。原来鬼切正在一边躲着，手上点着一柱香，用另外一只手比了比，故意摇了摇头：“原来源家的家主，也不过只能坚持这么一小会儿啊！”
　　把人撩起来了，自己藏起来，还笑我时间短。源赖光虽然很气，不过眼下也顾忌不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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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坂上春子和坂上又子是大日本史后妃卷中，桓武天皇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