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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青衫侠,白衣客,哪家少年打马过……

      江湖。

      哪里是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入了江湖,首先要知道三件事,第一件:武林盟主名唤秋水谣,第二件:秋水谣武功天下第一,第三件:秋水谣貌可倾天下。

      杏花酒楼里,台上说书人讲的滔滔不绝,台下听客听得如痴如醉,不时有人叫好,嚷道:“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这说的正是武林盟主秋水谣大战飞燕岭三盗,说书人说的天花乱坠,直将那武林盟主描述的好似神人一般。

      却不想正在这时,楼上雅间传来一声嗤笑,俊雅如谪仙的白衣公子甫一出声,便夺了众人眼球。

      他一身白衣,腰佩长剑,面若冠玉,发如鸦羽,一双桃花眼,任是无情也动人,真正是翩翩公子温如玉,世上佳人再无双。

      那公子一双桃花眼所视之处,皆噤声一片,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出,只觉得背上好似负了一座大山,压迫的骇人。

      直到那公子飞身掠去,众人才好似解禁般,议论纷纷。早有认识的人惊嚷,那白衣公子竟是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林盟主——秋水谣。

      武林盟主秋水谣,原是天下第一藏剑阁,秋水阁少阁主,在江湖上素有“一剑轻安”之美称。只是他十五岁那年,外出历练。秋水阁一夜之间焚毁。那夜火光冲天,竟烧死了全阁上下一百七十三口人,只剩下秋水谣,自此伶仃,孤苦无依。

      秋水谣丝毫不知众人所言,只是厌烦极了。这江湖斗争,何时有个尽头?他十五岁之前只想做个浪荡游侠,十五岁之后只为秋水阁报仇,终于杀了前任武林盟主,皆因那老贼竟为了一本有名无实的《蛊术医本》杀他满门,却不想报仇后被天下人推上了盟主之位,岂知高处不胜寒,他更非野心勃勃之人,所求不过安稳二字。

      可这江湖,人在江湖,便已身不由己。

      自那日秋水谣现身之后,整整消失了三年,秋水谣三字已成江湖传说。渐渐泯于人口。

      秋水瑶穿着一袭纯黑袍服,抬眼方见那方狭小天窗,这世间也唯有这日月星辰永恒不变了吧。

      整整三年,他那日出了酒楼便遭到埋伏,待醒来人已出现在这里,衣服也换了一身,竟是黑衣,谁不知道他平生最不喜的便是黑衣。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随身所带皆被搜走,包括那一把青光湛湛的秋水剑,以及那本为全家招致祸患的《蛊术医本》。

      三年不短,幸而这里配置不低,等同于软禁,再回首那些年的风风雨雨,仿佛已是前世的事了。

      他自觉已被时间磨平了性子。

      “哗啦——”

      突兀响起的声音在这沉静的房间里十分响亮。

      月色下,一个红色影子闪身进来,秋水谣突然显身,以手化剑抵上那人胫间,“你是谁?”

      女子好像突然遭到惊吓一般,瞬间僵住了身子,“阿玦,恩公我是阿玦。”

      秋水谣确定自己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只道:“哪个阿玦?”

      阿玦道:“那日旸城郊外,阿玦遭强人欺侮,幸得恩公挺身而出,阿玦不及告诉恩公名姓,恩公可还记得,可还记得这个?”女子说着,不慌不忙从颈子上抽出一根红绳,系着一小块玉佩,月光下通透如水,盈盈湖绿,煞是好看。

      秋水谣终是想起了。

      那日他不过一时发泄,竟无意中救了人。正巧心中烦闷,随手便把贴身玉佩赠与那女子,事后才想起,那是他他秋家祖传玉佩,传媳不传子。不过,家都已经毁了又何来的传家之宝,送了就送了吧。没曾想,昨日因竟成就了今日果。

      秋水谣松开手,面上恢复了那不羁样子,他道:“阿玦,你来此为何?”

      “为恩公!”阿玦一双美眸直直盯着他,“为救恩公脱困!”

      秋水谣细看这才发现,阿玦生的甚美,英气逼人,艳而不俗,媚而不惑,犹是一双眸子灿若星河,灼灼不可直视。

      许是他沉默太久,阿玦欲言被他以手制止,他笑道:“我同你走,只是不知你以什么交换,我在这三年吃穿不损,清静无争。阿玦,你扰了我的清净,可要拿你来赔才好。”

      秋水谣话音刚落,阿玦瞬间睁圆了一双美目,似惊讶似……微喜?

      若是三年前,秋盟主可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番轻浮话,可惜今时不同往日,秋水谣三年未和他人语,每日只能闲的和自己说话,是以,有些神经质。

      两人披星戴月,竟畅通无阻地下了山。

      秋水谣跟在阿玦身后,月光下看着阿玦纤长的背影,心里竟是有些许微妙。

      两人日出方才赶到山下小镇,秋水谣抬头仰视,那日出之方,竟是魔教总坛。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身为武林盟主,竟在魔教总坛安然呆了三年,又是谁在暗中助他。

      一路心事满腹。

      直到……

      一只指腹覆着薄茧的手抚上额头,秋水谣下意识抬眸,直直撞上阿玦担忧的眼瞳,黑白分明,平生仅见。

      心跳微乱。

      他脸一热,除了母亲从未与其他女子如此亲近过,顿时有些坐立不安,“阿玦,你这是在做什么?”说着身子微微后倾,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熟料阿玦反得寸进尺,更进一步。理直气壮地说,“帮水瑶测测体温,这时节天凉,水瑶要是发热可就不好了。”

      秋水谣被她噎得无话,只得憋出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阿玦直道:“可我已是水谣的人了,男女授受相亲。”说完,竟突然前倾,蜻蜓点水一般吻上了秋水谣的唇,触之即分,随后便跑走了。留给秋水瑶一个倩丽的背影。

      一晃数月,秋水谣看着在屋前穿着年前辣椒的女子,唇角微弯,勾起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

      日久生情,大概说的就是他和阿玦吧。

      “啊!秋水谣我流血了!”阿玦大叫。

      秋水谣不紧不慢赶过去,什么感想都化做了天边的浮云,被风一吹,就散了。

      “真是笨的可以。”秋水谣自然而然的为她包扎好伤口,继而拿起针线,将扁筐里的红色辣椒熟练地串起来。

      阿玦在一旁支着头看他,“我好喜欢,你是我相公!”她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看着他,看的他的心飘飘的。

      “真的吗?要不要给我奖励?”秋水谣丢下辣椒吻上阿玦的红唇,却又不自觉的迷失在阿玦的吻技之下,片刻间,两人衣衫凌乱,意乱情迷。

      首先要声明,这是他与阿玦的第二次亲密接触。

      陡然,他感觉到阿玦身子一僵,然后在秋水谣的错愕中,两人瞬间颠倒了位置。

      “水瑶。”阿玦唤他,声音低沉又沙哑。

      “你是男子!”

      秋水谣分明感受到了。
      天呐!他竟然爱上了男人!
      而且,而且他们现在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等……宣淫之事,只是这般想着,他的脸就要烧起来了,又羞涩又窘迫,丝毫没察觉自己已经被掰弯的残酷现现实。

      “阿玦,放开我!”他奋力挣扎,却发现自己竟推不开他。有些害怕。

      “阿玦,你放开我好不好,放开我。”他放软了声音哀求他。

      他俯首吻上他素白的颈子,细细碎碎地含糊道,“不好。”他朝思暮想的人,到了嘴边,又怎能这般轻易放过。

      秋水谣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有细细碎碎的呻-吟溢出唇舌,听得人心神一荡,心猿意马。

      细细簇簇的嫩青色叶子后,不时传来一两声惊呼。

      林间春-色正好,更有莺歌燕舞,天边流云已驻,且把低吟浅唱,换了呢喃浅咬。

      “你骗我!”云雨之后,秋水谣越想越气,他竟被人骗心,又骗了身,真是,他张口咬上了那人的胸膛,却在那人的惊呼中松了口。

      阿玦餍足的笑道:“是我骗了你,我的错,不过水谣,我爱你是真的,若有半分虚假,便叫我五雷轰顶、生不如死,可好?”

      秋水谣不理他,同为男人,他自然懂得男人,床上说的话从来就做不得数。

      那日开荤后,阿玦便一直被迫茹素。

      其实,邱水瑶也有些想。他们都是气血旺盛,血气阳刚的男人,甫一开荤,又怎能忍得住。

      不得不说,还是男人最了解男人。

      茹素小半月后,受不了的阿玦终于下山,回来时带回了一坛烈酒。

      是店家窖藏二十年的陈年佳酿,甫一打开,酒香扑鼻,倒出烈酒,色若琥珀,盛在琉璃杯里美不胜收,真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不对,是葡萄美酒夜光杯。

      花好月圆,举杯对酌。

      在双方有意无意的放纵之下,两人都喝醉了。最终他们不负重望的酒后乱性,心想事成。

      捅破了最后一层薄纸,两个人就此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性”福生活。

      直到那日清晨,一群黑袍人当着秋水谣的面,对着阿玦恭谨跪下,齐声恭称道:“教主。”

      那一刻,秋水谣懵了。他的世界在那一刻崩溃离析,化为了风中的一抹齑粉。

      “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灭我秋家满门,夺我《蛊术医本》,困我三年,骗我三年,我就那么好骗吗?”

      对面那人抿紧了唇,始终不发一言。

      见此情形,秋水谣嘴角只余一抹冷笑,心里的那最后一丝希望被自己生生掐灭,“墨玦,从你暴露男子身份的那日起,我即已知道你的身份。你不说,我便不知,我甚至想到了抛弃一切,抛弃身份,抛弃名姓跟着你,可到头来终是我妄求了,你堂堂魔教教主怎么会喜欢我,我实在太自不量力。呵,墨玦,你我自今日起一刀两断!从此。黄泉地下不复相见!”

      “精彩,实在是精彩绝伦,魔教教主与前武林盟主相爱相杀,实乃本教主平生所见最精彩的故事。”从人后走出一俊美郎君,笑容很是蛊惑,眉眼却像极了墨玦,不对,是墨玦像极了他。只是墨玦更加英武,那郎君更显阴沉。

      “墨缺!”墨玦一见此人便瞳孔紧缩。

      墨缺只怒其不争的看其一眼,“无用的东西,我生你便是要你来此谈情说爱的吗?《蛊术医本》呢?”

      他便是已“过世”的前任魔教教主。

      “秋盟、啊,瞧我这记性,是秋公子。秋公子果然是龙章凤姿,美姿仪甚,本教主一向很欣赏聪明人,相信秋公子这种大家公子是不愿露天席地的吧?只要秋公子帮本教主杀了这等逆子,本教主可保你性命无忧。”

      秋水谣脸色陡然沉寂,“我与他早已一刀两断,又何必拿我当筏子,我生又如何,死亦如何!”

      “哦?秋公子恐怕还不知吧,之前秋水阁可是我这逆子亲自下的手呢,手刃仇人的机会就在眼前,秋公子还待何时呢?”

      秋水谣闻言脸色一变,眸如寒冰,直视墨玦:“他说的可是真的,是你亲手灭杀我秋家一百七十三条人命?”

      墨玦沉默半晌,终是缓缓点头道,“是。”

      “我要杀了你!”

      秋水谣一气拔出秋水剑,寒光湛湛,剑尖直指那人心口,手指一力,闪烁星星寒芒的剑刃便全数刺进那人心口。

      血肉-贯-穿声犹在耳畔,敲击着心口。

      他闭上眼,松开了紧握着剑柄的手。

      “都去死吧!”

      一剑轻安,从来就不是一剑!登峰造极者万物皆可化为手中利剑。唯有一点,此生只能使出一次,因为,那是以生命为代价的杀招。

      飞花摘叶,不过几息,数千上万枚叶剑花剑宛如连珠密雨射向四周,竟穿透人的血肉之躯,血水汩汩而流,宛如血河。

      而后,他吐出一口心头血。

      “水瑶……”墨玦将刺入左胸的长剑拔出。他心脏天生与常人有异,长在右胸,而这事,他只与他说过。

      秋水谣终究还是舍不得,他看似倾尽全力的一剑,其实只是虚张声势,于他而言,更只是皮外伤,只是为了让他们掉以轻心,使出最后一招一剑轻安。

      青衫侠,白衣客,哪家少年打马过……

      又是谁唱起这首歌谣,又是谁成为我的生命?

      秋水谣阖上眼。

      眼前似乎闪过一幕幕画面,哪些是他的,哪些又不是他的……

      同心蛊,原来那本《蛊术医本》是真的,却需要同心佩。

      原来他早已死在那场刺杀里,却又因同心蛊不死不生的活了六年。

      原来一切都不是设计,原来、原来……有太多的原来。

      他被墨玦以囚禁之名保护保护了整整三年,起因,只是因为那一件举手之劳的事。墨玦我哪里值得你如此用心,墨玦我哪里配得上你如此爱我?

      “墨玦,答应我,好好活着。”

      他身具的是子蛊。死亡,根本不会对墨玦造成任何影响,这也是墨玦最厌恶的一点。他十分恐慌,若有一日,你先我而去,我又该如何呢?

      却不想一语成谶,离别来得实在太早。在他们面前横贯的是生与死的界限。

      他想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他伸出手轻轻为她拭去嘴角血迹,只是笑,不说话。

      然而秋水谣却看得清楚,那双灿若星河的眸子早已黯淡无光,充满了死寂。

      “水谣,我们一起吧。”

      他抱起他,一手提着秋水剑,走到一棵桃花树下。

      时值春季,落英缤纷,风一吹便是花雨漫天洒下,粉色花瓣落了他们满肩满发。

      秋水剑寒芒闪过,刺穿他的心脏,他抱着他,一同坠入虚无。他们终于永远在一起,生与死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青衫侠,白衣客,哪家少年打马过……

      杏雨湿,桃花错,缘来缘浅莫莫莫……

      小楼听风雨,浅酌烹低吟,只求今生此世欢……

      休再言,别离久,白首同归黄泉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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