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小奶狗》半棋

12、后街

　　裴霄阳老老实实的趴在卓霂的腿上，四肢往身侧一瘫，像个小毛毯。

　　卓霂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有些愣神，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裴霄阳身上的毛。

　　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微痛。

　　卓霂轻轻嘶了一声，猛地回过神。

　　他双手卡在裴霄阳的两个前腿下面，一把将他托了起来，举到半空。

　　“小阳，你的毛……”

　　裴霄阳看着卓霂细长的眼睛，吐了吐舌头，晃了晃尾巴，鼻子还哼哧哼哧的喘了两口气，毛咋啦？

　　圆溜溜的眼睛，湿漉漉的鼻子，还有粉粉嫩嫩的小舌头。

　　卓霂看到这样的小毛球团，突然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开口，他转开目光，不忍心和裴霄阳对视：“有点硬，扎手……”

　　裴霄阳一顿，尾巴也不摇了，肉眼可见的失落起来，小肩膀抖了两下，抽着鼻子哼唧起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他毛硬，他也没办法啊！要不找个机会买点儿软化剂？

　　卓霂见状赶紧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是不是，我就喜欢硬一些的毛毛，特别好摸。”

　　裴霄阳虽然知道卓霂在安慰自己，但还是开心的吐了吐舌头，抻着脖子往卓霂的脸颊蹭了蹭，惹得卓霂轻笑出声。

　　“少爷，书店到了。”

　　司机看了后视镜一眼，慢慢的说到。

　　卓霂收住笑点了点头，抱着裴霄阳就往下走。

　　司机连忙跟着下车：“少爷等等我，刘叔吩咐我很您一起去。”

　　卓霂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随即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好。”

　　两人一狼慢慢的走进书店。

　　裴霄阳眨了眨眼，他知道这里是卓霂最喜欢来的地方之一，以前就听别人说过这里的藏书非常多，一般人也进不来，他上辈子虽然被卓霂送去读了书，但是却从未踏进一步，因为他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你在这里等我就行，随意一些，不会出问题的。”

　　临走进大门卓霂转身对着司机嘱咐道。

　　司机点了点头，老实的坐到了附近的奶茶店里。

　　卓霂将裴霄阳抱在怀里，小小的个子腰板却很直，一举一动都带着修养。

　　一走进书店的门，就有一种书墨的味道迎面扑来。

　　裴霄阳贪婪的吸了两下。

　　卓霂和管理员点头打了个招呼，余光见司机已经开始玩手机，这才一头钻进最后面的书架处。

　　这个书店有后门，只有常客才知道。

　　最可笑的是，这个后门直通后街。

　　最大最私密的书店，连着的却是三不管的后街。

　　裴霄阳一开始不明所以，等见到熟悉的景象时，才惊觉卓霂来到了什么地方。

　　“嗷！（你来这里干什么！）”

　　卓霂怀里的小毛团不安分起来，甚至用爪子不断的拨他的手臂，他轻轻的拍了拍小毛团的脑袋：“乖，别怕，我在呢。”

　　裴霄阳更急了，就是因为你在才急啊，这里是什么地方？住在这里的人都是群无法无天的人，像卓霂这样的小少爷……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他呜呜的低吼两声，用牙齿扯了扯卓霂的袖子。

　　“嘘~”

　　卓霂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脑壳，轻轻的捏了他的嘴一下。

　　裴霄阳顿时发不出任何声音，霂爷他……他又亲了自己。

　　裴霄阳又害羞又无奈的用爪子捂住脑壳，闷闷的趴了回去，但是眼睛警惕的看着周围，只为了在出现异动时，他可以第一个跳出去。

　　但是……卓霂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裴霄阳疑惑地拧了拧眉，其实他自己原本也想找个机会回来一次，因为他想确认一下，那个人类的自己还存不存在，如果存在，那么现在的他又算什么……

　　后街地上的雪和外面都不太一样，混合着泥泞，看上去黑乎乎的。

　　一座座小平房不整齐的排列着，烟囱里还冒着烟，周围还隐约有骂街的声音。

　　卓霂眨了眨眼，一道墙而已，感觉就是两个世界，原来这就是那个人从小居住的地方……

　　他深呼吸一口，能闻到空气中略微刺鼻的味道，卓霂心情有些沉重，但还是步伐坚定的顺着中间的小路往里走着。

　　一个壮汉突然出现在路中央，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刀疤，大冬天也不戴帽子，光亮的脑袋瓜有些发红。

　　他嘿笑两声，低下头打量卓霂：“呵，这是哪家的小少爷啊？你们家大人没告诉过你不要来这里吗？”

　　卓霂笑容淡淡的看着他。

　　裴霄阳倒是浑身一抖，来人十分熟悉，正是赵爷身边的狗腿子，孙胜。

　　后街虽然是三不管地带，但是有个老头，姓赵，他真名叫什么谁也不知道，只知道无论是谁见了他都要叫上一声赵爷。

　　上一世的裴霄阳就是被赵爷捡回来的，孙胜以前辈的身份没少打他，但是裴霄阳当时骨头硬，坑都没吭一声，只有在最后濒死的时候才哼唧了一下，结果就被卓霂领了回去。

　　“呜呜呜……”裴霄阳压着卓霂的手臂，微微站起身，对着孙胜龇起牙，喉咙里还发出低吼。

　　孙胜一愣，注意到他的那一瞬间明显更开心了，伸手就想摸一把：“嘿，还是个稀罕物。”

　　裴霄阳向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一双细长的眼睛直接变成了弯弯的月亮：“赵爷在吗？”

　　孙胜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嗤，还赵爷，你毛长齐了吗？就敢过来找人。”

　　卓霂皱了皱眉头：“赵爷没告诉过你，有几个姓氏的人是不能惹的吗？就算我年龄小，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他的语气虽然淡淡的，但是却有种压迫感。

　　孙胜心脏猛地紧缩，只觉得周边气温又下降了几度，

　　他惊疑不定的看了看眼前的小家伙，抿了抿唇道：“跟我走。”

　　“嗷呜嗷呜（别跟他去！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再怎么厉害，现在还是个小屁孩！）”

　　裴霄阳都要急死了，一直撕扯着他的袖子不松口。

　　卓霂看了他一眼，心道今天小狗崽的状态好像不太稳定。

　　他耐性极好的用胖乎乎的小手轻轻的摸了摸裴霄阳的脑袋：乖，我不会有事。“

　　裴霄阳这个时候突然恨自己不是个人，但是想想年份，即便是个人也没有用，毕竟他这才生出来没多久……

　　孙胜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不时回头打量卓霂。

　　连膝盖都不到的身高，奶里奶气、笑意盈盈的模样……刚刚那一瞬间的气势，难道是他花了眼？

　　卓霂见怀里的小狗安分下来，便对孙胜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孙胜浑身一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平地摔个大马趴。

　　一大一小外加一只狼崽子，穿过幽长狭小的小路，来到一栋二层小房子面前。

　　卓霂怀里的毛绒团子突然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裴霄阳看着眼熟的房子，忍不住和记忆中的进行对比，这时候的房子都是全新的，他离开的时候，外墙上的白瓷砖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卓霂只以为他是害怕，心道小狗崽原来胆子这么小，下次还是别带着出来了，再吓坏了可怎么办。

　　“赵爷，有客人！”

　　孙胜勾了勾嘴角，朝着屋内大吼一声。

　　干涩的咳嗽声响起，没一会儿一个干瘦的驼背老头，身着一套黑色唐装慢慢的走了出来。

　　“谁啊 ？”

　　孙胜往旁边一站，指了指卓霂：“这位。”

　　赵爷一愣，他摸了摸下巴略长的胡子，忍不住轻笑两声：“哈哈哈，稀客啊稀客。”

　　裴霄阳眼睛滴溜溜的转，看见赵爷的那一瞬间反而镇定下来了，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这个世上到底有没有另外一个他存在。

　　卓霂乖巧的笑了笑：“赵爷好，久仰大名，家父在时也曾向我提到过您。”

　　赵爷眯了眯眼，将眼前的小孩上下打量了一翻，那双眼睛越瞧越熟悉，他张了张嘴，试探道：“可是卓家小少爷？”

　　“赵爷认得我，实属荣幸。”卓霂轻轻地点了点头。

　　孙胜在一旁瞪圆了双眼，忍不住打量起卓霂来。

　　“小少爷，请进。”

　　赵爷虽然不知道他要来做什么，但是来者是客而且卓家也不好惹，便恭敬地将人请进屋内。

　　等到卓霂坐下，赵爷才发现他怀里那只小狼崽。

　　“小少爷的宠物很别致。”他忍不住夸赞一声。

　　“只是单纯的二哈而已。”卓霂笑道。

　　赵爷倒茶的动作一僵，再次将目光放在裴霄阳身上，好像是在确认卓霂的话，到底是真心还是话里有话。

　　裴霄阳对他龇了龇牙，把脸转进卓霂怀里，闭上眼睛假寐，鼻子却不断地抽动，空气里一丝奶味都没有，难道他人类的身体真的不存在了？

　　卓霂和他的目的一样，一进到屋里就开始寻找是否有婴儿的痕迹。

　　“小少爷，今天不只是来串个门吧？”

　　赵爷抿了一口茶笑道。

　　“不瞒您说，我确实有个事情想问问赵爷。”卓霂也不在意有没有人给他上茶，直截了当的提出自己的目的。

　　“哦？不妨说来听听。”

　　裴霄阳也支棱起来耳朵，他对于卓霂的行为颇为不解，不禁想到他们难道很早之前就相遇了？

　　卓霂笑了笑，声音还略显稚嫩：“前段时间后街这边可有弃婴？”

　　弃婴两个字一出，裴霄阳猛地抬头看向他，脑袋里被问号塞得满满的，什么意思？这个时间段内，除了他还有别的弃婴吗？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如果……

　　如果不是巧合……

　　裴霄阳嘴唇抖了抖，差点嗷呜出声。

　　如果不是巧合，那是不是说明卓霂很有可能带着上一世的记忆？

　　卓霂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赵爷，生怕错过他一个动作一个神情。

　　赵爷将茶喝下，笑道：“小少爷真会说笑，我们后街可是三不管地带，哪有父母那么混账，会把自己的孩子扔到这里。”

　　裴霄阳心里一突，可不就是他的父母吗？

　　卓霂拧了拧眉，赵爷的模样不像是在说假话，难道真的没有弃婴？还是说他来的时间不对？

　　“哈哈哈，小少爷不必担心，如果真的有，我定会找人通知你。”赵爷见他脸色不好，连忙继续说道。

　　卓霂恢复礼貌性的笑脸，从椅子上蹦下来：“那就谢谢赵爷了，今天给您添麻烦了，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拜访。”

　　赵爷见他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了出去，突然道：“小少爷能否透露一下，那个弃婴是您什么人？”

　　卓霂脚下一顿，柔弱的小肩膀微颤了一下。

　　裴霄阳下意识的吞咽，背部崩的紧紧的，身上的毛差点炸开。

　　“要是不方便，您可以不用回答。”

　　卓霂无意识的摸了摸裴霄阳的脑袋，神情有些恍惚，他抿了抿唇脆声道：“不，没什么不方便，他对于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赵爷眯了眯眼：“孙胜，送小少爷出去。”

　　孙胜呆头呆脑的点了点头，一路护送卓霂回到了书店。

　　赵爷抿了口已经冷掉的茶，忍不住冷笑一声：“重要的人？”

　　裴霄阳觉得自己这一次出去，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了，激动、迷茫等情绪交织在一起，心情复杂的厉害。

　　卓霂回来后也沉默了许多，他本来以为可以直接将裴霄阳接回来，不成想连人都没见到，上一世的记忆太清楚了，第一次见面时裴霄阳满身是血躺在泥泞里的样子、回到卓家后谨慎小心的样子、为了帮他报仇杀红了眼的样子、追着他殉情跳下楼的样子，一幕幕都印刻在脑海里。

　　他不知道自己对裴霄阳是什么感情，但是至少……至少重来一次，可以让他有个幸福完整的童年。

　　卓霂重重的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脸埋在手心里。

　　没想到就这么一个愿望，都难以实现。

　　他细细回忆过，裴霄阳上一世说过，他刚生下来就被扔在了后街，算算时间，早就发生了才对。

　　为什么他可以重生，裴霄阳却没了踪迹？

　　卓霂自然不知道他要找的人，其实就在他身边。

　　狼崽子状态的裴霄阳也跟着他叹了口气，皱了皱本来就没有的眉头 。

　　虽然确定卓霂有了上一世的记忆，自己在他的心里也有一定的分量，但是应不应该表明身份呢？

　　如果表明身份，卓霂会不会被自己吓到？现在所享受的一切，是不是也会消失？毕竟面对一个有着人类灵魂的狼崽子，卓霂是不可能放任自己流露真情实感的吧……

　　但是看卓霂这么苦恼，他又不忍心。

　　裴霄阳再三考虑，还是决定表明身份，但是要用比较委婉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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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粗长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