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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二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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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言跟在赵槐柯的身后,看着赵槐柯的穿着,以及他想要带自己去的院子。
他应该是个少爷吧,有好看的衣服,拿的是华而不实的纸折扇,以及有自己的院子。锦言思索着。
他是赵大少夫人的孩子吗?
赵槐柯的院子真的很清静,一个下人都看不见。锦言不禁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怀疑,一个大少爷怎么会连一个仆人都没有?
虽然没有下人在,但是赵槐柯的院子却不是脏乱无章的,地上青石砖之间的缝隙也没有长出杂草。
院子不是很大,四五间房子的样子。赵槐柯带着锦言进了其中一间屋子。屋子里面摆放着整齐的书桌,书桌上面放着整齐的文房四宝,以及研磨出来还没有用尽的满满一砚台墨汁。似乎说着主人经常来这里学习。
赵槐柯轻车熟路的将窗户用木棍支起,原本光线昏暗的屋子,变亮了许多,尤其是桌子那里。
他坐在桌子旁边,向门口招手道:“锦言,快些坐过来。”
锦言倒也不生分,走了过去,坐在赵槐柯的身边。
看着赵槐柯从笔挂上面取下一支细小的毛笔,在砚池上面涮了几涮,然在砚台的边上将毛笔上多余的墨汁撇掉之后,开始在原本就铺好的白纸上,规规矩矩写了两个方框字。
锦言闻着墨汁在阳光下蒸腾出的特有的味道,看着阳光下的赵槐柯。他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些黄,衬的他的皮肤愈发的白皙。真是无论从什么地方看,怎么角度看,赵槐柯都是很美好、温柔的一个少年郎。
“喏,这就是你的名字——“锦言”。”赵槐柯绷着嘴唇笑道,眼睛弯成月牙状。
锦言看着白纸上的两个字,努起嘴,皱起眉头。
“怎么,是我的字写的不好吗?”赵槐柯看着锦言的样子问道。
锦言摇摇头,“我的名字好难写啊,我怕学不会。”
赵槐柯听到锦言的回答,噗嗤露出洁白的牙齿:“我的名字还要难,我写给你看。”
赵槐柯认真的写着自己的名字,锦言看不懂,只好安静的,偷偷打量着赵槐柯的侧脸。
“喏,看,我的名字是不是更难写?”赵槐柯笑着把写有自己名字的白纸,拿着给锦言看。
三个一团黑,比两个多一个。
锦言皱着眉头,露出无奈的苦笑:“好像是你的更难写一些。”然后她接着问道:“为什么一定要会写自己的名字?”
赵槐柯看着什么都不懂的锦言,耐心解释道:“因为名字代表着长辈对后辈的期盼。”
锦言想了想,说道:“我不是很喜欢我的名字。”
赵槐柯听到锦言的话,有些惊讶,猛地抬头看向她,似乎是嗅到了同类的感觉,问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你的名字?”
锦言张开嘴刚想说自己以前的故事,动了几下嘴巴,最后决定还是不要说得好,万一因为这个,赵槐柯对自己不真诚相待了,不好。“就是不喜欢,没有为什么。”
赵槐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
“我也不喜欢我的名字,是因为这是我娘起得名字。而我娘是一个扫把星。”赵槐柯明明笑着,却笑得很用力,仿佛拼尽全力支撑着自己脸上的微笑。捏着毛笔的手突然间用力,捏的手指发白。
“我从小就没有见过我娘笑过,她也不喜欢碰我,从来没有抱过我。我小时候想要让她抱抱我,结果她却冷漠的走开,忽略了我的存在。
她说给我取这个名字,也是因为她不喜欢赵府,不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不喜欢她的丈夫,更不喜欢她的儿子。
这里的一切对于别人来说是富贵的,遥不可及的。就像南柯一梦中,人们想要拥有的一切。而对于她来说,就是个噩梦,一个囚禁一生痛苦的噩梦。
所以她给我取名赵槐柯。”
“你娘莫不是赵大少奶奶?”锦言听着这些话语,唯一能联想到的赵府的人,只有赵大少奶奶符合。
赵槐柯也有些吃惊:“你认识我娘?”
锦言点点头:“小时候见过一面,她长得非常好看。你们两个的眉毛和眼睛长得非常像,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赵大少奶奶。”
赵槐柯苦笑:“所以我才更恨她,明明不爱我,我却不得不像她。”
气氛一瞬间变得很尴尬,尴尬的锦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原来刚才那个明媚的少年,其实并不像表面那般阳光。
两人之间的气氛在凝固,时间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锦言看着外面的太阳缓缓挪动着步伐,站了起来,对着赵槐柯说道:“赵小少爷,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否则后院的人看见我不见了,会着急的。”
许是好久没有见到可以说话的人,锦言临走之前,赵槐柯突然拉住她的手腕,低着头。锦言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听到他的声音,异常的悲凉,他一个大少爷像一只被抛弃的狗,可怜兮兮的央求着:“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陪我?”
锦言不敢自作主张,赵府的规矩就是给下人定的,主子可以随便改变规矩,可是下人不敢逾越。她掰开赵槐柯的手,很理智的说道:“赵小少爷,如果您想要让我当您的丫鬟,您需要和赵老妇人说的。”
说罢,她跑到了起来,想要尽快赶回后院。可是跑到门口,又放心不下赵槐柯,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还是低垂着头,就好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扔在街角没有主人的布娃娃。她没由来的心口疼了一下。紧紧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睁开眼睛笃定的看着后院的方向,飞快的跑去。
跑的时候,她还在想:今天遇到赵槐柯是不是也是赵府中的一个虚幻的梦,这么好的少年和她有个这么好的相遇。
不过她不敢多想,她只是个被卖进赵府的丫鬟,没有父母,没有钱,样貌也是平平。而赵槐柯是小少爷,长得一表人才。没有可能的。她只要能静静的守在他的身边就好了。
她希望着,赵槐柯可以向赵老夫人要了自己。
锦言这一等便是半个月过去了。
杳无音信。
就好像赵槐柯这个人真的是锦言寂寞了很久,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一个人。
后院还是老样子,来来往往的人,和锦言寒暄,可是有真心想要和她做朋友的吗?
又过了半个月,赵槐柯之后还是没有出现过。
锦言有时候会想,赵槐柯这个名字是不是自己杜撰出来的?可是凭借她的学识,断不会想出这样的名字。
仅凭着这个名字,证明着赵槐柯这个人真的出现在过锦言的生命当中。
这不是一场梦。
一个月的时间之中,赵槐柯过得并不是很好。
他的院子还是清冷的可怜,没有下人愿意和他讲话,他们只会赶紧收拾好赵槐柯的院子,然后赶紧离开。
赵大少爷也从来没有过来看过赵槐柯,赵槐柯特别明白,他爹不想见他,一是恨他那个薄情的母亲,二是爱他那个薄情的母亲。而他和他的娘亲长得十分相似,尤其是神韵。
后来赵大少奶奶去世之后,赵大少爷又纳了一房妾室,妾室生了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十分讨人喜欢,赵老夫人更是喜欢的不得了,仿佛真的要把家产全部给了这个孩子。
自此以后,赵槐柯的住所更是没有人了。
赵槐柯去了哪里,别人也不知道。
锦言走之后,赵槐柯去找过赵老夫人,赵老夫人的丫鬟一看到是赵槐柯来了,上下瞥了一眼,才进门通报给赵老夫人。
赵老夫人就在院子里面坐着,赵槐柯上前了几步,听道这样的对话。
“赵老夫人,赵锦程公子来了。”丫鬟通报道。
过了好久,赵老夫人才慵懒的说道:“赵锦程,好好一个名字,就这么糟蹋了。这个人流淌着我们赵家的半身血脉,偏偏长得和他娘那个扫把星十分相似,看了让人心烦。”
丫鬟赶忙接话:“那是否让锦程公子回去?”
赵老夫人不情愿的长长哀叹了一口气:“来都来了,见见吧。”
这些刺耳的话全部都灌进了赵槐柯的耳朵里,刺的他心口疼。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去求那个老太婆,明明知道对方不喜欢他,明明知道她从来没有尊重过自己。那为什么自己还要自取其辱?
他跑了,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对着院子里面那棵不会说话的合欢树,咬着嘴唇,大哭起来。
“能不能有一个人可怜可怜我,来爱/爱我?”
一阵风吹过,吹落了原本花期不长的合欢花。粉色的合欢落在赵槐柯的头上,像是轻轻抚摸着他的头。
一个月,赵槐柯都没有出自己的院子,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有下人向赵大少爷和赵老夫人说了这件事情。赵大少爷喝着茶只字不说。赵老夫人倒是又挖苦了赵槐柯几句:“读半天的书,有什么用?”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赵槐柯早就考上了秀才,只是从来没有和家里提起过。
“汪汪!汪汪!汪汪!”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狗叫的声音。
把已经一个月没有出书房的赵槐柯吸引了。
他寻着声音走出了书房。在暗处偷偷打量着后院。
发现果真是后院传来的狗叫声。是一个眼睛十分好看的少年,牵着一条细长的黑色大狗。那条狗十分听话,乖巧的站在少年的左侧,任由着少年抚摸着它的头,并且露出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狗的鼻子很灵,闻到了生人的气息,就会及时向主人报告。
赵槐柯看见那只狗转头看向自己的方向,开始狂吠。狗的主人发觉狗的异常,也转头看向自己的方向。“谁在那里?”
有下人小心过去查看,近处一看,发现是自家的少爷。不过赵家都知道,这个少爷不受赵老夫人和赵大少爷待见,便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看到他上下扫了一眼,也没有行礼,转头对着牵狗的少年说道:“是我们家小少爷,没事儿。”
下人竟然可以不用给主人施礼?牵狗的少年有些疑惑。在赵家的府上,怎么也要看看赵家的家主,他牵着狗走了过来。
赵槐柯早就对下人这种态度习以为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反而非常喜欢少年的那只黑狗。那条黑狗好像很依赖它的主人,它的主人也很需要他。
狗离近了赵槐柯,又狂叫了几声。少年赶忙喝住。狗乖巧的坐在少年的脚跟旁边。
“您好。”少年鞠躬施礼。
第一次得到别人的尊重,赵槐柯倒有些显得不适应,脑子里面使劲搜刮着书上写的礼节。慌里慌张行了还礼。“你好。”
大黑狗打量着赵槐柯和它的主人,发现赵槐柯对主人是友善的之后,才吐出舌头,向着赵槐柯摇尾巴,讨好主人的朋友。
“它这是喜欢你了。”大黑狗的主人说道。
“我也喜欢它,我也想养一只狗。”赵槐柯伸出手摸了摸大黑狗的脑袋,有温度,是活的。可以当朋友的宠物。
黑狗的主人听到这话,十分热情的说道:“赵少爷喜欢狗的话,我可以帮你找一只狗崽子来。我们村子里面有很多人家都养狗。”
赵槐柯刚想要说‘好的啊’。
却被下人及时叫住:“少爷,赵老夫人说过,赵府绝不能养狗。”
又是赵老夫人!又是她!为什么她总和自己的一切过不去?赵槐柯握紧拳头,狠狠的抿着嘴,努力勉强的维持着笑容。
黑狗的主人看到这一幕,赶忙说道:“不能养狗,可以养猫的吧。猫也是一种很好的家宠,我们乡下很多人家也养着猫。不如改天我给你带只小猫崽来?”
这句话一出,赵槐柯怒火充盈的心平复了些许,拳头松开了。看了一眼下人。问道:“赵老夫人可曾说过,府里不能养猫?”
下人思考了一会儿,为难的说道:“赵老夫人确实从未说过不能养猫。”
听到此番回答,赵槐柯才露出真心的笑容,对着黑狗的主人说道:“那劳烦你下次来的时候,帮我带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