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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第108章 ...

  •   方应看造访神侯府的时候,只有王小石还在,无情去了宾来客栈查看现场,苏梦枕回了风雨楼安排人手探听消息。

      因此,接待方应看的也只有王小石,诸葛先生等人都没有出面。

      方应看眼角微红,一见王小石,劈头盖脸地说:“当年在运来客栈,你亲口同我说,你会照顾沅沅,要我放心。我也当了真,原来你便是这样照顾的么?”

      王小石神情憔悴,眼神殊无光彩:“是,都是我的错,我……”他的眼睛即使在逃亡时,依然干净清澈,乐观豁达,此时此刻,却像失去了所有生机,仿佛生命中所有的快乐与希望,都从他身上抽离了。

      方应看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窒了窒,又说:“你带我去看看沅沅。”

      王小石默默点了点头。

      一路无话,气氛沉重,到了后堂,王小石将方应看带到担架旁,手动了动,终究还是不忍,扭过头说:“你自己看吧。”

      方应看揭开白布,脸色骤变,瞳孔不自觉地变大了:“这……这是沅沅?”

      王小石冷眼旁观,没看出他的惊诧有丁点作伪,答道:“发簪和刀都是她的。”

      方应看又急又快地说:“东西是她的,不代表死的人就是她,也可能是有人故布疑阵,弄虚作假。”

      王小石心中又涌起了几丝希望:“我们和方总管毕竟男女有别,无法辨认。小侯爷是她的兄长,不知可有什么办法?”

      方应看略一思索:“沅沅不小心烫伤过左臂,留了个铜钱大小的疤痕。”

      两人的目光同时转过去,只见一片血肉模糊,显然是看不出来了。

      方应看又说:“她练轻功时,从树上摔下来,摔断了腿。”他伸手在尸体右边小腿一拂,便定在了那里,脸上好似套了个冰封铁铸的面具。

      王小石不肯相信,探手过去摸了摸,终是再无侥幸。他张了张嘴,只觉耳边一片轰鸣,整个人飘飘忽忽的,一时竟不知自己姓甚名谁,身在何方,所为何事。

      方应看怔了怔,说:“你哭了。”

      王小石好像没有听见,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在脸上抹了抹,抹完了,还没弄明白手上的水珠是什么,只是呆呆看着。

      方应看暗暗可惜,他不便在神侯府冒险出手,否则,只凭王小石刚才的失态,足可取他性命无数次。

      方应看深深吸了口气,说:“自从沅沅失踪,我也着人多方打听,都没有得到消息。怎么……怎么一转眼,便是生死相隔?”

      他原没指望王小石回答,不想王小石恢复了几分神志:“江湖风波险恶,几人能善始善终,平安到老,今天是她,也许明天就是我。”

      方应看逼视着王小石:“沅沅虽是风雨楼的总管,可她毕竟姓方,是方家的女儿,是我的妹妹,她的身后事,自当我一力承担。”

      王小石不闪不让:“她是风雨楼的总管,也是自在门的子弟,于公于私,我王小石责无旁贷。”

      他们两人的目光仿若实质,在半空中交锋厮杀,谁也不肯退让。

      方应看的手在剑柄上微微动了动,终于还是退了一步:“如果查出来凶手,我要第一个知道。”

      王小石毫不犹豫:“好。”

      方应看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断然离开。

      王小石咬着牙,将涌进口中的鲜血吞了下去,他昨晚走岔内息,受了内伤,方才心神剧荡,伤势发作,只是强撑着不肯露出来。

      他回顾了一眼“方夏”,眉眼顿时温柔了下来,如同尸体上狰狞可怕的伤口全不存在,躺在那里的还是武汉初遇时,那个风姿款款、美得不徐不疾的明媚少女。

      他原本还抱着万一的希望,此时此刻,只觉心灰意冷,人生在世,喜悦匆匆,烦忧无穷,爱者别离,聚难长久。若能收复中原,完成共同的志向,他便退出江湖,在方夏的墓旁结庐而居,了此残生。

      小镜、诸葛先生等人虽然没有出面,实则站在窗外,听得清清楚楚。

      以诸葛等人的武功和阅历,竟没有听出方应看有丝毫的作伪。

      其实这都是方应看的忍辱神功颇有成就、山字经登堂入室的缘故。

      方应看一直到上了马车,才在唇角露出一抹笑容,他何尝没有发现窗外有人,但他故意表现得无心追究。他今天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坐实那具尸体就是方夏。

      他自信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因为他是在查看尸体之前,先说出理由,任谁也想不到,他早就透过刑部的关系,偷看过仵作的验尸记录。

      他原本还将王小石视为劲敌,而今看来,王小石多情软弱,实在不足为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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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应看为了伤心小箭筹谋多时,而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自然是一天也不想等。

      吃完午饭,方应看便带着方夏去看天下第七。

      地牢通风不畅,空气混浊,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方夏毫不掩饰,伸手捂住了鼻子:“你这不像牢房,倒像是屠宰场。”

      方应看只是一笑,伸手引了引路。

      刑房里灯火通明,任劳任怨正蹲在一个古怪的血红色的东西旁边。

      方夏只看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胸口有些作呕。

      方应看视若无睹,笑着招呼:“小任,辛苦了。”

      任劳任怨站起身来,态度甚是恭敬:“小侯爷。”

      方应看道:“你们的招待文先生可还满意?”

      任怨笑道:“想来是满意的,否则也不会奉上箭决以作酬谢了。”

      方应看满意地点点头,转向方夏:“沅沅,你可见识过小任的本事?”

      方夏道:“当年在花府寿宴就见识过,可惜未能叫二位试试我的手段。”

      任怨手中的刀犹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血:“方总管的手段自当领教,天下第七的手段似乎也不赖,不过他到了这里,也只求速死。”

      方夏笑道:“我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回去我就传话,愿以黄金三千两买二位的颈上人头,想来总有人不吝出手。”

      任怨霎时扭曲了一下,他轻声道:“方总管,你这么年轻,这么美丽,与天下第七自是不同,若是将来有一天来了这里,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方夏纵声笑道:“你在吓唬我么?”她转向方应看,“伤心箭决约一千二百字,你这两条走狗,我看不大顺眼,如果你将他们的人头砍下来送给我,我便写二百字出来给你。”

      方应看惊笑道:“才二百字么?”

      任劳心中一紧,唯恐方应看当真拿他的人头去换秘籍,转头向任怨看去,只见任怨面笼冰霜,眼含怨毒。

      方夏道:“他们不过是你养的两条狗,或许格外凶狠些,难道还值全篇伤心箭决么?”

      方应看叹息一声,似乎还有些惋惜:“小任是我的心腹,我怎么舍得。”

      任怨冷哼一声,泄愤般一脚踢在天下第七身上。

      天下第七无声地抽搐了一下,仅剩的眼睛半睁着,只露出一条缝,黯淡的光彩说明他还是个活人,他的嘴像离水的鱼一样张张合合:死,让我死。

      他以前残忍狠毒,冷酷好斗,杀人无数,但他此刻唯一最强烈的希翼:只不过是死得痛快一些。

      方夏自问,并不是心软之人,否则,当初她不会故意将赵画四剖腹,让他死得痛苦万分,但是见了天下第七现在的样子,她还是觉得,她愿意给天下第七一个痛快。

      并不是因为她对天下第七心生怜悯,而是因为,她是一个人。

      方应看视若无睹,只说:“天下第七交代的箭决,约莫有三百来字,看来还差得远,我竟舍不得让他死了。”

      方夏漫不经心地扫了天下第七一眼:“此人作恶多端,落此下场,倒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她四顾一眼,墙壁上挂着从大到小一整套的刀具、钢针、锯子、鞭子,“应看哥哥,你若要用刑,准备先用什么?”她一边说,一边走了过去。

      方夏的内力已被方应看封住,这里又是神通侯府,方应看不怕她拿到兵刃,自然也没有阻拦,反而笑得十分恳切真诚:“我若要对你用刑,当然是先在我的床上用肉刑啊。”

      方夏的脸骤然红了一红。

      任怨凑趣道:“不如先用鞭子,方总管皮肤白,如果抽上几鞭子,像是雪地里开了红花,别有意趣。”

      方夏大怒,随手扯了根鞭子在手上,反手一鞭向任怨抽去:“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笑我?”

      任怨当着方应看的面,不敢还手,只得闪身躲避。

      方夏一鞭不中,顺势回撤,鞭梢一甩,缠上了天下第七的脖子,就势一拧,天下第七登时气绝。

      这一招全凭巧劲,是以方夏内力全失,也能得手。

      任氏双刑均未料到方夏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想要阻拦已来不及,只来得及空喊出两个字:“住手。”

      方应看出言调戏了方夏,正有些心猿意马,等他发现方夏的意图,待要出手,终归慢了一步。

      方应看怒极反笑:“沅沅,你这是做什么?”

      方夏冷冷道:“不做什么,就是想杀人。”

      她冷下脸,容光清艳无伦,如玉雕成,映着满室的血腥,像是一幅又残忍又美丽又动人心魄的画。

      动人心魄处,亦是杀气横生处。

      方应看张开手,竟以内力把鞭梢吸到了手里,劈手一扯,方夏登时站立不稳,被方应看按在了怀中,他的气息劈头盖脸的压了下来。

      方夏大怒,挣扎不停。

      方应看声音有些含糊:“别动,我也动了杀心,怕止不住呢。”

      过了好一会儿,方应看才松开方夏。

      方夏连退三步,抬起袖子使劲擦着自己的嘴唇。

      方应看微微笑着看着,一点也不以为忤,似乎方夏越是恼怒,越是生气,他就越是开心。

      方夏忽道:“应看哥哥,当年元限也是这样,自从练了山字经,便暴躁易怒,杀性难抑。”

      方应看一怔,抬头,他一向清澈明净的眼眸,竟惊起了三分歹毒四分杀意。

      任怨恍然大悟:“难怪元限一练成伤心箭法,第一个就杀了令堂。”

      方夏对任氏双刑一向鄙夷,视为方应看走狗,这种态度已是大大得罪了任劳任怨,更别提方夏故意要方应看以他们的性命来换取伤心箭决,更是结下了死仇,他得到机会,自然要架桥拨火,踩她的痛脚。

      方夏冷冷一笑:“可惜应看哥哥没练成伤心箭法,就得先杀了你们。”

      她不知道自己的态度会得罪任劳任怨么?她不知道自己要方应看用任劳任怨的命来换取伤心箭决,是和任劳任怨结成了死敌么?

      她都知道,她是故意为之。

      无论她的态度多么嚣张,言辞多么讽刺,没有方应看首肯,任劳任怨就不敢对她出手。任劳任怨不敢对她出手,难道会老老实实在那里等待方应看的决断么?不,他们一定会自寻生路。方应看不舍得伤害她,无非是为了男女之间的情或欲,他们只需要再去找一个与方应看有着同样纠缠的女人,那个留下蔷薇花纹发扣的女人。

      劝解她,鼓动她,帮助她,自然有人为他们排忧解难。

      毕竟,嫉妒,就是最好的利刃和毒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9章 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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