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盛宠》竹月风泉

41、第二十九章 天降甘霖

　　宣政殿中，崇庆帝听过瑞王的话后，面色由凝重转为轻松。他有些激动地握着瑞王的手道“阿暄，你是说你将了尘大师请了来？”

　　瑞王若流泉般清润的声音道“臣弟与王妃外出求药期间，偶遇了尘大师，与其结缘。待听得京中变动后，臣弟特地请大师出山，以助皇兄一臂之力。”

　　崇庆帝拍拍瑞王的肩膀“阿暄，你真是帮了为兄的大忙！现下大师在何处？”

　　瑞王道“大师是同臣弟一同入的宫”，说着，询问的眼神看向崇庆帝身旁的阮总管。

　　阮公公忙躬身道“启禀陛下，方才您同瑞王殿下去承乾宫时，了尘大师便已到了宣政殿。现在在侧殿的花厅中用茶。”

　　崇庆帝神色微愠“为何不早些禀报，竟是让大师等待这么许久？”

　　瑞王赶忙拦下崇庆帝的怒火“是臣弟吩咐他们先安排大师用膳的。大师随臣弟快马加鞭赶往齐都，一路上风尘仆仆，饭食都没有好好用过。”

　　崇庆帝听到瑞王的话，点点头“阿暄安排的不错。小阮子，去请大师到正殿详谈”说罢，又觉得不妥，崇庆帝起身“还是朕亲自去求见大师吧！”

　　花厅中，了尘大师身着一袭雪白僧衣，脖颈上一串篆刻着梵文的檀木念珠，闭目静坐在小叶紫檀圈椅上，老神在在地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远远望去圣洁神圣仿佛庙宇中的佛陀。

　　听着远远传来的脚步声，了尘大师嘴角勾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崇庆帝踏入花厅后，了尘大师不紧不慢地起身，施了一个佛礼，便被崇庆帝急急请到了座位上“大师之名如雷贯耳，今日朕有幸得见大师，实属有幸”。

　　了尘含笑接下了崇庆帝的恭维，并不着痕迹地让有些焦急紧张的崇庆帝放松情绪“古往今来，世事变化如白云苍狗，记得上一次见陛下时，陛下还是总角之年的小皇子，而今已是手掌乾坤的君王了”。

　　崇庆帝并不奇怪了尘曾经见过自己，而自己却毫无映像。

　　景泰帝一朝不崇兴佛道，只喜动兵戈。只是，对于佛道无甚好感的景泰帝，也有一两个钦佩的和尚和道士。了尘名声最为煊赫的时候，是景泰帝刚登基，正是年少气盛时。他纵横捭阖未尝一败，只是，遇到了惊才绝艳的了尘。

　　心高气傲的少年天子与名声广播的青年高僧多次明里暗里较劲，最终惺惺相惜，成为了莫逆之交。几次被景泰帝邀请入宫的了尘，对于景泰帝膝下的几个皇子也有过几面之交。

　　在同了尘的交谈中，崇庆帝渐渐放松了些。

　　“大师您对于当前情形有何良策？”崇庆帝试探道。

　　了尘攒动着手中的念珠，高深莫测一笑“陛下可有听说过市井近来的一道传闻？”

　　崇庆帝思索着近来从阮总管处听到那些市井流言。

　　那些流言除了有关小倾宸的不利传言外，令他格外在意的，只有一则。那则流言说是“神女临世，周济苍生”。

　　若是放在几个月前，素来崇儒兴文的崇庆帝不会将它当一回事。只是，经历了这么久的灾情，在重重压力下，崇庆帝也不得不怀疑是否真的有预言之类的奇怪事情。

　　崇庆帝脸色有些凝重地问道“大师说的可是有关神女的那则传闻”。

　　了尘笑而不语。

　　崇庆帝半是期待，半是害怕道“大师乃是得道高僧，佛法深厚，竟也相信这无稽之谈？”

　　了尘一扬衣袖道“陛下怎知这是无稽之谈？若是老衲能为陛下找出这神女，一解齐国当前的窘境又当如何？”

　　一直旁听的瑞王最初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生怕了尘安排不当，没有办法使崇庆帝信服，救出小外甥女。只是，他见这话头越来越不对，不禁插嘴道“大师何出此言？佛家素来以慈悲为怀。大师若是能为齐国找出神女，于国于民都是大功一件。”

　　了尘眸光定定地看着崇庆帝，丝毫不理会一直冲着自己拼命眨眼睛，送着秋波的瑞王。

　　崇庆帝毫不犹豫道“若是大师能找出神女，一解我大齐数月窘境，朕便下令将大师一脉的禅宗立为齐国国教，尽享皇家和世人供奉”。

　　了尘似乎对于这个答案很是满意，点点头道“那神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崇庆帝疑惑道“近在眼前？难不成那神女会在皇宫禁院之中？”

　　了尘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崇庆帝蹙眉思索。皇宫中女子许多，只是有可能是神女的女子却实在是找不出几个。不提那些整日里花枝招展，无聊碎嘴的嫔妃，便只有女官和宫女了。

　　他的几个公主，崇庆帝是丝毫没有考虑过。地位最尊贵的那个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而唯一没嫁人的那个，还是个疯疯癫癫的黄毛丫头，整日里只知道追在漂亮的小表妹身后玩乐。

　　崇庆帝试着猜道“神女是在一众女官中吗？”

　　“非也非也”。

　　了尘笑得和蔼，崇庆帝却很想撕裂他那张慈爱可亲的脸。崇庆帝抓心挠肝地想要知道，那有可能平息民怨的女子是否真的存在？究竟在哪里？

　　了尘觉得已经引起了崇庆帝足够的关注后，终于吐出四个字道“神女承乾”。

　　崇庆帝灵光一闪，冲着阮总管道“小阮子，去将承乾宫的一众女官给朕宣来”。

　　阮总管提步刚要离开，便被了尘拦下了。

　　了尘深感崇庆帝的脑子不清明，只能放下自己故作骄矜的样子，叹息道“陛下竟是忘记自己还在那宫中囚禁了一只凤凰吗？”

　　“凤凰？”崇庆帝有些摸不着头脑。

　　阮总管却是已经明白了了尘的心思。作为崇庆帝的殿前总管，阮总管见到小倾宸的时间与崇庆帝一般多。

　　虽然他身份低微，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亦然。对于小倾宸，他很是喜爱，也期盼着小倾宸能渡过此次难关。因此，他附在崇庆帝耳旁提醒着崇庆帝。

　　崇庆帝有些恍然“大师所言的神女竟是朕的无双郡主？”

　　了尘长出一口气“正是郡主！”

　　崇庆帝不禁失笑道“无双郡主还不满三周岁，又有何能来周济苍生？”

　　了尘淡笑“郡主乃天选之人，生来便福泽深厚，若是郡主出面必定能使天下风调雨顺！”

　　崇庆帝挥手道“小阮子送客。”他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好舅舅，却绝对不能让自己还不到三岁的小外甥女去充什么神女。

　　若是真的天下风调雨顺了，天知道小倾宸会付出怎么样的代价。若是天下依旧灾祸连连，那所有的不好都会扣在小倾宸身上，而那时，自己也不再护得住她了。

　　了尘收到崇庆帝的逐客令，却依旧纹丝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目光中露出难得的赞赏。他没有想到，作为一代帝王，当江山社稷与外甥女的安危摆在面前时，他竟然会为了外甥女的安危而放弃天下风调雨顺的那些可能性。

　　他此时直截了当道“陛下放心。郡主只需要随同微臣前往太庙前的祭坛敬献一舞祈雨便可。这并不会给郡主带来任何坏处，反而会使得郡主的运势越发昌隆”。

　　崇庆帝听到此处，稍稍动心。他用目光征询一下瑞王的意见，见瑞王点了点头，便开口道“便先听大师所说。只是，若是中途郡主若想退出，大师不得强迫。”

　　了尘爽快应下。

　　朔北的寒风拍打着枝干，枯枝残叶落满了殿外。殿中，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挥汗如雨地随着殿中袅袅乐音舞动着身子。

　　银丝木炭将宫殿烘烤的暖洋洋的。太子双手背在身后，直着已经开始抽条的劲瘦小身子，目光追随着殿中身着一袭白色雪绸束腰长裙的小倾宸。

　　娇小可爱的小倾宸比太子要低许多。她练了几遍后，才停下，走到太子身旁，娇笑一下，甜甜叫道“哥哥！”

　　太子目光温柔地从怀中抽出一方锦帕，轻轻擦了擦小倾宸有些湿滑的额角，牵起小倾宸的手，一同往饭厅走去。

　　小倾宸自从那日见到她的小舅舅带着一个没有头发的俊美大叔来承乾宫后，她便开始了刻苦的练舞。尽管崇庆帝特意同她说过，只要她不喜欢，便不需要练习。只是，她偷偷听到小舅舅与光头大叔的谈话，说是如果她跳舞跳得好，天上便能下雨，江东百姓便能好过许多。

　　小倾宸虽然每日看似快活地待在承乾宫中，实则，她早已从身旁的宫女侍从那些将事情拼凑了个差不多。她心知，自己被囚禁在这里，都是因为那些子虚乌有的传言。

　　只是，早慧的她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解决此事。而今，她终于有法子证明自己了，因此便每日很是勤奋刻苦地练习，让最是疼爱她的太子看不过去，黑脸了好几日。

　　腊月初九，庄严肃穆的太庙外被层层禁军牢牢把守。太庙外的祭坛下，是齐国现下在京的全部皇亲贵胄。祭坛上，金黄色的幡箔飞扬，祭坛中央燃起了一柱小指粗细的香，高高插着。

　　台下众人屏息凝视着祭坛，只见，坛上渐渐出现一个身穿雪白绸裙，左右各挽着一个髻的女童。台下刚刚出现几声窃窃私语，便被祭坛上响起的阵阵梵音给打断了。

　　被梵音吸引的皇亲贵胄们，最终却很是不可思议地沉浸在了一个年仅三岁的幼童所跳的神圣无比的祭天舞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本是艳阳高照的腊月，却被乌云蔽日。只是，沉浸在舞蹈中的众人谁都没有发觉。直到冰冷的雪打在了众人身上，甚至在他们的脖颈处化成了雪水。他们才从那似乎很有魔力的舞蹈中惊醒。

　　祭天后的几日里，齐国各地纷纷有快马来报，各地在祭天当时出现了同时降雨的奇景。就连数月无雨的江东也下起了雨，直到驿站送信当日江东的雨都还未停下。好在，这些雨的雨量都不大，就算连绵不断也对庄稼没有坏处，甚至还滋润了久不见雨的田地。